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集宁旧事》(下部)连载——第十二章


长篇小说《集宁旧事》(下部)连载——第十二章

作者 林艾

集宁小城迎来了“文革”的第四个春节,这是一个没有鞭炮,没有秧歌、高跷队的大年。许多人家都像李芳菲一样过着残缺破碎的节日,男人被关押,女人进了学习班,大孩子下乡接受再教育。革命委员会强调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真不知道这命还要“革”到什么时候。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过上太平日子吗?

这年再难也得过,早在腊月二十三那天李芳菲就把三个孩子的旧衣服拆洗干净,随后上街买了几袋煮黑用水掺好,放进锅里烧开,再把洗干净的衣物投进去来来回回的翻滚,直到衣物染成黑色,再用凉水漂洗干净,经过翻新的衣服,也就像新的一样了。当时的说法叫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管怎么说大年初一孩子们总算换上了新衣服。

早在秋收以后,刘喜安便与邻居的孩子们结伴来到卧龙山前的庄稼地里,用竹耙、铁耙把洒落在田间地头的玉米杆、莜麦秸收集到一块儿,然后用麻绳捆好背回家。刘喜安背上的柴火比手推车装的都多,他们走走停停,黄昏时分这支队伍终于走进了南财政大院。比刘喜安大的孩子只背了一小捆,人们说那是乌鸦含柴筑窝装样子,真是又招人眼又丢人。谁背的柴火多,谁就是大院的英雄。

刘喜安还有一项重要事情是与母亲一块儿买煤炭,这种活儿比较麻烦,还得事先准备运煤的手推车,然后到桥西煤建公司的大门前排队等候。每天清晨煤建公司门前停满了牛车、马车、驴车和人力车,到了营业时间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前挤。马头搭在了人肩上,牛头、人头并肩前行。“得驾”“二疙瘩”“三娃子”的叫喊声夹杂着牛粪、马粪的味道,购煤场面颇为紧张热闹。

煤碳还有质量、价格的区别,碳票如果是乌达疙瘩的就不能到大同煤堆装。装碳也有讲究,因为前边购煤的早已把块碳挑选完了,剩下的煤面盖在煤堆的表面,还得把表层煤面铲到一边,然后再把块煤装进车里拉回家。

数九寒天火炉烤暖还需要硬柴火引燃。刘喜安又和母亲一块儿去木材公司剥树皮,就是把从大兴安岭运来的松树、桦木的树皮扒下来,好做点燃煤炭之用。大人孩子手拿铲子、镰刀剥下树皮,然后装进麻袋背回家。

春节历来都是中国人最为隆重的节日,每家供应一只猪头,五个羊头,五斤鸡蛋。刘喜安一大早起来,就去食品公司门前排队,把这些节日增加的奢侈品买回家。羊头还是带毛的,塞进炉灶把羊毛烧掉,再用烧红的火勾烫掉多余的毛茬,然后再在盆里泡上一夜,洗上四五次下锅煮熟,一家人才能围在桌前享用。

因为母亲经常参加居委会的各种学习班,哥哥刘平安在外演出。去父亲单位领工资、上街购物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刘喜安的身上。别看他只有十四岁,他把这些事情办理的有条不紊,邻居们都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李芳菲把刘喜安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感到对不起孩子,他们除了承受“黑五类”子女的罪名,还要干大人都难以承受的体力活。如果他们生在“红二代”家庭,还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母亲望着刘喜安开裂的双手说道:“看来你爸这个年要外边过了,你哥正月又不知道要上哪儿演出,家里家外全靠你啦!”

刘喜安回答:“没事儿,大部分人家不都这样吗?”

“你才十四岁,就这样懂事儿,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李芳菲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喜安接过话头说:“以后我们家谁也不准流眼泪,爸爸失去自由,挨打受气都能熬下去,我们有吃有喝的不比他强呀!”

儿子的一席话让母亲特别感动,再难也得活下去,像牛马一样活下去。

“群专”管理者不让孩子他爹回家过年,这些人只能在外边过了。被关押者大部分承认了“内人党”,管理人员便放松了对他们的管制。与监牢关押的刑事犯罪分子有所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在院内自由活动,并容许家属探视。你好我好活着就好,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后来这些被关押者不乏走上领导岗位的,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以后,有得还成为了国家的中流砥柱。

腊月离年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交代问题都是些陈年旧事,翻来覆去一点儿新意都没有。不但说的人无聊,听得人也心烦。挨整的和整人的彼此心知肚明,这“内人党”可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果全自治区有几十万的“内人党”,事先不可能不透露一点风声。部分“群专”的管理人员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有句话不是叫: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吗?

