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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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

上班路上碰到一个人，伏在一个三轮车上，睡着，看到我很累，一天的心情都不好受。旁边有一个工地，他应该不是建筑工人，因为工地早开工了，他可能是一个收废品的，在等工地主管，等他放自己进去，这个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生意，所以，就算工地主管十点起来做事，他也要六点在那里等着，等着一个每天都能有的收入，那个收入足以交房租，给小孩交学费，以及应付他在这个城市所有的开销。

我上班转车有两个线路，其中一个线路在烟洲牌坊，在候车的时候经常见到一个母亲送一个小女孩去上学，母亲是清洁工，有时候穿着工衣，有时候不穿，穿工衣的时候大概还在班上，不穿工衣的时候应该是刚刚早班下班，在班上是没办法做早餐，刚下班是来不及做早餐，所以母亲早早就把早餐卖好，小女孩的早餐必定是两个面包，吃完必把垃圾放附近的垃圾桶。母亲如果穿着工衣，匆匆叮嘱几句就走了，如果不穿工衣，必等车来了送女孩上车才走。脸上的关切我是不能忘的。

在公交车上，我碰到大涌的一个十几年没见的瞎子。我对他说：师傅好久没见了，很精神啊。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后说：前几天还到你们村跟强师傅聊天，都没见到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阿祥跟阿强都是瞎子，两个人是好朋友，经常走在一起谈讨业务，跟人起日子对八字，农村有些吃这一套的。临下车阿祥跟我说：回见了辉哥，慢慢走。这家伙，外表没变，记性真好。

有一个公交线路是在龙聚环下车，然后走路约2000米，我到办公室，可以省一块钱，多二十分钟的走路运动时间，我是很愿意这样走的。过马路的时候必会碰到一个熟人，一个黑脸白牙爱笑的湖南汉子。以前他在公路养护部门当养路工。如果时间允许，我会跟他聊几句。

——当养路工是很轻松的，但是挣钱太少了，那时候小孩上大学没办法，只能专职出来跑摩的了。虽然辛苦，每月都可以挣到五六千，好歹把小孩培养出来，学的是土木工程，现在在东莞一个工地当施工员，每月有七八千的收入。可是每星期非要跑回中山一次，要三百多的费用，叫他省点钱不要回来就是不听，说小孩一定要回来陪父母吃顿饭聊聊天。

他一边埋怨，可是我看见的是他一脸的欣慰和幸福。

——跑摩的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小学老师，去年那个老师介绍他做了交通辅导员，就是在马路上护送小孩上下课，每天两个小时，一年工资一万八，除去假期周末，工资还算可以。其他时间就去跑摩，准备过两年就回湖南养老。

——好久没见他了，挺想念的。

在菜市场上，我经常去卖鸡肉的档口是一对夫妻，广西人，男的木讷，女的开朗，招呼客人很有套路，总把客人要买的鸡肉用清水收拾得干干净净。档口总是围着很多人。我每次去，她总要往袋子里捞两副鸡肝，说给我家笨蛋吃。她知道我们家小狗喜欢吃鸡肝。

我还最喜欢跟一对广西卖猪肉的夫妻聊天，源于有一次买肉共95块。那天，手机网络不好，我总是付不了钱，他说下次再给，吓我一跳了。我们那时候都还不认识他们。慢慢熟了以后，一看到我来，他必用油乎乎的手递过一根油乎乎的烟，我也必塞进口里。接过他递过来油乎乎的打火机点着，该买什么不必问价，不新鲜的肉他也不会给我。

在一家杂货店，店主是一对客家夫妻，男的干瘦，女的也干瘦，干活很利索。前段时间增加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问，他们搞起电商，进货多了，卖不完，亏本在店里卖了。最后，他无奈地说：电商这东西，不是我们这种人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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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陈龙辉

◆编辑：徐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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