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岁老人独居大山深处，干女儿远嫁四川，每月打电话要花百十元

“我朋友老多，没啥事喽，给他们打打电话，一个月光话费就得7、80，有时候一百多。平常我电话没费喽，光是能接不能打，这一回也不知道咋回事，没欠多少呀，光听见这幺【yuo】妇女说话，不能接也不能打了……你看看有门儿没有……”

河南省栾川县白土镇均地沟村，79岁的白黑大伯反复拨打着一个号码，话筒里面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您的电话已欠费，请续缴话费，谢谢……”

山谷里的公路尽头，可能准备延伸新的水泥路，挖出了很深的沟槽，在沟槽的一侧，有一个这样的院落。没有大门，墙头上长满了野生的马齿笕，墙上趴的可能是几颗山药，透过墙头看到院里种着很多不算名贵的花卉，用竹竿制作了简易的篱笆。

上房的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铁锁，却并没有锁上。河南西部的大山里，虽然不敢说夜不闭户，很多居民外出干活，却都是仅仅把门关上，挂上锁，也只是避免野畜把房门撞开，到家里糟蹋东西。

院子外面晾晒的衣服，表明这儿很可能是居住着一位年老的大爷。只是不知道大爷在附近哪一个山坳里干活。

新挖过的土路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废弃打麦场。远处树荫下停放着一辆摩托车，表明这边的深山里，还有人回来耕种或者居住。打麦场边的石堰上方，是一间房门开在山墙上的小屋，在以前，很可能是作为生产队共用农资器械的场房。

房屋的边上突然出现一只黄狗，没有吠叫，也没有呜鸣，低着头直接走到作者脚边。

农村有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乱叫。”对于径直走到脚边的黄狗，作者还是略有担心。

“回来，阿黄。”房屋后面随即闪出来一位老人，叫回了黄狗。“哖【你们】去哪嘞？到这儿就没有路了，回家歇歇吧？”

老人的菜地就在林子里面的山坳里，今天去地里薅菜，随手砍了一根干木头带回来。

“平常这沟里头就没有啥人，场那边岭上，还住着一个老汉儿，他娃子准备回来养羊哩。我是在这底下住的，下院还有一个老婆儿。那底下不是修路呢，路都挖断了，哖咋上来了？”

老人自称姓白，名字很特殊，叫白黑，今年79岁。儿子外出打工，女儿嫁到白土街，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生活。老伯的听力有些问题，听话的时候，需要停下来，用一只手捂着右边耳朵，才能听见，左边的耳朵是一点也听不见。

“他们都是上坡捋连翘呢，我也上不去，一天了去坡上拾两根柴火。前两年林业局清坡哩，哎呀，坡上好些干柴火，镇暂【现在】沟里头不是人少了，也没人拾，我给背回来，闲了锯锯，小的做饭烧，大的冬天烤火……”

把干木头扔到柴火垛上，一人一狗，定格了每天循环的生活。

“我这电话停机了呀，你能给我舞整舞整不能？我朋友老多，没啥事了成天给他们打打电话，一个月都是7、80块，有时候100多，向来没停过机。往常就是欠费3、50，都还能打，这一回也不知道咋回事，也没欠费呀，好几天了，没有一个人给我打电话……”

老人用的是29元包月的移动卡，包含180分钟话费，然而不够用。虽然给儿子女儿打电话不掏话费，但是他每隔几天都会有一个长途。

说话的时候，老人又拨打了那个属地在四川的长途电话，嘴里却总是念叨着：“我给俺干闺女打电话哩，咋总是这个妇女接。”

手机免提的声音很大，里面是系统机械而冰冷的：“您的电话已欠费，请续缴话费，谢谢……”

“我认了个干闺女，人通好着呢，你看咱住到这深山窝窝里头，常万儿【以前】人家经常来看我。前年个，嗯，是大前年个，去婆子家了，老远，给四川呢。一直都没有回来，前些时打电话还问我身体咋样，我说通好着么，没啥事。闺女说等放假了，引着娃子回来。俺那干外孙，我都还木见过面哩，电话不通了，也不知道惹【ra，人家】啥时候回来……”

白大伯知道智能机能交话费，可是作者的手机是联通信号，刚过村部就没有信号了。老人有些失望，说：“没事，一会儿了，我去寻寻放羊那娃子，他会能缴……”

老人回到卧室，从床头的墙上取下来和干女儿的合影，说：“这是她走那时候，专门照的，花好几十块。你也是照相的，你看看能不能给她单独照一张？”

干女儿站在白大伯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旁边贴着一张纸条，写着：“爸爸和女儿小容在一起。”时间是2018年。

老人的墙上挂着两个镜框，里面却收藏着很多别人的照片，比如第一排左侧第一个，是曾经的乡书记，戴红五星帽子的，是老人的姑父。

“常万儿【以前】咱老穷，就没有照过相，这些都是人家的，我朋友。现在，上级每三个月照一回相，他们那是手机，照完就拿走了，我也没见过啥样……”

卧室里干净整洁，窗台下和后墙各铺了一张床，上面铺的还是以前织的棉布床单。很多独居的山村老人，往往不善于收拾屋子，而白老伯的房间，就连地面上也非常干净。

“我这儿还有录音机，能放戏带子，你坐这儿听听戏，我好去做饭，咱晌午吃点土豆饭吧？”

推说还要去另外一家，没有让老伯忙碌，在院子里给老伯拍了一张照片。老伯问：“你这能洗出来不能？要是能洗出来了，干闺女回来了，送给他，叫她拿到四川。俺那干亲家，也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人家……”

回到车上给白大伯打印照片的时候，老人追了出来，站在车前，拉着作者，非让带走一些刚挖出来的土豆。

“我那一张相片，花了好几十，你给我照这，你咋会不要钱哩？不要钱可不中，不能叫你亏了呀。那喽，我刨出来那土豆，你拿点。拿回去叫你老哩【指父母】也尝尝，咱山里的土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