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深山里的苦恼，百年核桃树年均收成800斤，卖不出只能榨油吃

许沟村位于栾川县狮子庙镇和白土镇之间，原本就不宽敞的罗村河，向着洛宁方向又伸出一条分叉，山谷的最深处就叫后沟。这儿耕地不多，人口稀少，最常见的，反倒是路边、河谷、山坡上到处都是的核桃树，大的一人抱不住，小的刚刚能结果。

上午10点左右的时候，马大嫂已经蒸上馒头，站在院子边大核桃树下，扣着指甲间的面渍，指挥着丈夫砍一些木杆，准备搭豆架。

“回来坐来！你们是县上来的，还是乡里的？”

看作者一行背着包，带着相机，大嫂以为是上级领导到村里检查。

解释一番之后，大嫂才想起来，说：“我说觉得怪面熟，我在抖音上看过你。俺们这儿老偏僻，平常就没有人来，每一年了就见过上级下来检查危房的，今年下雨路冲坏了，他们还没来……”

“平常就我独孤元【一个人】在家，掌柜的得出去打工，俩仨孩子正上着学呢，一年挣那钱，刚顾着花销。我在家老没事了，跟人家学的么，种点花花草草。坡上地不多，远处的也都种不成了，野畜牲老是多，野猪，獾，兔子，毛格狸【应该是灰鼠，类似松鼠】啥都有，种点庄稼了，还不够糟蹋的……”

山谷深处，还在家种地的人家本来就比较少，大部分耕地都栽种成了连翘、核桃树之类。

马大哥告诉作者：“连翘是咱自己栽的，核桃树好些都不是。咱这沟里没有啥别的出产，一两抱那么粗的大核桃树有好些。以前有人还来咱山里收核桃，这几年算是苦没有人来了。你看那坡上地里头那些小核桃树，都是毛格狸种的，那畜牲光捡好的摘，摘摘藏藏，有些会是它自己也忘了地方了，坡上、地里头，都是，时间长了就长成树了……”

虽然村里大大小小的核桃树不少，村民们最近几年却没有因为核桃获得经济效益。

“咱这是笨品种核桃，仁小皮厚，可是吃着香，现在他们都是种新品种薄皮核桃了，这也就没有人要了……”

马大哥从家里拿出来一小兜核桃，砸了皮，递给作者。

“这是这棵树上结的。这树是人家的，人家打完以后，你嫂子捡了一些。我一年成天在外面打工，也顾不着弄这个，这也不中，不治。毛格狸摘一半，费事扒拉打下来，还是没有人收，咱自己再掏钱剥剥皮，晒干，冬天在家没事了敲一冬，敲出来核桃仁榨油吃。木你说，弄几百斤核桃往哪儿弄？”

“外边那青皮了，还能用机器，里头这层皮，拿斧子还不好砸，不是跟人家新品种核桃一样，手一捏就成了。你算算啊，6斤青皮核桃能出来一斤光兜子核桃，再晒晒，敲一冬，2、3斤核桃仁能榨出来一斤核桃油。咱这儿核桃油卖70块钱一斤，好些人都嫌贵，外头进来那核桃油，也不知道兑的啥，20来块钱一斤……你说谁还下劲种核桃？”

“现在呀，咱农村人不愁吃穿，就怕三件事。哪三件事？你看吧，第一，上级叫种啥咱种啥，种出来了就溜价，卖不出去又没人管了，你说愁人不愁人？第二是野畜牲比人主贵。野猪能跑到咱家院里吃蜀黍，你还只能吓吓撵跑，你敢打？给它打死，你也得住监狱。第三是啥吧，怕娃子结婚。现在娃子们谈朋友，家长说了不算，得人家自己谈，谈成了，掏彩礼买楼房，三金小花销就不说了，没有6、70万，你能办成事儿？”

马大哥家有两个儿子，而他已经50多岁，只能在家门口干一些零碎的工程活。

“苏州、上海，我都去过么，也怨咱没文化，干不了技术活，进厂都嫌咱年纪大，工地上活，老是不经常，不是今儿个环保检查停工了，就是明儿个老板资金链断了，没钱发工资……在那边听着挣得也不少，停工一个月你试试？回来挣钱少，能顾着娃子们上学，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咱没本事，供他们上上学，要是也没有本事，那就只该他们打光棍……你是不知道，街上2、30那娃子蛋们，有的是娶不起，有的是没谈下，多哩很呀……”

“不走吧，我蒸的馍，再有5分钟就熟了，尝尝我蒸哩黑馍……”

告别的时候，马大嫂正在厨房刷我们的视频，她说：“你昨天去的地方，我都认得，看着老鸟【好玩的意思】，人都认识，哖【你们】说那，有些知道，有些我也不知道。咱农村比以前是好了不少，要是一年核桃能再卖一些，俺们在家这些人，多少有俩收入，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