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遗珠:秦始皇地宫的神秘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公元前210年,七月的一天,连日的酷热让躺在病榻上的嬴政倍受煎熬,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进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疾让他病入膏肓、卧床不起,也打断了他第五次东巡的计划。看着站在身边的几位重臣,嬴政不时回想起过去这十年纵横天下、称霸六国的种种。此时的他已没有了当年气吞山河的雄心大志,他只是个奄奄一息等死的老人。

老人突然回过神来,他用力把头转向伺候在旁的赵高那侧,嗓子里咕咚着什么。接着,他伸出颤抖的左手向天上指了指。还没等赵高上前,那只手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垂了下来。就这样,十三岁登上王位,二十二岁亲理朝政,花了十年时间合纵联横,消灭六国,完成统一大业的秦始皇一命呜呼了......

世界瞩目的焦点

时间来到公元1974年春,陕西省临潼县骊山脚下几位打水井的村民在一米深的地里无意中挖到一层“烧窑的顶盖”,在随后的挖掘中发又陆续发现了一些陶制的头颅、残肢、断腿,这也揭开了中国历史上重要的一页。

秦俑坑3D演示图

随后开始发掘的秦陵兵马俑坑,被誉为20世纪人类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也被称为世界第八奇迹。在现已发掘的三座坑内,共出土武士俑7000多件,战车、陶马数百件,青铜兵器上万件。随着兵马俑的发掘和无数稀世珍宝的曝光,全世界也把关注的焦点投到这位完成中国统一大业的始皇帝死后埋葬的地方。

秦始皇陵

秦始皇陵修建于公元前247年,历时三十八年。在秦始皇13岁即位那年,他的陵寝营建工程就开始动工,到他去世时都没有建好。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帝王的陵寝能与秦始皇帝陵相媲美。秦始皇帝陵建造时间之久、用工之众、规模之大、从葬之丰富,均为世界历史罕见。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兵马俑,也仅仅是其陵园外围的陪葬坑之一。

始皇陵平面图

秦始皇的陵寝,充满了神奇色彩。“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这些对于秦始皇帝陵的文献记载,让人们对这位“千古一帝”的地下王国不禁充满遐想。

始皇陵距离被发现已经有40多年,有考古学家表示,想见到秦陵地宫的真面目恐怕还要再等很长时间。目前,秦始皇帝陵的考古发掘还只在外围,核心地宫仍然笼罩在重重谜团之中。

规模巨大的秦始皇陵

远远望去,骊山脚下有一个高大的封土,下面沉睡着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秦始皇。

作为秦岭的支脉之一,骊山是中国历史上的传奇之地。西周末年,周幽王在此上演“烽火戏诸侯”;盛唐时,这里见证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此恨绵绵无绝期”;到了近代,骊山还是“西安事变”的发生地。秦始皇的陵寝,正位于骊山脚下。

骊山脚下的始皇陵

司马迁《史记》“葬始皇郦山”、唐代诗人李白的“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历史上留下许多史料诗作,记录了秦始皇帝陵的方位和修筑人数。在骊山,人们看到的是与周边山形相似的封冢,高大的陵墓封土之下,便是神秘的地下宫殿。

秦始皇帝陵是根据“事死如事生”的丧葬礼制和遵循国君的陵园“若都邑”理念来设计建造的。考古勘查表明,秦始皇帝陵园的遗迹基本分为地面建筑与地下建筑两个层面。

地面建筑布局由封土、内外城垣及附属设施、礼制性建筑寝殿、便殿、园寺吏舍遗址等构成。地下建筑布局主要有封土下的地宫、陪葬坑、陪葬墓以及地下阻排水系统等,目前已发现的陪葬坑,分布在陵园的外城以外、内外城之间、内城以内三个相对区域。

秦陵平面模拟图

目前,秦始皇帝陵保护范围共20.32平方公里,其中重点保护区2.74平方公里。迄今为止,仅陵区内发现的陪葬坑就有180多座

秦始皇陵远景

尽管秦始皇帝陵地宫并未打开,但对其外围的考古发掘一直在进行。经过多年的考古调查和发掘研究,目前已在秦始皇帝陵陵区发现大小形状不同、内涵各具特色的陪葬坑、陪葬墓等600余处,出土了包括秦兵马俑在内的珍贵文物5万余件。兵马俑坑是秦始皇帝陵众多陪葬坑中尤为著名的一处。

此外,秦始皇帝陵园内出土的铜车马、青铜水禽、石铠甲、百戏俑等文物,为研究秦代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科学和艺术等提供了实物材料,不仅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还具有极高的科学研究价值。这些珍贵的秦代文物一同构成了体量巨大、类型繁多、资源实体疏密度优良且独一无二的文化景观。

铜车马

地宫真在封土下面?

