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集宁旧事》(下部)连载——第十五章


长篇小说《集宁旧事》(下部)连载——第十五章

作者 林艾

集宁南站人山人海,车站内外贴满了“热烈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等横幅标语。站台内外更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十七八岁的孩子就要走了,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们不是出国深造或者旅游探亲,他们是到田间地头受苦受累。家长明知道摆在孩子面前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但还的敲锣打鼓把他们送到农村牧区去。

刘宴雄静静地坐在车厢里,看着大人孩子像生离死别的哭泣,有些讥讽嘲笑。这又不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值得就像死了人似的哭天喊地?与大部分人家迥异不同是没有一个亲人前来送行刘宴雄,本来父亲刘强答应要来车站,但儿子不让前来,儿子愤恨刘家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父亲。儿子让父亲找二爷爷刘秦泰说说情,让他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到部队服役年就能安排工作,可父亲却埋怨儿子六亲不认,文革期间整戳过刘家的两代人,才落个如此下场,真是自作自受。

刘宴雄气得浑身发抖,刘强要不是他的亲爹,非扇他几个耳光不可。其实父亲也不敢轻易蹬叔叔的家门,战争年月携杜润娥私奔,让叔叔伤透了脑筋。刘秦泰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们没个好东西。如果说刘秦泰对二侄儿刘睿还有些感情,对大侄儿刘强除了愤怒便是蔑视,正经人哪有“天天”换媳妇的。

刘宴雄的表弟刘喜安来了,他手提一个红黄两色编织网兜,从车头一直往后寻找车厢里的表哥。当火车缓慢向前移动的时刻,他终于看到了刘宴雄,刘喜安大声呼喊:“大哥,接住……”就把这个装满食品的网兜扔进了车窗。

火车逐渐加速驶离了站台。刘宴雄来不及和表弟多说几句,只是把头伸出车窗,挥手与表弟告别。刘喜安的身影完全被蒸汽机的水雾遮盖,等雾气散尽眼前只有苍茫的大地,看不见一人一物。刘宴雄再也仍受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不管怎么说他和刘家的上辈结下了冤仇,小辈还是没有忘记他。刘宴雄又想到了让刘喜安替领套套的事情,只有几年的时间,表弟便从一个流鼻涕的臭小子变成了英俊少年。如今喜安肯定明白了避孕套的用处。刘宴雄“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音,与他坐在对面的李建国瞪着哭肿了的眼睛问道:“神经病,刚才还掉眼泪,怎么突然又笑了?”

刘宴雄揉了揉眼睛说:“可能是车窗外的沙子刮进眼睛里了。”

“这一走不是三天五天的事情,难倒你就不想家吗?”李建国悲戚地问道。

想家,我有家吗?父亲与继母不是自己的家,偶尔回去继母对他相敬如宾,但他觉得有些虚情假意,就连同父异母的弟妹与他都非常陌生,就连一声大哥都没叫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涯海角哪里不是家?”刘宴雄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们的红卫兵司令员,都这种时候啦,还有心思谈诗说词呢?”对面坐着的于雪梅反唇相讥。

刘宴雄毫不在乎地说:“天没塌下来,地没陷进去,有什么悲观丧气的。”

李建国说:“也不知道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有个锅灶没有,再说谁会做饭呀?”

“于雪梅会,馒头蒸得又白又大。”刘宴雄望着于雪梅调侃。

“想的倒美,我又不是你们的使唤丫头,凭什么每天给你们做饭呀?”

“以后用着我们的地方多了,比如当地牧民、社员欺负你,不还得我们出面做主吗?”刘宴雄握紧了拳头比划着。

坐在于雪梅旁边的武芬芬说:“文革快要结束了,单靠拳头打不下天下啦。”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谁要欺负他爷,照样跟他们干。”谁说凤凰落架不如鸡,刘宴雄走到哪儿都是强者。

两个女生不言声了,她们静静地看着窗外。这个红卫兵司令肯定比哭鼻子的李建国强,若要遇上大事,一定会鼎力相助。

刘宴雄随着两个女同学的目光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塞外晚秋的风景没有多少诗情画意,周围的田野看不到一片绿色的田地,稀稀拉拉的莜麦堆、胡麻堆与土坟构成了一幅荒凉的画面。也不知道这些庄稼什么时候才能运回生产队,北方农村永远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场面脱粒磨磨蹭蹭一直拖到年底,多干一天就能多挣一天的工分。

刘宴雄从网兜内掏出几个苹果分发给大家,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表弟刘喜安才上小学五年级,哪有钱购买食品?肯定是他父亲让他这样做的,这么说叔叔并没有记恨自己,还让儿子前来送行。刘宴雄又想到了挖“内人党”的时候,自己和那个胖女人作乱的事情,虽然他不是心甘情愿,或者说是逼上梁山。但如果自己身上没屎,苍蝇会往上爬吗?刘宴雄伸出拳头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脑门,如果叔叔知道那天侄儿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与那个胖女人伦乱,还不气死呀?我真是禽兽不如!