寂寞无聊的日子,有些人让家人捎来了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闲暇之余便吱吱扭扭地吹拉起来。还有人清晨起来练练嗓子,刘睿便是其中之一。他最拿手的便是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在狱中的一段唱腔: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关押者听了很有同感,管理者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唱腔好像是对无产阶级专政示威,什么迈步出监,这里又不是日本人的监狱。

军管会的王参谋便敲打刘睿,“以后别唱这个,要唱就唱《智取威虎山》扬子荣的唱段。”

刘睿听从领导的吩咐,一有空就随着京胡的伴奏: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不明事理的人还真以为这是一个文艺单位,每天都在表演唱、念、做、打等绝活儿,料想不到这里关押着上百个投敌叛国的“内人党”分子场所。“群专”的管理人员也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只要别往外边跑,想怎么红火随便。

“内人党”分子们天天高歌“样板戏”唱腔,时间长了也就像天天吃莜面般的索然无味。有人便提议排演革命样板戏全剧,省的无事生非。不说话能憋死,说多了必有漏洞,让人家抓住辫子又要无限上纲。样板戏的道白、唱腔说上唱上千百遍也没问题。

“内人党”成员们便把排戏的想法告诉了军管会领导。王参谋听了以后说:“可以,你们一边斗私批修,一边向‘样板戏’的英雄人物学习,彻底肃清“内人党”的余孽,争取早日重新做人。”

大家便欢天喜地的聚在了一块儿,讨论着排戏的事情。男一号非刘睿莫选,他的嗓音比李双江都高,扮相不比钱浩亮差,就以刘睿的条件定戏。刘睿扮演《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唱腔倒是没问题,可是打虎上山那场戏要有武生的功底。刘睿刚刚经历了低头、弯腰、等刑罚,至今下蹲都困难,没法在舞台上蹦来蹦去。那就排演《红灯记》吧,李玉和的唱念部分多,武打戏几乎没有。

李玉和有了,谁来扮演李铁梅呢?卢懿清毛遂自荐,“这个角色我来演。”

有人反驳“刘睿刚刚四十岁,你已经五十出头了,铁梅比李玉和还大了十多岁,这还不乱了伦理?”

卢懿清说:“你们这就是外行了,梅兰芳六十岁还能演《穆桂英挂帅》,我才五十岁就不能演李铁梅吗?”卢懿清走到刘睿身旁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我可没有那么老。”刘睿一本正经地所问非所答。

众人笑成了一片,个别人只喊肚子疼,弯着腰说:“不能笑了,没被人家打死,可要笑死了。”几个月来,这里听到的都是骂声、哭声和交代问题的声音,久违了的笑声似乎说明这里不是人间地狱。

外边执勤的小年青听见屋内笑声不断,“这帮家伙,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什么事情乐成这个样子?”

军管王参谋说:“人家正在排演‘革命样板戏’呢,有你们开眼的时候。”

“他们要能演成‘样板戏’,我就能上天摘下月亮。”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不服气地说着。

导演老张提醒刘睿:“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本事。”针对刘睿迟迟进不了角色的毛病,老张又说:“你别想回家搂抱老婆做那好事儿,多想想低头认罪就行啦。”他这一番话人们笑得更厉害了,这戏还得从头排起。

卢懿清也认真帮助刘睿,“你要是表情上不去,就想想痛心的事儿,肯定能够流出泪水。” 

卢懿清的一席话,让刘睿想到了胖女人扇他耳光的事情。等到了出头之日那一天,一定要找她算账,那天晚上和她鬼混的男人到底是谁?

刘睿的情绪也感染了大家,大多数人低头不语,人如果失去了尊严,真连猪狗都不如。大家就这样哭哭笑笑,顽强地熬过一天又一天。比起那些整死整残的,总算迎来了即将自由的日子。

一个月以后,由学习班成员演出的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在市党校礼堂正式开演。台下前排坐着军管会的领导和学习班的管理人员,中间坐着演出人员的家属,后边坐的是学习班的上百个成员们。许多人都是看笑料来的,刘睿他们排戏总是不按规矩出牌,本身严肃的场面,到了他们嘴里变了味。每当卢懿清喊爹,刘睿的脸上浮现着怪怪的表情,他总觉得给她当爹有些不得劲,其他演员跟着起哄。

舞台上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一间破旧房屋后边是高耸的山峰,山峰下边还有一根电线杆子。这“内人党”成员也是人才济济,他们自己画的布景,不比专业剧团的差。乐队也是由这些人员组成,吹、拉、弹、打个个都是能手。卢懿清粉墨登场,她的头上扎了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抹了油彩的脸青春四溢,看不见一丝皱纹。再加上风风火火的舞台碎步,怎么看也不像个五十出头的老女人。

坐在前排的王参谋问身旁的导演老张:“李铁梅谁扮的?”