有关秦陵地宫位置问题,历来众说纷纭。据史料记载——秦皇陵建筑的核心史料《汉旧仪》一书中有一段关于秦始皇陵地宫深度的介绍:公元前210年,丞相李斯向秦始皇报告,称其带了72万人修筑骊山陵墓,已经挖得很深了,好像到了地底一样。秦始皇听后,下令“再旁行三百丈乃至”。“旁行三百丈”一说让秦陵地宫位置更是扑朔迷离。

秦陵俯视图

民间曾传说秦陵地宫在骊山里,骊山和秦陵之间还有一条地下通道,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地下通道里就过“阴兵”,人欢马叫,非常热闹。据悉,考古学家根据这个传说曾作过很多考察,但却一直找不到这个传说中的地下通道。

对秦始皇陵园第一次全面的考古勘察始于1962年,考古人员绘制出了陵园第一张平面布局图,经探测,陵园范围有56.25平方公里,相当于近78个故宫,引起考古界轰动。后来,科技人员用遥感和物探的方法分别进行了探测,表明规模宏大的地宫就在封土堆顶台及周围以下。

地宫的神秘传说

司马迁在他的光辉篇章《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对秦始皇陵的修建及地宫形状做了这样的披露:

“始皇初即位,穿治骊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大事毕,已臧,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臧者,无复出者。树草木以象山。”

地宫假想图

继司马迁开创了记载这段历史和秘密的先河之后,又相继出现了许多关于秦始皇陵修建、焚毁及地宫形状的记述,如《汉书·刘向传》、《水经·渭水注》、《三秦记》、《三辅故事》等。但这些记述均有明显从司马迁《史记》演化的痕迹。

如汉代的史学家班固在他的得意之作《汉书·刘向传》中这样描绘:

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及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

北魏的地理学家郦道元在他所著的《水经·渭水注》中,则描绘得更为详尽:

“秦始皇大兴厚葬,营建冢圹于骊戎之山,一名蓝田,其阴多金,其阳多玉。始皇贪其美名,因而葬焉。斩山凿石,下锢三泉,以铜为椁。旁行周回三十余里,上画天文星宿之象,下以水银为四渎、百川、五岳、九州,具地理之势,宫观百官,奇器珍宝,充满其中。……坟高五(十)丈,……项羽入关发之,以三十万人,三十日运物不能穷。关东盗贼销椁取铜。牧人寻羊烧之,火延九十日不能灭。”

在种种不同的记载中,唯有东汉的卫宏似乎超脱了司马迁的框格,另辟蹊径,对秦始皇陵做了不同侧面的记述。他在《汉旧仪》中记载了一段丞相李斯向秦始皇的陈奏,成为历代史学家研究秦陵地宫的重要依据:

“使丞相斯将天下刑人徒隶七十二万人,凿以章程,三十七岁,锢水泉绝之,塞以文石,致其丹漆,深极不可入。奏之曰:丞相斯昧死言,臣所将隶徒七十二万人治骊山者已深已极,凿之不人,烧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天状。”制曰:“凿之不人,烧之不燃,其旁行三百丈乃止。”


清精刻本汉旧仪

不难看出,继司马迁之后的文献史料,对秦始皇陵及地下宫殿的描述,越来越庞杂繁多,神秘莫测,令人惊骇。从这些描述看,秦陵地下建筑均像咸阳都城的宫殿一样,有百官的位次和军队的阵列。坚固的地宫,顶部砌筑纹石和明珠以作日月星辰,下面还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埋藏着无数珍奇动物及物品的地宫中,还有用人鱼膏做成的蜡烛永不熄灭地燃烧放光,使地宫常年形同白昼。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始皇陵地宫越发神秘莫测,一些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故事也在正史和野史中不断出现。

据《临潼史话》记载:

“秦始皇驾崩后,胡亥怕“沙丘之谋”泄露,众公子争夺自己的皇位,于是假传始皇遗旨,命众公子殉葬。之后又下令“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从死”——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沙丘之谋:秦始皇在沙丘宫(今河北省广宗县一带)去世后,赵高与李斯杀害公子扶苏,拥立秦二世即位的事件。)

此旨传出,后宫妃嫔多半无子,顿时号啕大哭之声响彻殿宇。胡亥丝毫不加怜悯,将无子的妃嫔全部带入秦始皇陵园,以武力强行驱入地宫深处。绝望的妃嫔有数人当场撞死在内,有的吓得昏死过去,尚有大半正慌乱无主之时,胡亥已命工匠把地宫第一层宫门封闭了,妃嫔均死于其内。

当工匠把地宫之门封闭到最后一层时,为怕地宫秘密泄露,胡亥心生毒计,下令所有参加修建陵内地宫的工匠、刑徒到墓中看戏领赏,当工匠、刑徒云集地宫之际,军兵侍卫立即将最后一道地宫门封闭,工匠、刑徒又成为始皇帝的殉葬品。

传说只有一青年工匠逃了出来,原来地宫内通向外面的水道是这位青年工匠亲手设计而成,被闭于地宫后,他悄悄潜入水道慢慢爬了出来……至于这青年工匠沿着怎样一条水道爬出地宫,出来后又去往何处,则无人知晓了。”


还有一个故事,说的是项羽入关后在挖掘秦陵时,突然有一群金雁从地宫中飞出弥布天空。

三国时吴国宝鼎元年(公元266年),张善在日南(今越南广治省广治河与甘露河合流区域)做太守时,有人把一只金雁献给他。张善根据金雁身上的铭文,推断是秦始皇陵内的陪葬品。