李建国看不懂刘宴雄到底怎么啦,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烦恼,就像神经错乱了一样。这个红卫兵司令虽然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在了脸上,但他好像还有许多秘密埋藏在心底。其实他不比别人活的舒坦,就是打死也不肯说出来,这就是将军与士兵的区别。

刘宴雄他们这个赴阿拉善的知识青年小组共有六男四女十个人,除了贺赢馨因故没有随大家前行,其他人乘坐北京至银川的旅客列车前往目的地。此刻,刘宴雄又想到了贺赢馨的娇好面容,窈窕身段,流畅的普通话。他太想念她了,见了面她肯定骂他禽兽不如,就是扇他耳光都愿意,谁让自己喜欢人家呢?想到此处他又笑出了声音。

李建国疑惑地问道:“刘司令,你真有病了。在前边的车站下车,换乘返回的火车,看好了病再来吧!”

刘宴雄“嗨嗨”地干笑了两声,“我要是有病,天下的人都病了,放你的猪心好啦!”

于雪梅反唇相讥:“没病你乐什么呀?这是上山下乡受罪去,也不是中了状元当官去,嬉皮笑脸的就像捡了个元宝似的。”

武芬芬说:“你可别吓唬我们,出门在外,司令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还不如想点儿高兴的事情,省得自找烦恼。有一句话不是叫:青山处处埋忠骨……”刘宴雄又在咬文嚼字。

“行了,怪吓人的。咱们又不是上断头台,能和青山埋忠骨挨上边吗?”于雪梅真看不懂这个红卫兵司令,以前他坚毅刚强特别富有朝气,如今难道真是凤凰落架不如鸡了吗?

刘宴雄不再言语,不管怎么说此次下乡落户不比“文革”时期的大串联,东西南北转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到哪儿都热情接待。可如今全靠劳动吃饭,许多人就像李建国一样,没等火车开出集宁南站就哭成了泪人,看来大家都知道面临的现实问题。

第二天上午,列车停靠在了乌达的三道坎车站。刘宴雄他们就像一群孤雁被丢弃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肩背行李,手提挎包像似流浪的难民,与逃难人群有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拉家带口,只有稚嫩的脸庞和天真无邪的眼睛,茫然窥视着这个黄沙漫漫,多见石头少见人的戈壁沙滩。

三道坎车站附近没有几户人家,这里只是乌达通往各矿区的一个驿站,看起来要比集宁荒凉许多。眼前的景色实在没有多少诗情画意,刘宴雄他们便返回了一百多平方米的站房内。大家的心情与自然环境一样不好,谁也不开口说话。过了一个多小时汽车还没来,有人提议去站前的一家小饭馆吃口饭。饭馆顶棚墙壁黑不溜秋,大家凑乎着喝了碗面条,身心顿时好了许多。

上午十一点多钟,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停在了三道坎车站前,来人一眼望见这些青年,便招呼大家赶快上车。汽车一直向南行驶,周围满是沙石的山头没有一颗树,甚至一个走动的人。沙丘一直绵延在天际边,简易公路不时被流沙掩埋。汽车加大马力快速通过,稍有停顿就会陷在沙窝里。大家双手紧紧抓住车厢栏板,要不然就会人仰马翻。中午时分,过了一个叫拉僧庙的地方以后,汽车停在了黄河渡口,对岸一艘机船拖曳着一艘大木船驶了过来。

刘宴雄和同学们下了汽车,近距离看到了大名鼎鼎的黄河,混浊滔天的河水翻滚着浪花流向了远方,从宁夏到内蒙古的黄河水由南向北,滔滔不息。宁夏境内的河面更像一片黄色的大海,虽然已是深秋,部分嗜水者好像并不在乎河水的温度,黑发就像点缀在黄绸缎上的小精灵,远远望去别有一番情趣。

