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那些先驱们（蔡和森）

最早知道蔡和森这个名字，还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记得那时读过一本有关英烈的介绍，里面提到蔡和森。那本书读过之后大部分内容都忘记了，只记得蔡和森牺牲得非常惨烈，还有就是他有个传奇母亲，另外就是通过蔡和森的原名，知道了那个年代姓氏的取法。

蔡和森，原名蔡林彬，字润寰，号泽膺，原籍湖南省湘乡县永丰镇（今属双峰县），1895年3月30日出生于上海，他的父亲蔡蓉峰是江南制造总局的一位工人，蔡和森出生后不久就随母亲葛健豪回到湖南家乡。我当年读蔡和森的小传时，印象最深的有几处，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原名蔡林彬，因为从这个“蔡林”的姓才让我知道过去男子入赘后子女的姓是怎么取的。“蔡林”这个姓，其实是姓林的男子入赘蔡家之后给自己孩子取的姓氏。换言之，蔡和森的祖上（肯定不是其父亲，因为其母亲姓葛）原本姓林，后来入赘到蔡家，所以后代用了“蔡林”这个姓。不过蔡和森并不常用“蔡林彬”这个名字。

当年读蔡和森的小传印象最深的另一处是他的母亲和妹妹。蔡和森的母亲葛健豪是一位传奇女性。葛健豪原名葛兰英，生于1865年，其父曾任道台，她幼年时上过几天私塾，但也只是认识自己名字，会背几首唐诗。16岁时，小脚的葛兰英嫁给了蔡蓉峰，婚后生育三男三女六个孩子。葛家与“鉴湖女侠”秋瑾的婆家王家、著名女权活动家唐群英的婆家曾家都是荷叶镇人，而且三家渊源很深，因此，她与秋瑾和唐群英情同手足，成为后来著名的“潇湘三女杰”。1914年，当13岁的女儿蔡畅得知父亲为了5000银元要将她卖给地主做小媳妇的时候，奋起反抗，葛健豪和身在长沙的儿子蔡和森也极力反对，最后决定“逃婚”，由蔡和森把妹妹蔡畅从永丰接到长沙读书。随后葛健豪又卖掉娘家陪送的嫁妆，带着长女蔡庆熙及外孙女刘昂从湘乡到长沙读书。当时，葛健豪已经48岁，当她去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报考时，学校老师见她年纪这么大了，还带着儿孙来读书，不肯让她报名。她十分气愤，要儿子帮她写一张状纸，到县衙去评理。县官读罢状纸，觉得她很了不起，于是批上“奇志可嘉”四字，令学校破格录取。就这样，她被免于考试，进了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为了纪念成功入学这一人生的重要时刻，她将名字由葛兰英改为葛健豪。1915年，葛健豪在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结业后，回到家乡后创办了“永丰镇第二女子职业学校”。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前往法国勤工俭学蔚成风气，葛健豪的儿子蔡和森、女儿蔡畅也准备去法国读书，并且建议母亲也去。这时葛健豪已经55岁，她本来担心自己年事已高且语言不通，去了法国不一定跟得上学业，甚至可能去了以后回不来。但在了解到一些中国留学生因为种种困难而放弃以后，葛健豪反而坚定了信心，决心要为年轻人们树立一个榜样，于是毅然出发，到法国后与女儿一起入读了蒙达尼女子中学，尽管基础很差，但她像小学生一样从头学起，一个个单词地背诵，终于熟练掌握了法语。1923年，葛健豪结束学业回到国内继续办学，并支持儿女参加革命，于1943年病逝，享年78岁。