据当代历史学家张文立先生推断,这传说中精巧能飞的金雁出自秦始皇时代是有可能的,因为在春秋时,著名工匠鲁班已经造出了在天空中飞翔的木雁并有飞到宋国城墙之上的记载,至几百年后的秦始皇时代,工匠造出会飞的金雁是可信的,但这金雁到底是否出自秦始皇陵地宫之内则无从考证。

木雁

另据民间传说,秦始皇还在地宫内设了可让活人同死人做生意的地市,进行经济贸易。至于这个集市的经济贸易如何进行,活人怎样在地宫中生存,又怎样与死人讨价还价,同样没有人说得清楚。

不过在秦俑坑发掘之初,秦陵南部上陈村一位七十余岁的老人在打井时发现了一块光滑的大石板,召集众人掀开后,见是一个极深的地下空间。后派两青年腰捆绳子持火把下去打探,两人上来后说地下空间大得看不到边际,里边有石室,室内倒卧着许多披红挂彩的美女,四周摆着石凳、石椅,还有许多铜质的器物。村人以为遇到了阴间鬼魂,忙撒些硫磺、石灰入洞内,将石板盖平后,又用土覆填起来……

在秦俑坑发掘之初,考古工作者曾跟那老头去找当年打井的位置,可惜自1958年以来当地多次兴修水利和搞农田建设,井的准确位置已无处寻觅。据考古研究者推测,这地下洞穴也许是秦陵地宫中的附属建筑,是供皇帝娱乐或是像传说中的集市一样的贸易场所。

地宫是什么样子,有多大?

经过现代科学测试手段分析,秦陵地宫确实突破了人们已知的秦代建筑水平,具有宏伟壮丽的规模。从总体上讲,它是一个巨型的石砌周壁的长方形竖穴墓,然后再附设一些回环相连的隧道式的别室(侧室)和墓道相连。而内部结构则是由石、砖、木料组成由多级桁架式建筑来拱卫穹窿顶的群体建筑。因此,同人们所见到的古代陵墓一样,秦始皇陵地宫也大致分为墓室、别室、墓道三个部分。

墓室是秦始皇陵地宫中放置棺椁的主体墓穴,或称椁室。据钻探所知,秦始皇陵地宫上口范围很大,南北长515米,东西宽485米,总面积达24.9775万平方米。如此规模庞大的地下宫殿,是世界上任何一座陵墓也无法与之匹敌的。

在这个地宫上口之内,经施工处理,由四面向内收一段距离后,筑“方城”一周。方城四面辟门,其中唯东面有五个门道,为避免陵区雨水径流灌注墓室而造成塌方,除了采取导流措施外,还在方城之内收敛、斜行地向下挖掘墓圹。

秦始皇陵宫室这个由巨型的竖井式圹穴构成的三维空间,犹如一个倒置内空的“四棱台体”,也就是考古学家常说的口大底小的“仰斗”状。事实上,自春秋到秦汉间的大型土圹墓,斜壁上都带有多级台阶,像已出土的秦公一号大墓就有三级,而杨家湾汉墓则有五级。

秦始皇墓中的周壁根据“数以六为纪”(《史记·秦始皇本纪》)的规定推断,可能环绕着六层台阶。如果从透视的角度看,整个墓室就是六个由大到小的倒四棱台叠加而深入地下的大土坑。

秦始皇陵冢经过历代风风雨雨的漫长侵蚀,终使它由原来周长2087.6米缩小到现在的1390米,足见它被历史的风雨无情地剥去70—82.5米的一层“厚皮”。在这剥掉“皮层”的地方,即现在陵冢的底部周围,下深8米,即是地宫上部的外围建筑。

据考古人员测知,墓圹上口有一道高和厚各约四米的宫墙,南北长460米,东西宽392米,其顶部距今地表只有2.7—4米。在这周长1704米的四边正中有斜坡门道,其中南、北、西三面各一道,东边有五道。门道宽达12米,已用夯土填实。由探知的墓底强汞区得知,范围东西长160米、南北宽120米的墓底,很可能就是椁室所在。

在推测秦始皇墓穴深度时,人们往往怀疑通风问题是秦代施工技术上难以解决的问题。这实际是把墓室误作纵深的洞穴而产生的疑虑。如果确认墓室是大口朝天的竖穴,也就不会产生难以通风的疑虑了。

至于深地取土,则属于高程运输,在理论和实际上都是不算复杂的。 当这些问题和矛盾都被消解之后,在深而大的“地宫”里,其顶部的建筑形式同样是一个值得研讨的课题。 作为竖穴石圹的秦始皇陵墓室,其跨度和进深,肯定也是超巨型的。

据研究推断,秦始皇陵墓室底部的平面形状同墓室上口一样,近于长方形。底部面积达1.92万平方米,相当于48个国际标准篮球场那么大。当时人的天宇观早已形成,天是苍穹,呈拱形,像个倒扣的蛋壳;地呈方形,如棋盘,天际之处,连接四海。

秦始皇陵地宫的主体建筑顶部作穹庐形,覆盖在椁室之上,从而形成天圆地方的格局,显示出威震海内、富有天下的帝王气魄。

至于地宫的主体建筑则居于突出地位,其他如百司衙署、离宫别馆,则是大小不同、规格各一,自成单元。而这些群体建筑,透过一套柱、梁、枋、檩、袱等木构件和墙、阶、角、隅组成一个桁梧复叠、窿顶穹空的巨型砖石和土木混合结构,以承托陵冢的荷载。

再加上墓圹周壁上数重台阶的楼、阁、亭、榭,就显得更为上下错落、变化有致。地宫上部,以宫墙(方城)环绕,阙、楼连属,俯瞰宇内,气象博大,蔚为壮壮观——这就是对秦始皇陵墓地宫整体的辉煌构想。

地宫有多深,怎么排水?

