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辉‖老张1996年来中山，守着个摊理发

点击在线收听语音版

老张的理发点

老张的理发点并不难找，就在105国道大石兜过路桥底下。

一面镜子，挂在桥墩上，一个插满各种剃刀的工具袋也挂在桥墩上，桥墩上还挂着一个小巧的收音机，老张说是飞科牌的，省电，地下的排水沟上面，摆着推子，刷子，梳子，篦子，一块中间凹下一个圆孔的肥皂。

我去的时候老张正在悠闲地听收音机，跷着二郎腿，一头白发很显眼。

老张是罗定人，与共和国同岁，今年72岁了，1996年到中山，一直在这个桥底守着这个摊子过活。

老实说，老张剪头发的手艺还是古老的一字型的滴水，对于我来说，也算是意外的惊喜。

老张话不多，很认真的样子，他说，要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才行，很多人是冲着他这句话来的，也是冲着他的手艺来的，老张用篦子梳着头，篦子很密，梳起来很舒服，我问：篦子现在不好买了吧，小时候我们是用来篦虱子的。老张说：要到乡下去买了，回去一买十把，慢慢用。你也知道虱子啊，那时候好多，现在卫生条件好，那东西很少见到了。

老张的手艺有刮脸，掏耳朵，剪鼻毛。

右一为张师傅

整个剪头发最多占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剩下的都花在他的其他手艺上了。

首先是刮脸，老张把一个圆圆的软毛刷子，醮点水，在那块肥皂上一转，再顺着发际线均匀的抹上一圈，一把锋利的剃刀，灵巧地游走在你的脸上，像画家手中的笔，像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我感觉像农民手里的锄头，在清理田间的杂草，小心翼翼，连边角也不放过，更像母亲的嘴唇，在亲吻你的脸，从你的额头，到耳朵，到下巴，从露出在衣服之外的任何地方，甚至连眼睑也不放过，特别是眼睑，皮那么薄，剃刀这么利，你真切地感觉到剃刀和眼球之间的距离，感觉到它在上面游走的沙沙的声音，那可是怎样一副舒服的声音啊。

享受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老张转眼间又换了一把小剃刀，伸入耳孔，一阵酥麻入心，除了眼睑，耳朵的皮应该是最薄的，它的神经也分布的密集，掏耳朵发出的声音用如雷贯耳并不为过，手往里面一转，外面一转，就好了，一点不拖拉。

理鼻毛就简单了，手把住你的头，稍后仰，露出鼻孔，然后用小剪刀一修，搞定。

在老张这一套功夫使出的过程中，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剃刀上面，一直不敢跟他搭嘴。害怕他手一哆嗦把我剃出血，你看，他的剃刀剪子都是在你最薄的，感觉最敏感的地方肆意地游动，下意识的害怕是有的，可是他虽然年纪大了，手还是那么稳，毫不犹豫，我想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肌肉运动，是一套熟练的程序，年龄已经不能妨碍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了。

以前理发，脸上的汗毛总是留下很多，靠近看像地里杂乱的荒草一样，现在给老张一整，整个人轻爽了，我说：哈哈，老张好手艺，整个人都轻松了三分。老张听了咧嘴笑了。

我见没有人来，就跟老张闲扯了几句。

老张年轻时候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可是在那个小山村里怎么折腾也没什么用，最后在中山，也是一个小山村，才安定下来，靠着祖传的小手艺，不用交租金，也能挣两个钱。来的都是附近村子里的老人，最近奇怪了，有些年轻人也来，一天能剪十个八个的。

我说，劳累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老张憨憨地说，我现在不是正歇着吗，听听收音机，聊聊天，一天又过去了。

我说，那是，不是说吗，一闭眼一睁眼，一天过去了。

（这是一个共享、互动平台。“文棚”面向全球华人开放，供作者和读者交流、推送。其“写手”栏目向全国征集好稿，凡当月阅读量达6000次，编辑部打赏50元/篇，12000次则打赏100元/篇；另外，每月由文棚主编推荐5篇优秀作品，给予50-100元奖励。优秀作品可以参加季赛和年度总决赛。请一投一稿，并注明文体。投稿邮箱：2469239598@qq.com，1600字以内；请注明真实姓名、联系方式及银行账户全称、户名、账号等。文责自负，发现造假、抄袭、套改等即予曝光。）

◆中山日报社媒介拓展中心

◆图/作者提供

◆编辑：徐向东

◆二审：韦多加

◆三审：魏礼军

◆素材来源：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