说完了葛健豪，继续说蔡和森。1908年，13岁的蔡和森为了谋生到辣酱店当学徒，但他立志读书。三年学徒期满后，他进入了永丰国民小学读三年级，用了一个学期，就越级考入了双峰高等小学。1913年，蔡和森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并与同在一师读书的毛泽东、萧子升结为挚友，号称“湘江三友”，三人深得老师杨昌济的喜爱。期间，同毛泽东等人一起组织进步团体新民学会，创办《湘江评论》，参加五四运动。蔡和森到长沙求学后，葛健豪也带着女儿蔡庆熙、蔡咸熙（即蔡畅）来到长沙读书。1917年，蔡和森毕业后，一家人在岳麓山下租了一间房子居住，蔡和森找不到工作，全家仅靠蔡畅在周南女校任教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蔡家成了长沙进步青年的据点，尽管经常断炊，葛健豪还是大方招待毛泽东等同学来家里吃饭。毛泽东有空就来吃饭和留宿，帮着种菜干活。为了方便照顾，毛泽东还把生病的母亲接来蔡家住了几个月。1918年4月，毛泽东、萧子升、罗章龙、何叔衡等13人在蔡和森家开会，成立了新民学会。学会定下五条戒律：不虚伪，不懒惰，不浪费，不赌博，不狎妓。会上，通过了《新民学会章程》，会后又出了《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1918年6月23日，蔡和森同志受学会的委托，赴北京组织赴法勤工俭学事宜。这时杨昌济已应聘到北京大学当教授，经杨昌济介绍，蔡和森见到了蔡元培、李大钊、李石曾等人，了解勤工俭学的细节。他写给毛泽东同志的信中说：“只计大体之功利，不计小已之利害，墨翟倡之，近来俄之列宁颇能行之，弟愿则而效之。”在新民学会会友中第一个吹响了欢迎十月革命的号角。1918年8月，毛泽东、萧子升、张昆弟等人也来到北京，准备赴法勤工俭学。蔡和森非常注重女权，于是他动员母亲葛健豪和妹妹蔡畅也一同赴法，蔡畅又邀请了她的同学向警予参加赴法勤工俭学。1919年12月25日，蔡和森与母亲葛健豪、妹妹蔡畅以及向警予一起在上海乘坐“央脱莱蓬”号法国邮船赴法勤工俭学。1920年2月，蔡和森进入了蒙达尼男子中学学习。

在赴法的邮船上35天的漂泊，使蔡和森与向警予的心贴得更近。本来，两人都鄙视旧式婚姻，立志保持独身，但当船停靠到法国马赛时，两人已经成了恋人。1920年5月，蔡和森与向警予在蒙达尼举行了婚礼，他们自称是“结盟”而不是“结婚”，以表示与封建婚姻划清界限。在两人坐在草地长椅上的结婚照上，蔡和森手持一本《资本论》。“向蔡同盟”一时间成为进步青年婚恋的标杆，“向蔡同盟”有一个共同的笔名“振宇”，即“警予”的谐音，蔡和森在编辑《向导》周刊时，二人经常用这一笔名发表文章。

在法国留学期间，蔡和森发奋研读马克思主义著作，认真研究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在此期间，他与信奉无政府主义的萧子升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二人都把各自的主张写信寄给毛泽东，请他来评判，毛泽东复信支持蔡和森的主张，“湘江三友”从此分道扬镳。在建党问题上，蔡和森的一大贡献是在给毛泽东的信中第一个明确提出要建立“中国共产党”的主张，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书面提出建立中国共产党的文件。这份文件是蔡林彬（蔡和森）1920年8月13日于法国写给毛泽东的信，发表于《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第三集。该信就自己在法国的思想和工作向毛泽东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并从四个方面讨论了社会主义思想：一、世界革命运动之大势。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之四种利器。三、世界革命之联络与方法。四、俄罗斯革命后之详情。信中提出了阶级战争—无产阶级专政的主张。认为社会主义的重要使命在打破资本经济制度，方法就是无产阶级专政，以政权来改建社会经济制度。认为没有政权，就不能保护革命。信中提出了要先组织共产党的思想，并提出要先对共产党的原理和方略进行研究。