由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局限,对秦陵地宫的具体深度还暂时不能准确测出。但秦陵地宫已用洛阳铲钻入26米的深度,并且经过分析验证这地方仍是人工夯筑的夯土层,那就意味着,秦陵地宫至少有26米以上的深度。

而根据司马迁《史记》中“穿三泉”的记载,应看作是穿过了三层地下水。秦陵附近的水文资料表明第一层地下水距离地表为16米,第二层和第三层地下水距地表到底有多大距离还尚无测定。即使测定,两千多年前的地下水位和今天的地下水位显然有较大的差异,因而不能以水位的高低来确定地宫的深度。

史记

尽管如此,在20世纪,考古界还是根据有关资料对秦陵地宫深度做了比较切近实际的种种推测。在众多的结论中,最低不会少于24米,最高的至少在50米以上。 既然秦陵地宫已穿越了“三泉”,那么,地宫内部采用了什么方法堵塞或排除地下水?

有研究者根据《汉书·贾山传》中“冶铜锢其内,漆涂其外”和《汉旧仪》中“锢水泉绝之,塞以文石,致以丹漆”的记载,推断秦陵地宫的施工程序是先堵漏后防渗,即在石缝中浇灌铜液,再以文石塞住泉眼,其次在内壁涂上丹漆,从而堵绝了地下水渗入地宫之内。

秦始皇陵寝地下陶管道 这种推断固然有其道理,但仅凭这样的办法能否彻底堵绝地宫内的渗水,则引起不少研究者的怀疑。另外,文章前面讲到当地宫封闭后,从地下水道里偷偷爬出来的青年工匠的民间故事,也令研究者对秦陵地宫有没有排水道的问题进行不断的探寻和思考。

20世纪80年代末,陕西地矿局工程师孙嘉春对秦始皇陵以北1.5公里的秦代鱼池遗址进行了考察后,大胆地否定了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所记载的单纯从此处取土而成池的说法,提出了秦人筑鱼池的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掩护地宫排水管道出水口的论点。

水经注

这一令人震惊的理论一经提出,使科学界为之哗然,并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为判明这一理论的真伪,随后不久,水文地质研究者邵友程又来到鱼池遗址进行新的勘察。此时古鱼池水面虽不存在,但邵友程在勘察中,仍然看到了原鱼池底部连片的荷塘和丛生的芦苇。令他惊叹的是公路两侧与沙河东北侧三角地带的芦苇丛中,竟流出了一渠清澈的碧水蓝波,这股水和混浊的沙河水完全不同。

当他登渠问一位正洗衣服的妇女这渠水的来源时,妇女告诉他:芦苇丛里有一处“昌水泉”,常年涌流不息,从不见枯竭。当他走下水渠询问一位当地农民这里的水源情况时,农民指着鱼池遗址告诉说:“只一锹就见水。”

邵友程根据推算,认为“由于有着一条排水管道的制约,秦始皇陵地宫底部的标高,绝不能低于鱼池中心标高43米,应在地面以下40—50米之间,最深不超过55米”。至于那个“昌水泉”是否就是地宫管道的排水口,在他后来发表的文章中只是以“确也是个有趣的问题”含混过去而未作明确论证。

而在秦始皇入葬时,那个被封闭在墓中的青年工匠,是否就是沿着这条排水管道从“昌水泉”爬出来的问题,尚没有人拿出一个学界普遍认同的结论。

地宫里有百川江河大海?

1981年,中国科学院的地质学家利用现代地球物理化学探矿方法,对秦始皇陵先后进行了两次测试。他们先在秦始皇陵封土之上钻眼取土作为地质样品,经过精密的室内化验,惊奇地发现土壤中汞的含量为70—1500个ppb(10亿分之一的缩写),平均值为205个ppb,测试结果表明秦始皇陵地下埋有大量的水银。

为排除陵冢封土本身就带有大量水银的可能性,地质工作者详细地查找了史料中关于秦陵封土来源的记载,其中郦道元的《水经·渭水注》记载较为详细:

“鱼池水出骊山东,本导源东流。后始皇葬山北,水过而曲行,东注北转。始皇造陵取土,其地淤深,水积成池,谓之鱼池也。”

这段记载告知后人,骊山的泉水本来是向北流动的,因秦始皇建陵筑起长堤,泉水才折北向东。至今在陵南约三公里处还有一段残长约1500米、高近10米的长堤残迹。同时记载还说明秦陵用土取自鱼池。至今在秦始皇陵以北约1.5公里的鱼池村南尚有一大坑,其容积超过秦陵封土的体积。