老张回答:“卢懿清。”

“她因为什么案子进来?”

“女人嘛,还不是作风问题。”

“她多大年龄了?”

“五十上下吧。”

“什么?舞台上这个妙龄妇女五十岁了。”王参谋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人家五十岁都比我家四十岁的婆娘上眼,要不男人们总犯作风问题。

台上的卢懿清也发现了王参谋关注她,她的表演更投入,嗓音更清脆,屁股扭得更欢快。

随后,刘睿扮演的李玉和登场,一个干净利落地亮相,一曲字正腔圆的唱腔:提蓝小妹拾煤渣,担水劈柴全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获得了全场的掌声。

台下有几对三四十岁的男女双双走出了礼堂,夫妻分别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见回面,也好找个僻静地方叙叙旧情。广播唱得是革命样板戏,电影拍得也是革命样板戏,这些“黑帮们”能演个什么样子?

院内执勤的小青们看见他们进了寝室连灯都不开,不解地问道:“你说,他们黑灯瞎火的干啥呢?”

“安锅。”

“领导安排家属来看戏的,又不是叫他们安锅的。”

“那你去喊他们别安锅。”

“我不去,人家正在兴头上,我怕坏了道横。”

“那你就假装没看见。”

两个小青年嘴上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眼睛还是一个劲的四处张望。

寝室内唱的是一场黑灯瞎火的戏,礼堂里唱的却是一场激情高亢的戏。李芳菲望着台上的丈夫热泪盈眶,他已经被关押了三个多月,受尽了非人的折磨也没把他压垮,今天还能站在舞台上唱李玉和,真不容易。

台上的李玉和与李铁梅不见了平时排戏的相互调侃,姑娘叫爹喊的清脆,当爹的回答自然流畅,他们把全部感情融入进规定的剧情中。当刘睿唱到刑场就义: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时,台下的观众们叫好声一片。

军管会王参谋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对导演老张说:“不是让你们排演《智取威虎山》吗?怎么又唱起了《红灯记》。”

老张回答:“王参谋,《智取威虎山》需要的演员太多,就拿百鸡宴一场戏来说,座山雕加上八大金刚,找不来那么多好演员。”

“就按我的吩咐去做,这《红灯记》就不要再演了。”

导演老张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啦,表情上不去,还是嗓音不行?”

“他们的表情太好了,都能去人民大会堂演出了。”王参谋说完以后,拂袖而去。

导演老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演出没有大的瑕疵,应该受到表扬才是,到头来却落个费力不讨好,真是里外不是人。

演出结束以后,刘睿在卢懿清卸妆的时候问道:“卢姐,你这脸是怎么画的,一点皱纹都没有,比起中国京剧院的刘长瑜一点儿都不逊色。”

卢懿清把那条假长辫摘掉,又从额头摘下一根松紧带,“奥妙就在这里,我把脸皮绷的紧梆梆,还能看出皱纹来,真勒死我啦!”

刘睿仔细一瞧,此刻的李铁梅堪比李奶奶。他正想跟她再开个善意的玩笑,正好赶上导演老张走了过来。卢懿清开口问道:“张导演,王参谋他们满意吗?”

“满意个屁,人家让排《智取威虎山》,可咱们给人家唱《红灯记》。没看见还没等戏演完,王参谋就走了。”

卢懿清纳闷地说:“我看见他们聚精会神的看戏,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唱,真是白使劲了。”

“那是人家王参谋看上了你,他还问我李铁梅是哪个姑娘扮演的,我说是卢懿清,他的嘴巴张得老大。你别急着卸妆嘛,肯定能把他拉下水。”导演老张的一席话又把众人逗乐了。

刘睿哈哈大笑过后又有些悲哀,“这《红灯记》刚刚首演便成了绝唱,大家白忙乎了一个月。

卢懿清说:“反正正月也没事儿可干,省的你们想媳妇。《智取威虎山》就《智取威虎山》,我呀,就唱那个小常宝:“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卢懿清手足舞蹈,声情并茂尽情发挥。

