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进‖菜农的女孩，和我的玉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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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朵盛开的玉兰花

我的家乡在汝城县庐阳镇水东村，是岭南有名的古村落，村中有一所老学堂，名东水学堂。我小时候是在那里读书长大的，学堂位于村后朱氏宗祠—五桂堂旁，原叫东水小学，之所以取名东水小学，是因为村中名人、第二世祖朱毂号东水而得名。东水小学迄今还在，且保存较完整，民国初年又在旁边新建了水东小学。

水东小学教学楼前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广玉兰，我们叫木莲花，学名玉兰花，据说是建村时先人允大公朱俊成栽种的，有300多年的历史。村后古树参天、松涛阵阵、翠竹摇曳、百鸟欢叫，皆拜前人所赐，尤其是这棵玉兰树最为枝繁叶茂、绿荫蔽日，我们才可以乘凉、做梦，她承载着儿女们太多的梦想与欢乐。

1980年代初我们在水东上小学时看到城市里来的林业科研人员爬到古树上用塑料包住玉兰花的花骨朵读初中后才明白是嫁接，多年后水东的玉兰花开遍了很多城市乡村的角落，犹如水东的优秀儿女散布各地 。玉兰树是年少的我们的一方乐土，承载着我们太多梦想，让水东儿女有了走向远方的品质与勇气。

懵懂的孩童总想着起早床去偷采那第一朵盛开的、芳香扑鼻、雨露欲滴的白玉兰，那就必须要有爬树的勇气与胆量，还要有躲开手拿拐杖蹲守的村中老者的智慧。为了吸取雨露和阳光，美丽的花朵总盛开在细小、危险、向阳的枝头，胆大的孩子才敢爬上去采，胆小的只有摘枝大处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回去用瓶装水插放，静待花开，享受第二天醒来满屋花香的惊喜。

玉兰花期长一朵花能芬芳七、八天，木莲花枝硬扎，小小枝头也能承受很重。小时候我们常在树上抓迷藏，荡秋千，学悟空飞来跳去，犹如腾云驾雾，虽有不小心没抓住摔下来的，但却乐此不疲。

几百年弹指间，先贤先祖随风去。玉兰树却以博大的胸怀接纳着他顽皮的儿女，也却以宽广的胸襟迎接着四方来客，历经风雨几百年，不惧雷电，不怕风霜，饱经蹂躏却依然扎根大地，花繁枝茂，昂首挺拔，如伞遮护，这也是五桂堂人具有的品质与精神。

五桂堂后莲花开，水东代代有传人。一个村子能把学堂保护的这么好，足见这个家族对后代教育的重视。“尊师而重傅”、“耕读传家”、“惟有读书高”“勤劳俭朴”“真诚友善”是村人一直以来秉承的家训，教育也给了水东的后人走得更高更远的力量源泉与能量支撑。

我是在水东小学读到三年级才升到更高一级的小学去读书的，即今还记得因为上课偷爬玉兰树而遭到严厉小学校长打手板、温柔美丽的启蒙老师搽药、酒窝很深同桌的安慰，还有中午和同学去木莲树上摘“莲花”累了而睡过头，下午上课迟到而急哭时父亲耐心背我去学校的情景。

现在的教育有些浮躁，城里的学校也存在一些问题，其实校长与管理者也很无奈，因为这是城镇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农民工的儿女也需要接受教育，更何况乡下也不乏聪明的孩子。最近有个乡下第一名的女孩子因家庭困苦，弟弟智障，望女成凤的菜农父亲找到我，想把女儿放到自己卖菜附近的、资源更好的城里来上学。看着裤脚里裹着泥巴的父亲、秋风里消瘦而懂事的女孩，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去央求了我一个很有教育情怀与理念的校长兄弟，原本打算要家长给学校建设做点小贡献的校长，看到菜农父亲和孩子的情况后，按规定解决了孩子的读书问题。当孩子要鞠躬感谢我时，我说还是要感谢遇到了善良的校长，我也偷偷塞给了孩子一点钱叮嘱她好好读书，报答父亲。看到父女都很开心的模样，我心中也像盛开的玉兰花。与人为善、胸怀悲悯我想是一个人，尤其是教育人、文化人最基本应该有的吧。

四月的一天，我带儿女回到了阔别的故乡，来到了当年那棵木莲树下。倚靠树上，闻着花香，觉得有无穷的力量，教儿女们也要做一个扎根大地、洁白无瑕、心怀善念、芬芳周边的人，不论风风雨雨心中有朵永远盛开的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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