1982年5月,地质工作者再次来到秦始皇陵,特意从鱼池村坑中取土化验,其结果表明鱼池坑中的土壤含汞量仅为5—65个ppb,平均值为30个ppb,比秦陵封土的含汞量平均值约低7倍。如果郦道元的记载无误,这说明鱼池村坑中的土壤原来含汞量微乎其微,运到秦陵之后才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种变化表明是来自秦陵地宫水银挥发所致。

以此类推,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述的秦始皇陵地宫“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是可信的。 与此同时,地质科学工作者还测出秦始皇陵的强汞范围是1.2万平方米,如果按学者根据有关资料把储汞的厚度暂以10厘米来计算的话,则墓穴内水银藏量的体积应为12亿立方厘米。据现代科学提供的依据显示,汞在20℃时的密度是13.546克/立方厘米。

那么,秦始皇陵内原来藏有水银的理论数字应为16255.2吨。因为陵内是“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的,要流动起来当然就不是平铺地倾入墓底。现按已掌握的汞藏量和现代汞的生产能力估计,陵墓内储有水银应是100吨左右,如果这个数字能够成立,再由丹砂练汞的比率(86.26%)推算,秦始皇陵内的巨量水银需由约115.928吨丹砂提炼而成。

古代用丹砂练汞

中国古代炼丹家,很早就发明了用石榴罐加热使硫化汞分解而得到水银的方法。

秦始皇陵地宫内储有100吨水银,这在今天的人们看来,似乎是个难以置信的数字。假设这个数字是成立的,用什么方法或证据来加以证实呢?或许,只有从有关的文献记载和秦始皇陵区附近的汞矿等方面来考察更合乎逻辑。

水银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曾说过:“巴蜀寡妇清,其先得丹穴,擅其利数世,家颇不赀。”从后来有个叫徐广的人补注“涪陵出丹”来看,这里应指今天的四川彭水县。

四川彭水县

《新唐书·地理志》载:“溱州土贡丹砂。”溱州便是今四川綦江县。另据地理资料得知,酉阳县也产汞。由此可见,在今天的四川东南彭水、綦江和酉阳地区构成了一个产丹砂的三角带,其中又以彭水产丹的历史为最早,持续时间也最长。

四川綦江县

实际上,与之毗邻的贵州省的汞的储量、产量目前居全国之首,其中与四川彭水三角区不远的铜仁、德江、思南、桐梓等县也早有盛产朱砂、水银的记载,而这些地方发现和开采的历史不晚于四川东南,或者更早些。

今天的山阳县,自唐以后属商州,在县西南金钱河上游的西坡岭、丁家山、石家山等地有汞锑矿,至今仍在开采。 据《明一统志》记载:洵阳县“水银山在县东北二百四十里。山出水银朱砂,有洞”。经现代地质部门勘探,在公馆和竹筒两乡相接的大小青铜沟一带,竟是一处长达百余里的特大汞锑矿床,定名“公馆汞矿”,其藏量居西北地区之首,列全国第三位。

据古矿洞中采集到的遗物判断,其开采的历史可远溯到汉代之前。 按照王学理的说法,巴蜀寡妇清之所以名载于《史记》,正是她家数世开办汞矿致富而又切中了秦始皇对汞的需要,至于洵阳、山阳、略阳等县采汞的上限年代虽不能确证始于秦代,但通过政权力量和专制手段迫使全国交献物资的事实未必都能详录在案。所以,就不能排除地处秦地、采运均称便宜的这些地方采汞的可能性。

因为由公馆到两河关(乾祜河与旬河交汇处),可溯旬河水运到宁陕,后沿子午道抵达长安,再转秦陵,全程不足300公里。由山阳到商州,本来有一条古道相通,再走武关道,直驱秦陵,也不过二百三十余公里。

至于远在巴蜀的丹砂和水银,当是跨长江、溯嘉陵江而上,沿米仓道或金牛道越过巴山,经汉水,再通过褒斜道、傥骆道或子午道这些“千里栈道”,便可源源不断地运到关中。从汞的产地和运输线路看,秦始皇陵内有100吨水银极有可能。

古栈道

史书中同时记载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那这些水银形成的江河湖海又是如何流动的呢?

如果仔细研究一下《史记》中“机相灌输”和《汉书》中“机械之变”的记载,对这千古之谜似应有所悟。在古代“机”的含义只能指机械,而同近现代以热能和电能为动力的机械、机器却毫不相干。“灌输”当是流灌输送的意思。而“相”字在这句话里却至关重要,它把“机”同“输”两者联系了起来,由机械推动水银流动,再用“灌输”的力量反过来又推动机械运动。如此往复不已,以期达到水银流动不辍。

水车

然而,这种构想应该算是设计者或建造者的一厢情愿,因为根据能量守恒和转化的科学原理,任何不消耗能量以求做“功”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事实证明,这种努力也只能是无法实现的徒劳。由此推知,秦始皇陵内的水银河是无法也不可能长期流动的,它只能在机械的推动下缓缓地“流动”一段时间,然后进入枯竭状态。