木船终于靠了岸,船工们把两块四五米长的木板架在了船尾,岸边等候摆渡的三辆大货车依次顺着两块木板上了木船。一声长笛提醒乘船人注意安全,机船拖着木船缓缓驶离了岸边。十几分钟以后,木船停在了对岸,船工们又把两块木板架在了船头与岸边,汽车轱辘准确无误碾压着木板驶离了木船。大家身临如此复杂的摆渡程序,纷纷对师傅们精湛的驾驶技术赞叹不已。

汽车上了对岸一直向西前行,前方山连着山,许多山头就像老人的皮肤沟壑纵横,风蝕地貌更像一座座大盆景,美中不足的便是少有植被。前方公路左侧的山沟不时出现灰绿的树木,让人眼前一亮。坐在汽车驾驶室的于雪梅开口问道:“师傅,那些都是啥树啦?”

开车师傅说:“沙枣和枸杞。”

“能停车让我们下去看看吗?”

“别说看,吃都可以。都是野生的,没人稀罕。”汽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中年汉子,他把车停在了宽敞的地方,大家下车走进树林里。

大片灰绿色的树木,上边挂着金黄色的沙枣和红色枸杞。人们一拥而上摘沙枣摘枸杞,大家高声喊叫,相互追逐,暂时忘记了今后的磨难。阿拉善至乌达之间平时少有车辆通行,巴彦浩特居民出行大部分选择巴银公路,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银川,这比乌达这条简易公路既节省时间,又不用受颠簸劳累之苦。

大家在灰绿色的树林里放肆了半个小时,汽车继续前行。前方视野比较宽阔,东西走向的两条山脉怀抱着几十平方公里的盆地。盆地中央有一个军营,院墙围着十几排平房,中间还有一个大礼堂,营房的规模应该有一个团的人马。阿拉善与蒙古人民共和国毗邻,与集宁一样同属祖国北部边疆,同样需要重兵把守。

汽车行驶在了乌兰布和沙漠的边缘,前方只是经过汽车碾压自然形成的路,看不到路基在哪里。司机全凭感觉前行,一不小心车轮陷在了沙窝里。大家要下去推车,司机说用不着。他把两根直径三十公分左右,两米多长的木椽垫在两后轱辘中间,汽车便能趴在木椽上前行。就这样边走边往后轱辘下边塞木椽,汽车终于走出了沙漠地段。

下午三点左右,汽车终于到达了木仁苏木。这里地貌比较复杂,苏木南边就是巍峨壮观的贺兰山,山的外围没有多少植被,大山深处却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山南便是一马平川的塞外江南银川。刘宴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里景观要比集宁周围强得多。别人嫌这里路途遥远,他还就愿离家远些。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这么好的地方早就被别人抢走了。他要在这里重整旗鼓,向人生新的里程碑进军。

木仁苏木用手把肉热烈欢迎前来安家落户的知青们,苏木的孟克主任手举着酒杯说道:“在我的眼里,你们还是孩子。请大家举起酒杯,我给你们接风洗尘啦!”

知青大部分不会喝酒,刘宴雄却把杯中的酒全部灌进了口中。

孟克主任说:“好小伙,大叔就喜欢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年轻人。”

于雪梅对孟克主任说:“这是我们学校的红卫兵司令,人家见过大世面。”

孟克主任望着刘宴雄说:“就让这位红卫兵司令当知青的小组长吧,你们生活中有什么困难,我们尽量帮助解决。”

“大叔,我代表大家敬你一杯。”刘宴雄给孟克主任斟满了酒,礼让大叔先喝,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人逢知己千杯少,几杯酒下肚刘宴雄与孟克主任已经成了忘年之交,其他人有些不满。人家走到哪儿都是领导,屁股还没坐稳就成了知青的小组长。别人滴酒不沾,能与牧民们一见如故吗?

孟克主任趁着大家吃肉的空当吩咐大家:“我们苏木的一部分蒙古族祖先是从西域过来的,他们奉信藏传佛教。你们和蒙古族牧民打交道要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各族兄弟一家人嘛。”

刘宴雄想到了集宁地区破四旧早已把庙宇、教堂当做封、资、修的东西全部拆除,可人家还有藏传佛教一说,但他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便开口问道:“我们到了牧民的家里,应该注意些什么?”

