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翠‖母亲的月饼，父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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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月饼 父亲的故事

中秋节吃月饼，是我国民间传统习俗。大文豪苏东坡诗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不仅生动而形象地描绘了月饼精致丰满之特征，传递出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尽享天伦之乐的美好景象，更传承着家和万事兴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在我的记忆中，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母亲的月饼，父亲的故事，总让我刻骨铭心，回味无穷，记忆犹新。

那年代，物质极其匮乏，老百姓常常连肚子也填不饱，糕点成稀罕美食，月饼更是金贵。那时我们村庄合作社里好像只有一种月饼——猪油芝麻红糖月饼（油皮纸包着）。每只二两粮票、两角四分钱，都抵上半斤猪肉钱了。父亲每年都是悄悄地买回一只月饼，然后立马挂到屋梁最高的挂钩上。母亲说，买的月饼没敬月亮，千万碰不得！待会我就做月饼给你们吃！

母亲做的月饼很特别，与买的月饼口味大相径庭（主要缺少糖和油），但我们还是百吃不厌。材料：鸡蛋、麦面、猪油、糖精、桔子皮、芝麻、花生、杏仁、瓜子等。在面粉里掺上糖精水和棉籽油，揉匀后分成一团一团的，包上以上材料做的馅心，在铁锅里焙熟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开来，一入口非常酥香美味，如果没有买的月饼相比较，母亲的月饼绝对是人间极品！

印象最深的是我7岁那年中秋节，上海的二姑二姑父要送他们的女儿（我表姐）到江北读书，回来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这天，父母显得特精神特“奢侈”。父亲一早到庄上买了两斤五花肉，草鱼，豆腐、百叶等，回来又逮了一只大公鸡杀了。母亲像准备年夜饭一样，炸肉圆、炖肉、煮鱼、做月饼、摊面饼等，平时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爱发牢骚的母亲，一下子变得喜笑颜开，温柔大方。她还透露：今年要买两只月饼！

那年中秋夜晚，二姑母一家与我们一家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中秋节。父亲与二姑父很开心，还喝了二锅头。晚饭后，我们一群孩子一边吃月饼赏月，一边缠着父亲讲故事。平时，当生产队队长的父亲很少有闲空在家，但每年中秋夜晚他都会给我们讲故事。起初讲得最多的是《孔融让梨》，以前每次讲完故事才分吃月饼，谁都不好意思拣拿大块月饼。孔融——东汉末年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孔子的二十世孙。《三字经》记载“融四岁,能让梨”。成人后，孔融建树颇丰，但他的诗文篇章和参政谋略，均不及四岁时一个细小的举动，在民间流传颇广。我们深知父亲的“用心”，从小就教育我们凡事应懂得谦让，做人要做好人。

而那一次，父亲说要跟我们讲《西游记》的故事，这也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我们欢呼雀跃！于是，父亲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大闹蟠桃会的故事。孙悟空偷吃王母娘娘蟠桃宴仙桃，还吃了太上老君炼的金丹。李天王带领十万天兵天将兴师问罪，悟空与二郎神决斗几百回合不分胜负。但后来，悟空还是被玉帝打入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毛胡子，快来呀，老太晕过去了！”正当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欲知悟空在炼丹炉里死没有死的时候，河南（家门前东西河）有人大声叫嚷父亲诨名（毛胡子）。常年生病的王老太是五保户，就住我家东桥头河南小“鱼头屋”里，下午父亲还送月饼给她的。父亲闻之，拔腿就跑。

我追到河南王老太家时，见父亲与村医在给王老太掐人中做“人工呼吸”的抢救。待王老太苏醒后，我迫不及待地问父亲：“爸，后来，后来孙悟空怎样了……”大概父亲忙昏了头，云里雾里的说：“什么孙悟空，老太醒了，没看见吗？” 后来已读初中的大哥告诉我们，孙悟空没有死，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取得真经。原来，父亲不仅用故事，更是用他的言传身教，教育我们子女在人生的道路上，要百折不挠，勇往直前！

一晃快50多年，父母早已去了另一世界。现如今，我居住江南异地，每每中秋赏月，仿佛就闻到了母亲的月饼的香甜味，听到父亲那娓娓动听的讲故事的声音……转眼又快中秋节了，双眼便不由自主地噙满泪水——如果我再能吃到母亲做的月饼，能听到父亲讲故事的声音，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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