遗憾的是,今天的人们尚不能确切地详知创造以水银为江河大海流动的壮举,使用的是怎样一种神奇的机械。但这或许反映了两千多年前,中国人就已经开始了“永动机”的尝试。

模拟永动机

当然,秦始皇地宫内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的神奇构造,其真实用意恐怕还不是主要象征气势恢弘的大自然景观。如同吴王阖闾、齐桓公墓中以“水银为池”一样,这样做的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防盗。

由于水银的熔点是-38.87℃,即使常温下的液态也极易挥发,而汞本身是剧毒类物质,人一旦吸入相当浓度的汞气,即可导致精神失常、肌肉震颤而瘫痪,以致伤亡。墓中“以水银为池”,便可扩大汞的蒸气挥发层面。秦始皇陵地宫用“机相灌输”的方法来搅动水银,不但使模拟的江河湖海“奔腾”起来,而且弥漫在墓内的高浓度汞蒸气,可使入葬的尸体和随葬的物品长久保持不腐,更重要的是还可毒死胆敢进入地宫的盗墓者。


地宫有“弩矢”和“人鱼膏”?

对《史记》中记载的“弩矢”、“人鱼膏”等也可作出合理的推断。 凡古代的陵墓,大多有“脂烛长明,弩戒不虞”的传说,这些传说为本来就阴森神秘的陵墓又增添了一分恐怖色彩。至于气魄恢弘、历史悠久的秦始皇陵地宫,人们对这这种传说更是深信不疑。

司马迁在《史记》中曾有“人鱼膏为烛”的记载,所谓“人鱼”应指今天人们常说的“娃娃鱼”和“山椒鱼”,这种鱼在今天中国的许多地方仍有分布,但数量却不是很多,因而已列入珍奇动物的保护范围。

娃娃鱼

“人鱼膏”在很多典籍中都写作“人膏”、“鱼膏”,这很可能是流传中的笔误。在古籍上常有用缔鱼、人鱼、孩儿鱼、鲩纳来代表俗称的“娃娃鱼”,其学名应叫“大鲵”。据考古学家王学理说,鲵的另一种解释便是“雌性的鲸鱼”。

由于鲸鱼属于大型水栖类哺乳动物,体长、肉美、脂肪多,用其脂膏点灯便有了经济的意义。当年秦始皇在东海令人以连弩射杀过的大鱼便是鲸。有科学家曾做过这样有趣的推算:用鲸脑油制成的蜡烛,一支的燃烧值是7.78克/小时,一立方米的鲸油可以燃烧5000天,秦代人之所以用“人鱼膏”作烛,大概是利用了耗油少、燃点低、不易灭、持久性强的这一特性。

但从已出土的北京十三陵明定陵地宫中的“长明灯”来看,在陵墓中要做到“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旦隔绝了空气,燃烧也就成为泡影。想来秦始皇地宫中的“长明灯”,也早已熄灭若干个世纪了。

如果打开秦陵地宫,在隐蔽处安装的弩弓是否还能发生作用,这同样是研究者和好奇者感兴趣的话题。秦始皇陵内安装的弩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形,现在尚无确切的定论。但就秦俑坑出土的弩弓来看,其弓干和弩臂均较长,材质可能是南山之“柘”(山桑),当是性能良好的劲弩。据学者们估计,这种弩弓的射程当大于六百步(合今831.6米),张力也当超过十二石(合今738斤)。

如此具有远射程、大张力的劲弩,单靠人的臂力拉开恐怕是困难的,只有大力士才能拉动。如果把装有箭矢的弩一个个连接起来,通过机发使之丛射或是连发,就可达到无人操作、自行警戒的目的。这种“机弩矢”实际上就是“暗弩”。因为秦始皇陵内藏有大量珍奇异宝,为了防盗,就在墓门内、通道口等处安置上这种触发性的武器,一旦有盗墓者进入墓穴,就会碰上连接弩弓扳机的绊索,遭到猛烈的射击。这一做法,被以后汉唐陵墓所继承,有些史书也详尽地记载了这一事实。

据《录异记》载:唐僖宗末年,一个盗墓贼被凤翔府官差抓获,当府曹李道审问时,盗墓贼说他“为盗三十年,咸阳之北,岐山之东,陵城之外,古冢皆发”。但有一次,在掘一古冢时

“石门刚启,箭出如雨,射杀数人。……投石其中,每投,箭辄出,投十余石,箭不复发,因列炬而人。至开第二重门,有木人数十,张目运剑,又伤数人。复进,南壁有大漆棺,悬以铁索,其下金玉珠玑堆积,众惧,未即掠之,棺两角忽飒飒风起,有沙进扑人面,须臾风甚,沙出如注,遂没至膝,众惊恐走。比出,门已塞矣。后人复为沙埋死”。

由这段记载可以看出,这个盗墓贼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险情危难之后,可谓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无怪乎他对府曹李道说:此次不被捉捕,也打算今生“誓不发冢”了。

地宫被项羽洗劫一空?