孟克主任说:“走进牧民家门要掀门帘的左边,脚不能踩门槛,进去后坐在右边,也就是西边。北边为上首,多为长者所坐。另外不能把马鞭、绳子、棍棒等物品带进蒙古包,也不能往火里扔垃圾、倒水、吐痰,更不能把鞋放在火炉边烘烤,这些都是不尊重蒙古族的举动。”

于雪梅问道:“还有这么多的讲究,那我们不进去还不行吗?”

“这里的自然条件不好,到了冬春季节,大风刮得天昏地暗,在野外就得躲进牧民的家里,要不狂风真能把你卷到蒙古国去。”孟克主任诚恳地向大家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牧民给我们吃饭吗?”武芬芬的一句话把众人给逗笑了。集宁人可能饿怕了,走到哪儿先考虑吃饭的问题。

孟克主任微笑着说:“蒙古族是全世界最好客的民族,他们给你们递奶茶要用右手接,吃手把肉用完刀子不要把刀尖指着对方。看见门前挂有红布条不要进家门,这有提示孕妇生孩子或者家人生病意思。尊重这些风俗习惯有利于和牧民们打交道。”

刘宴雄觉得这个地方太神奇了,简直就像国外一样的风俗习惯,“我们知识青年都干些啥活儿,放羊放马吗?”

孟克主任说:“大家一路看到了,这里沙漠多,草场少,哪儿有那么多的牲口可放。苏木三十里外有块儿上万亩的平整土地,因为没有水无法耕种。当地政府决定在上游修建一个大坝,把贺兰山春天融化的雪水、夏天流来的洪水拦挡浇灌土地。”

于雪梅睁大了眼睛问道:“就我们几个知青能把大坝修建起来?”

孟克主任笑着说:“有兵团的战士,还有巴彦浩特镇的职工群众一块儿参加义务劳动。三年的工程刚刚开始,有句话叫用你们的青春和汗水,努力建设祖国的家园吧!”

刘宴雄企盼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骑马奔驰的愿望落空了,看来在这里和集宁周围的村庄一样都是修地球。如果不是这样,人家让我们来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干什么?这手把肉只不过是一顿接风大餐,到了工地能吃上白面馒头就不错了。刘宴雄很想问问孟克主任,我们的伙食怎么样呀?又有些不好意思,活儿都没干,就提吃喝的问题,让人家小瞧了我们集宁人。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孟主任,我们一定好好干,为建设阿拉善贡献力量。”

于雪梅心里骂道:“小爬虫,走到哪儿都不忘记显示自己……”

晚上,知青被分散到牧民家居住。大家遵照孟克主任的嘱咐,小心翼翼遵守蒙古族的风俗习惯。实际情况没有哪么多的讲究,阿爸、阿妈都把他们当做孩子对待,把炕头让给了他们。大家经过两天火车、汽车的颠簸,躺下一觉通明。

第二天上午,苏木的拖拉机便把知青送到了水利工地。这里背靠贺兰山,前方有一块儿几公里宽、十几公里长的平整土地。土地呈南高北低走势,大坝就建在山涧的出口处,水库建成以后,清澈的库水经过水渠自然流向田地。这是一项造福千秋万代的工程,只可惜目前只是纸上谈兵。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区,仅靠肩膀和双手建成一座比较现代化水库,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贺兰山北麓的山脚下盖有三排土房。刘宴雄他们男女占用了两间,一间存放筐、篓、铁锹等劳动工具,另一间宽敞的用做食堂。另外两排房屋做为参加义务劳动的临时休息场所。木仁苏木还为知青们雇了个厨师,这个五十多岁的汉族女人,蒸馒头、大烩菜、擀面条等家常便饭做的还不错。

刘宴雄望着连绵起伏的贺兰山心情激荡,既然断了退路,生活就得从头开始。他要洗涤身上的污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每天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收工比谁都晚,近乎自残的行为让一块儿前来的知青们有些看不懂。

李建国不满地问道:“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呢?差不多就行了,表现再好也不是三年两年就能回去。”

刘宴雄冷笑着说:“回去,回哪儿呀?”

“回集宁,难道你不想家吗?”李建国疑惑地看着刘宴雄,“我从离开集宁的第一天就想家,晚上做梦都是家乡的事情。”

想家,我有家吗,我的家在哪里?集宁再也回不去了,他与大多数亲人反目为仇,回去也没好果子吃。干脆累死算了,这辈子既然不能当将军,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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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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