程银昌小说：义气

妻子难产，在炕上疼得“噢噢”叫，家里一贫如洗，大虎愁得抓耳挠腮，蹲在地上抱头苦思……

娘，守在炕头，愁眉不展，沉默了良久说:“救人要紧，虎儿，快去找大贵借些钱！"

“借下钱咱拿什么去还？"

“不中，咱就把牛卖了。"

“牛，可是咱家的宝啊！卖了它，咱以后还怎么种地啊？”

“以后，再说以后吧！反正救她娘儿俩的命比啥都重要！”

大虎听了娘的话，跑前街找大贵借了钱，租上车，连夜把妻子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总算让妻子脱离了危险，把儿子平安地生了下来。
七天后，大虎回到家依娘之意去卖牛。

吃罢早饭，他到草棚里去牵牛，黑牛挣着缰绳“哞哞”叫得凄楚，大虎低头对牛说:“老黑，无奈呀！家里等着用钱，大虎我替你找个好人家！”

黑牛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汪着两眼泪随大虎上路了，它边走边扭头，立在门口的娘看着心酸。
四十里山路，到集上已经接近中午了，大虎把牛拴在一棵槐树上，刚松手，几个牛经理便来捏价了，这是卖牛的中介，他们从中获利，把价压得很低，然后再转手倒卖。

大虎得不到满意，便都一一回绝了。他想自己面对买主，交待怎样喂养黑牛。可一直等到日头偏西了，也无一人来问津，大虎这才急躁地站起来吆喝:“谁买牛，咱这牛力大无比，刚满五年！”

听到吆喝，从对面饭馆里闪出一个年轻小伙，他迈着大步来到跟前问:“咋卖？”

“小伙子，你如果识货，你就看着给个价吧！”

小伙子显得十分老练，一把握住大虎的手，在衣襟下出示了一个捏着的七码。

大虎不喜欢这样的动作，直接还口:“九百元。”

小伙子见大虎直率，又不识码，马上还价道:“我不亏你，八百元。”

就这样未经中间人，两个人爽快地成交了。

大虎说:“小兄弟，我这牛你要管待好它，每天早上用它时，先让它饮一盆清水，然后摸摸它的耳朵，大声说伙计干活吧！它就会拼命地给你劳作。”

“好的，我记下了。”小伙回答完，伸手去怀里掏钱，可摸出来的只有五百元。他把钱交到大虎手上说:“真不好意思，这五百元你先收下，明天一早，大石台前你来拿余下的三百元。”

大石台，大虎并不陌生，当年在那里开山造田时，他在大石台前还救过大龙的命呢？“小兄弟，大石台，我知道，可你凭啥就让我信你？”

小伙子微微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来，然后用手一折两段，把其中的一段交给了大虎，他说:“前辈，明天早上八点，你手拿着它，大石台前对牌接钱。”

大虎等着用钱，又卖牛心切。他没有多想，接过小伙子递给的半张名片后，打消了所有的犹豫，双手一合冲小伙子说:“那咱一言为定！”

“放心，我绝不食言！”

大虎把拴牛的缰绳从槐树上解下来，双手交给了小伙子，把钱和半张名片往怀里一装，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幕拉下来的时候，大虎才回到了家，娘开灯热饭，问:“虎儿，咱黑牛卖了多少钱？”

“八百。”

“中，钱呢？”

大虎把钱掏出来交给娘，娘接过了数了数，问:“那三百呢？”

大虎又把那半张名片拿给娘看:“要咱牛的主家带的钱不够，说明天一早让我去大石台前拿钱。”

“儿啊，你信吗？”娘盯着那半张名片问。

大虎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娘，我信！”
天一亮，娘就催大虎上路，大虎匆忙揣上那半张名片，就朝大石台奔去……

一轮红日照在大石台上，阳光把三十多米高的石岩映成了红色。当大虎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大石台前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不觉有些犯疑，难道自己被骗了不成？

这种意念刚一闪，身后的树林中突然跃出一个人来，来人冲他伸出了一个巴掌，照着他的左肩用力地拍了两下。

“我说大虎老伙计，你怎么才来，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大虎闻言，一扭身见是一个陌生的人。不觉一惊，忙问:“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叫我老伙计？”

“你不认识我？我是当年造田工地上的大龙啊！”

“什么你是大龙？”大虎还不相信。

大龙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了半张名牌来，大虎一见也拿出半张来，两人一对，正好吻合。

大龙一把把大虎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大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年要不是你从大石台下，把我拉出来，我早被塌方埋了……”

大虎听他这么一说，方才从迷团中猛醒过来，他仔细地辨认了良久，才认出来站在面前的人，的确是大龙。他问:“大龙，你现在在哪里？今天为何来到这里？”

“大虎啊！昨天我与一位朋友在饭店吃饭时，一听到了你卖牛的吆喝声，我就认开是你了，我想起你救过我的命，现在出来卖牛，一定是遇到难题了，于是便委托我的秘书，出来购买来了你的黑牛。”

“什么！购牛那个小青年是你委托的？”大虎问。
这时，从左边的小路上传来了黑牛的叫声，是昨天那个要牛的年轻人牵着黑牛过来了。

年轻人来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给大龙行了个礼，他说:“报告总经理，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

大龙点了点头，年轻人便从挎包里掏出了五百元钱，塞到了大虎手上。年轻人说:“这是我们经理特意安排的，还有你的这黑牛，现在也完璧归赵地交给你！”

大虎接过钱，看看大龙，又看看自己的黑牛，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