千百年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一直流传着秦始皇陵被数次盗掘的传闻,更有牧羊儿火烧地宫棺椁的说法。如果相关记载史书所言属实,秦始皇陵显然遭到了大规模的盗掘和破坏,而主谋者竟是中国历史上三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西楚霸王项羽、五胡十六国时期后赵国君主石勒、石季龙(石虎)兄弟及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若再加上西汉末年农民军在盗掘中“销椁取铜”和牧羊儿进入盗洞求羊而失火烧棺,算起来先后经历了五次大洗劫。若真这样,陵墓内的奇珍异宝早已荡然无存了。

那么,这些史史料记载和民间流传的故事,是否都是可信的?秦陵地宫真的被盗一空了吗? 有关秦陵的大多数的研究者都会发现,越是随着记载时间的推延,叙说破坏的内容就不断增加,而且所叙各事又多有矛盾之处。

最早的记载是出自司马迁的《史记·高祖本纪》,里面只提了句“掘始皇冢,私收其财物”的话,况且还是引用刘邦和项羽在阵前对骂中的语句。不想过了180多年之后,在东汉班固的《汉书·刘向传》中,却出现了“羊入其凿”、“火烧其臧(藏)椁”,又“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的语句。

又经过多年,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班固的基础上大加发挥演义,出现了项羽对秦始皇陵大加盗掘和牧羊童火烧地宫的具体细节。至于以后的史书作者,在对秦始皇陵的毁与盗的问题上,更是百般演义,直至把石勒、石虎、黄巢等人加了进去方才罢休。

清代的袁枚在《始皇陵咏》一诗中,对史书中提到的几个人物不但未作半点怀疑,反而指名道姓,言之凿凿,并对秦始皇陵的遭遇作出了结论:“骊山之徒一火焚,犁耙褊杆来纷纷。珠襦玉匣取已尽,至今空卧牛羊群。”

袁枚画像

由于班固、郦道元、袁枚等人的历史影响和在文史领域里的独特地位,千百年来,人们对这些记载深信不疑,只是到了兵马俑发现之后,随着大量考古资料的增加,人们才对这些历史记载加以怀疑并重新思考。

前面已经提过,司马迁在《史记》上关于项羽盗掘秦始皇陵的记载,只是引用刘邦在两军阵前责骂项羽的话,没有直接去写项羽如何。如果刘邦指责项羽盗掘陵墓一事属于事实,那么这应该算作一桩重大的历史事件。

但这样的历史事件却没有分别载入《秦始皇本纪》和《项羽本纪》中。按常理推论,如果为了保持《秦始皇本纪》的完整性而故意不将此事记载于内,那么在《项羽本纪》里是非记载不可的,但遗憾的是在其中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是司马迁的遗漏?还是有不便称说之处?两种疑问似乎都难以成立。

项羽本纪

既然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曾对项羽“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妇女宝货而东”的行为记述得如此明确而肯定,还有什么要对掘秦始皇陵这一事件加以掩饰呢?不可否认,率军进入关中的项羽,其“掘冢”的动机是绝对存在的,但是否已经掘开了秦始皇陵并盗走宝藏,却和有动机是两码事。

恃功好气的项羽出生在“世代为楚将”的项氏之家,其祖父项燕便是被秦军所败被迫自杀的楚国名将。秦的统一,楚的破灭,在使项氏家道中落的同时,也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无时无刻不想“取秦而代之”。

项羽雕像

正是这种国破家亡的仇恨和自小形成的暴戾残虐性格,使他得势后做出了一次坑杀秦降卒二十余万人于新安的残暴之事。当他日后统率大军入关中并杀掉秦降王子婴后,又怎能不想掘开秦始皇陵,以雪当年秦国大将白起“拔鄢郢、烧夷陵(楚先王墓)”之国耻和秦将王翦诛杀祖父之仇?

秦国大将白起

但是,面对秦始皇陵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其陵陵墓地宫之深邃、构筑之坚固,令处于乱世之中的项羽,很难有时间和精力发兵卒盗掘开来,因为当时尚有比盗掘秦始皇陵更大更紧迫的事等待他和他的将士们去做。

项羽火烧阿房宫画图

对于这位项羽大将军来说,能够顺手牵羊以泄仇恨的,莫过于把秦始皇陵园地面建筑纵火尽情地焚烧,对于包括兵马俑坑在内的浅层地下“宝藏”,则采取能挖的挖、能拿的拿、能毁的毁、能烧的烧这一方式进行劫掠毁坏。由于出现了这一连串的非常举动,人们误认为项羽盗掘了秦始皇陵地宫是极有可能的,而刘邦所言“掘始皇冢”的证据也许正源于这一点。

既然事实如司马迁所言,那么后来的班固、郦道元又何以编造故事,栽赃陷害已作作古的项羽?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解的悬案。尽管对班固等人当初的心理无法琢磨,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这就是关于汉武帝中期以前的史实,基本是从《史记》中抄袭过来的,而身为兰台令史的班固也不可能比早他一百八十多年、身为太史令的司马迁获得更多的档案材料,而郦道元更是如此。

汉武帝

在这种情况下,班固、郦道元竟写出了一连串的谬误之作,其原因只能是随着民间流传而添枝加叶、铺张渲染、以讹传讹,并人为地夸大,正是这些缘故,才给后人留下了一团扑朔迷离的历史迷雾。

如果按照班固和郦道元的记述,可以设想,项羽要凭借为数几十万人的挖掘能力,不管他采取大揭顶还是多道并进的办法,都将是愚蠢至极的。退一步说,如果秦始皇陵内已已被洗劫一空,历代朝廷又何需下令派人保护呢?当刘邦平定天下后,即派二十户为始皇守冢,这本身就说明这位新登龙位的皇帝知道并没有人毁坏寝宫。否则,还有什么守冢的必要?