在这个问题上有的人觉得不以为然，因为在这之前早就有《共产党宣言》一书，还有俄国共产党的先例，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要建立自己的组织，名叫“中国共产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其实不然。党在上海发起组织是1920年8月正式成立的，成立时叫“社会党”。1920年8月中旬，李大钊接到陈独秀的信，信中说，在开始酝酿建党的时候，除有信仰共产主义者外，还有胡汉民、戴季陶、张东荪等人以及一些无政府主义者，所以叫“社会党”。现在他们都退出了，是叫“社会党”还是“共产党”他拿不定，要同李大钊等人商量。李大钊认为俄国社会民主党已改称共产党了，其他一些国家原来叫社会党的也正在改称共产党。并叫人回信给陈独秀，不要叫“社会党”，就叫“共产党”。信大约是8月下旬从北京发出，到9月16日，陈独秀说：你们的信收到了，就按守常（李大钊）等研究的名称叫“共产党”。

1921年7月，蔡和森与工学世界社成员开会讨论建立共产党的问题。同年蔡和森在法国发起了建党活动，组织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旅欧支部。1921年10月，蔡和森因领导留法勤工俭学学生斗争被法国政府强行遣送回国。年底，蔡和森回国，在上海经陈独秀等人介绍加入共产党。并在中共中央从事党的理论宣传工作，成为党早期重要的理论家和宣传家。1922年，蔡和森当选第一届团中央执行委员。会议后，他为团中央主编机关报《先驱》。同年7月，蔡和森和妻子向警予在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一起当选为中央委员，并参与制定党的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同年9月，蔡和森担任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周报主编。在《向导》周报上，蔡和森发表了大量文章，被誉为“《向导》的灵魂”。

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蔡和森领导了这场运动，他以中国共产党的名义发表了《告全国民众书》，文章中写道：“要终结帝国列强在中国的暴行，必须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文章发表后引起强烈反响，很快地就把这场斗争发展到了广州、香港等城市。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蔡和森参加了八七会议。在八七会议上，他支持毛泽东的正确意见，主张土地革命和独立开展武装斗争。会后，他作为中共中央特派员，赴天津参与组建和领导中共中央北方局的工作，并任北方局委员、宣传部部长。1928年6月至7月在莫斯科举行的中共六大上，蔡和森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并兼任中央宣传部部长。1931年初，蔡和森回国参与中共领导工作，3月被派往广东工作，担任中共两广省委书记。6月，他在香港组织广州地下工人运动时，没想到队伍中出了叛徒顾顺章，顾向敌人指认告密，导致他被捕，被敌人关押在广州军政监狱中。敌人知道蔡和森是共产党重要领导人，企图诱他叛变，或者说出党的秘密。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和严刑拷打，他始终坚贞不屈。在狱中，他受尽折磨，双眼被挖走，耳朵被割掉，他还是宁死不屈。眼看从蔡和森身上套不出情报，敌人恼羞成怒，8月4日，刽子手将他的四肢钉在墙上，然后用刀不停地戳其胸口。最终，蔡和森英勇就义，年仅36岁。毛泽东后来在延安同萧子升的弟弟萧三评价蔡和森时说：“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做的，和森同志都做到了。”

蔡和森有过两段婚姻，1920年在法国与向警予结婚，生有一女一子：女儿蔡妮（1922年）、儿子蔡博（1924年）。后来因为向警予与蔡和森的生活习惯不同，加之移情别恋，导致“向蔡同盟”趋于解体。当时，陈独秀、瞿秋白等人为修复他们的感情，特意安排他们一同去莫斯科，同时还让李立三、李一纯夫妇同去，以便开导二人。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1926年向蔡二人在莫斯科分手，蔡和森与李一纯恋爱了。后来蔡和森与李一纯结婚，生有一女一子：女儿蔡转（1928年）、儿子蔡霖（192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