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30万美金债读完医学博士，为什么我在美国找工作还是屡屡碰壁？

科里蒂娜·克伦布林知道，身为一名佃农的后代，上医学院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父母还是见证了家族中第一个大学生，慢慢实现了这个目标。

被拒绝了75次的待业医生

靠着勤奋和努力，科里蒂娜考入了位于巴巴多斯（位于加勒比海与大西洋边界上的岛国）的一所医学院，并立志日后成为一名航空军医。

然而，在即将拿到博士学位那年，和丈夫的离婚拉锯战迫使她从医学院休学7年，来照顾两个年幼的儿子。

2012年，她回到学校读完了最后一年课程，带着对未来职业的期许，她兴致勃勃地向各个医院发出申请，希望得到一个住院医师的实习职位。

没有人告诉科里蒂娜，随着近年来住院医师一席之位的竞争激烈，有些医院会直接使用软件来筛掉一批申请者，比如考试成绩低或者外国医学系毕业者（IMG, 即非美国医学系毕业）。

即便科里蒂娜通过了所有考试，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她还是狠狠地尝到了挫败感：她被拒绝了75次。

接下来的几年中，科里蒂娜屡败屡战，慢慢地她也了解到了一条“潜规则”，那就是医院通常要找的住院医师，是离开学校不超过5年的医科毕业生。

如今，她处于失业状态，有25万美元的学生贷款要还，而她的拒签名单还在不断增加。

“有时候，不断被拒绝会让你质疑自己的价值，”

43岁的科里蒂娜说，“你一方面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一次次提醒自己：我配得上这一切，我是个有用的人，我真棒。”

科里蒂娜不是个例，美国还有1万多名和她一样怀才不遇的待业医生，他们都毕业于医学院，但屡次被住院实习医师申请拒之门外。

究其原因，是他们的IMG身份。

“僧多粥少”局面下的激烈竞争

美国早在几十年前就推出了一套匹配系统叫NRMP（national resident matching program），几乎所有美国医生找第一份工作都会用到它。

这套系统还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主要作用是方便医院筛选住院医师的候选人，但具体怎么操作，外人很难得知。

配对结果会在每年3月第3个周五公布，这一天也被称为“Match Day”，颇有放榜定生死的意味。

图源the Economic Times

然而，就是这个以高匹配率著称的系统，却存在着明显的“排外”倾向。根据NRMP数据显示，去年有94%美国医学生都能顺利在美国取得住院医师资格，相较之下，外国医学系毕业者（IMG）只有 61%的录取率。

有的医院负责人透露，他们也想要综合考虑申请者，但即便是一个名额，都会引来几千名竞争者，面对“僧多粥少”的情况，工作人员不得不借助软件来筛除掉一批人。

罗切斯特大学麻醉师苏珊娜·卡兰博士表示，“没有人有时间或者愿意去看上万份申请资料。既然有医学博士/国外毕业生等条件帮助去筛选，整个过程会变得轻松许多。”

这种做法，和现实的需求形成了魔幻般的对比。

去年美国医学院协会就预估，到2033年，全美的医生缺口将达到5.41万至13.9万人之多；未来如果再遭遇类似新冠肺炎的流行病大危机，医院的人力恐怕难以应对。

而每年却有成千上万名医学毕业生，由于缺乏实习经验，没有资格获得美国任何州的行医执照，苦读多年拿到的医学博士几乎毫无用处。

令人望而却步的医生之路

来自伊朗的41岁赛德·法拉曼尼亚，仍然清楚记得2005年考入多米尼加罗斯医学院时欣喜若狂的心情。

医学院毕业后，为了增加简历的竞争力，她花了两年时间在斯坦福做研究，之后她每年都申请住院医师，一共有150次之多，次次石沉大海。

她已经记不清收到了多少封拒绝信，可不去申请又感觉对不起自己，直到2015年母亲的突然离世，她才停了下来。

“为了追逐当医生这个梦想，我背井离乡地来到美国，我曾经立誓会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没错，我最后拿到了学位，代价是30万美元学生贷款以及本应该陪伴母亲的大量宝贵时间。”

这些美国本科生，之所以选择去国外读医学院大都出于现实原因：

有些人对考试焦虑，更倾向申请那些不看重美国医学研究生院入学考试（MCAT）成绩的学校；

另外一些人则是被加勒比地区学校的高录取率所吸引，他们宣扬的录取率高出美国学校10倍之多。

但诱惑之下，隐藏的事实是，IMG（非美国医学系毕业生）很难在美国匹配到工作。

一些专家甚至表示，IMG的 61%匹配率有所高估了，要是把没有收到面试通知的人也算进去的话，这个匹配率可能会降到50%。

2011年从乔治敦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道格拉斯·麦地那，也是长年来无法通过NRMP配对实习工作成功。

如今他每个月至少要还220美元的学生贷款，在孩子出生后，他纠结的头等大事就是先还贷款，还是给孩子买一辆婴儿车。

对他们来说，事业的屡次受挫，深受影响的是背后的家庭。

根据美国医学院协会的数据显示，2019年的医学毕业生，平均负债20.149万美元。如果能够成功匹配到住院医师的职位，平均年薪大抵能够消化这笔债务。一旦匹配不成功，多数人会选择边打工边继续申请，等待某天幸运之神的青睐，或者坚持到某一年自动放弃、另谋他职。

曲线救国的美国医生们

还有一些人则“另辟蹊径”，四处寻找其它能够进入医疗行业的途径。比如阿肯色州和密苏里州，能够为那些完成医生执照考试、缺乏实习经验的人提供助理医生执照。

在新冠肺炎肆虐全美之际，曾被NRMP无数次拒绝的待业医生们，以助理医生的身份出现在第一线，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意义非凡的“曲线救国”。

30岁的法丽娜·可汗就是其中一员，由于持有助理医生执照，她得以加入密苏里州灾难医疗援助小组参与抗疫。

“医院需要知道的是，处在我这个位置的人，一旦接到召唤电话，就会在一个小时内到岗。我读医学院，可不是为了置身事外。”

美国另外几个州也在考虑发放助理医生执照，助理医生年薪大概是5.5万美元，虽然收入远远比不上正式医生，起码可以缓解学生贷款压力，还可以补上实习培训的经验。

比如开头提及的科里蒂娜·克伦布林，负债累累的她，依然有冲到抗疫前线的强烈欲望。

2020年4月，她飞到纽约市，在皇后区牙买加医疗中心当了一个月的志愿者；2021年，她再次申请了住院医师的职位，两个儿子对她成为一名执业医生已经不抱太大信心。

“每次收到拒绝信，我都是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次不行，下次继续，我终会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