扮演鸠山的老于说:“别嚎了,让王参谋听见非强奸了不可。”众人又是一片笑声。

王参谋封杀了“黑帮”们演得《红灯记》,大伙们闲暇无事,又开始了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的排演。在此期间发生了一次意外事件,卢懿清摔断了胳膊。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部分被关押者经常打篮球,红火热闹地方总能看到卢懿清的身影,她的本事也真多,双脚踩在篮球上,就像杂技演员那般双手叉住腰晃动都掉不下来。冒险的次数越多,发生事故的概率也就越大。在一次表演中卢懿清从篮球上摔了下来,一只手抱着另一只胳膊龇牙咧嘴,送医院检查左臂骨折。

卢懿清住进了医院,《智取威虎山》剧组只好“停业”,每天只听见京胡吱吱扭扭的响声,不见了李铁梅和小常宝的歌声。大伙特别想念卢懿清,清一色的男人们中间有个异性,讲几句下流话除了开心,也给郁闷的氛围带来了笑声。所以,大千世界千篇一律不好,风格迥异才能生机勃勃。

卢懿清的胳膊接好以后,军管会批准她回家养伤。但是这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星期便来到了学习班。人们说别人想回家都回不去,哪有像你这样二进宫的。


卢懿清显然放心不下这《智取威虎山》剧组。她左臂挎着夹板,走台、表演、清唱。刘睿说:“《智取威虎山》的小常宝没有负伤呀,你胳膊挎个木板怎么回事?”

卢懿清说:“咱们把剧情稍微加工一下,给杨子荣增加一句道白,说是小常宝让土匪把胳膊打断了,不就行了吗?”

以前扮演鸠山现在扮演座山雕的老于问道:“要是小常宝被土匪强奸了,杨子荣的台词该怎么说呢?”

卢懿清反唇相讥:“你个老烧猪三句话不离本行,回家问你妈去!”众人又是一片欢笑声。不管怎么说卢懿清主动回归剧组,还是给大家带来了许多欢乐。这个闲不住的女人白天赶来排戏,晚上可以回家睡觉,这比刘睿他们这些有老婆与没老婆一个样的光棍汉强多了。

一个月以后,“内人党”成员们的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汇报演出正式开始。还是原来的领导和观众们观看演出。前几幕气氛不是特别热烈,演到杨子荣打入匪巢与座山雕和八大金刚的场面颇为滑稽。刘睿扮演的杨子荣从唱腔到台词没问题,因为他当兵驻防北京,普通话讲的十分流畅。再看八大金刚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讲山西浑源话的,有说山西忻州方言的,还有山东俺们腔调的。再加上有穿白茬皮袄的,有赤臂穿棉腰子的,还有穿中式大衣的,真是众丑百态,十分滑稽。

座山雕高喊一声:“天王盖地虎。”

杨子荣精神抖擞:“宝塔震河妖。”

八大金刚之一问道:“脸红什么?”

杨子荣浩然正气:“精神焕发。”

黑话对上以后,一个土匪用山西忻州方言问道:“崴归是许旅长的人啦?”

“许旅长的侍马副官胡彪。”杨子荣字正腔圆,只是与土匪的问话不太协调。

另一个土匪用山西浑源话问道:“许大马帮那个鳖仔真不是东西……”

台下的观众们笑声一片,就连坐在前排的王参谋都笑的前仰后跌。扮演座山雕的老于和扮演土匪的小李看见效果不错,都准备尽情发挥。

当少剑波带领小分队打进了威虎山,小李扮演的土匪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三爷,三爷,共军打进来了。”

扮演座山雕的老于却把台词改成了:“憋仔,你竟敢哄骗三爷。”

匪徒的台词更荤:“球才骗你呢?”

台下观众们哄堂大笑,这是今年春节最为开心的一天,这也真让王参谋他们开了眼,样板戏还有这样唱的。他们乐过以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这些话都是从土匪们嘴里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坐在旁边的导演老张看见王参谋面带喜色,便不失时机地向他请示要去人民剧场为全市人民汇报演出。

王参谋恼怒地回答:“给你们三分颜色就想开染房呀,也看看舞台上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还想到大众场合丢人现眼呀!”看来,“黑帮”们演得戏只有给“黑帮”们看最合适,永远都登不了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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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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