继刘邦之后,历代王朝对秦始皇陵都倍加守护,这样的举动当是对班固、郦道元、袁枚之流讹传的否定。 从20世纪50年代起,陕西的文物工作者就开始对秦始皇陵进行地面勘察。70年代中期,考古人员开始围绕陵冢、陵园进行大规模的钻探,并留下了几十万个钻孔。

据长年负责秦始皇陵园钻探的考古学家程学华透露:“钻探资料表明秦始皇陵地宫上的封土没有发现局部下沉的迹象,夯土层也没有较大的变动。目前在整个封土上仅发现两个直径不足1米、深不过9米的小盗洞,且盗洞又远离地宫。如果当年项羽以30万人对秦始皇陵地宫进行发掘和火烧,怎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班固近似道听途说,郦道元则是信口开河,致使我们的考古研究误入迷途。”程学华在对历史史料的记载者加以批评的同时,进一步否定了项羽盗烧秦始皇陵地宫的说法。

程学华(左)

秦陵考古工作站站长张占民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也得出了和程学华先生一致的结论,认为班固和郦道元的记载是相互矛盾和难圆其说的:“既然项羽烧地宫在先,那么地宫内的建筑,包括棺椁在内绝对不会幸免,怎么没有对秦始皇尸骨作何处理的半句记载?而在后来又冒出个牧童失火烧毁了棺椁的说法?牧羊人单凭一根火把照明就敢独自钻入地宫烧掉了埋藏在地下数十米的棺椁?何况地宫之内严重缺氧,水银弥漫,不等牧童接近棺椁也许就一命呜呼了。由此可见,《汉书》的记载是难以成为事实的。”

张占民

秦始皇陵偶尔发现的小型盗洞 从现已发掘、钻探的地宫周围的一些随葬品看,西墓道耳室仍保存着完整的铜车马队,而装置铜车马的木椁也没有遭到火烧,属于自然腐朽。北墓道耳室也同样保存着一些重要的随葬品。

试想如果秦陵地宫真的被项羽30万大军所盗,在墓两旁的随葬品怎么会完好无损?既然这些随葬品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深藏在地宫内的随葬品更应该不会被洗劫一空,甚至同样完整地保存下来。假如项羽当年真的一把火焚烧了地宫,那么地宫内的水银也早已挥发四散,而不再会有当代地质科学家在陵的封土中发现和验证的水银存在。

一切迹象和实物资料表明,秦陵地下宫殿不但未遭大规模的洗劫,也同样没有被焚烧的可能。那秦始皇陵是否遭受过民间盗墓贼的偷盗呢?陵内的珍宝既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就不能不让这些求利之徒蠢蠢欲动,陵冢封土基部逐渐内缩,或许与此有关。但始皇陵墓坚固与艰巨的程度,既然凭借集团力量的项羽之辈都无计可施,这些盗墓贼又奈若何?

司马迁的《史记》可信吗?

司马迁是一个被公认的秉笔直书的史学家,极少奉迎趋势之作,只要看一下他对秦始皇陵地宫的结构及其陈设清楚的记述,就不难发现其材料来源定有所本,绝非随意杜撰。假如司马迁所处的西汉皇宫档案库中有这方面的史料,或是民间有类似的传闻异故,他必定要加以证实而后采录。

司马迁画像

司马迁的《史记》对秦始皇陵地宫的记载完全值得相信。司马迁在《史记》中所记载的一切,被后来大量的出土实物和资料所证实。在甲骨文未被发现时,有人曾怀疑《史记》中商王世系的可靠性,而随着殷墟甲骨的发现,甲骨上商王世系的记载与《史记》所记几乎完全相同。这并非偶然巧合的结果,使后人对《史记》更加深信不疑。

殷墟甲骨

而从司马迁的身世也可以看出,他所记载的历史史实是可靠的。他的祖先曾有多人在秦国做过臣僚,而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又为汉王朝宫廷中的太史令。秦始皇地宫的构造虽属绝密,但秦皇宫廷中必有档案记录。当年刘邦大军刚攻入秦国首都咸阳,刘邦就命萧何收“秦丞相御史令图书藏之”。因此,司马谈、司马迁也完全有机会接触这些属于机密的史料,《史记》中对秦始皇陵地宫的记载应当说是可信的。

司马迁

后记: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位皇帝像秦始皇这样对后世影响深远,也没有一位皇帝如他这般争议不绝。秦始皇帝陵不仅仅是这位千古帝王的埋葬之所,更传承着他构建宏伟帝国的雄心大志。我们有理由相信,秦始皇陵地宫的真实奥秘,会有一天彻底揭开。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个日子的到来不会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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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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