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在一次庙会上,鲜衣怒马的澄贝勒吸引了一位美艳少妇的关注。仅仅是匆匆地惊鸿一瞥,竟逼死了人命,最终惹出来一段震惊京师的荒唐风流案……
话说清光绪年间,北京城中出了位有名的恶少,名字唤作载澄。他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父亲是声名赫赫的六爷恭亲王奕䜣,伯母更是“老佛爷”慈禧太后,显赫得不可一世。
载澄本人长得十分的风采俊美,又很负诗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风流才子,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京城内的人们都尊称他为“澄贝勒”。载澄本人亦是招蜂引蝶的秉性,却不想因此引出了一桩荒唐风流事,事情的曲折反转令人啧啧称奇……
那年六月初一,京城内有场庙会,街上人头攒动,又值阳炽燥闷的时节,很是令人烦热。街边一家十分体面的茶楼客满为患,其中一位被唤作“奎大奶奶”的少妇,在人群中极为惹人注目。
奎大奶奶的夫家名叫兆奎,是京城中一位“不入八分”的“黄带子”。兆奎虽说庸怯无用,却娶了奎大奶奶这位美艳动人的太太,平日里最为喜好热闹,每凡庙会集市,必会到场,亦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一位佳丽。
奎大奶奶正在茶楼纳凉。楼下却闯上来一伙人:先是一群全身雪白衣饰的俊仆伺候在前,又有一位通身黑绸的英俊少年,缓步拾级而上,坐在茶楼上显目的一张茶桌前。
奎大奶奶正欲仔细打量这位少年时,却不料竟与那少年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怦然心动。奎大奶奶惊得心头乱跳,赶忙含羞垂首。
这一低头便愈发地惊窘了——原来刚刚饮茶之时出了细汗,奎大奶奶解开了旗袍领子的顶纽,此时正露出一片雪白的颈项,闪耀得十分注目,分外诱人。
她慌忙扣紧衣纽,再向那边偷眼望去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那英俊的身影,心中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来了!来了!”正当奎大奶奶暗自思量那黑衣少年究竟是谁只时,庙会上传统的节目“跑飞车”在楼下的街巷上开始了!
奎大奶奶收住了心思向窗外望去,待到看清了街上正在飞驰的马车,心中又是一阵狂跳:那七八辆飞车之中疾速飞在领头的那辆,上面站着的竟恰巧就是刚刚的那个少年!
马车快似飞箭,驭车正是澄贝勒。他不肯似别人那般端坐在车上,竟是叉着腿直立于车辕!这十分凶险:“跑飞车”是几辆车比拼速度,更为较量的是胆量和驭术。风驰电掣的飞车上下颠簸,闪展腾挪,坐在上面驾车尚且要打起十万分的小心,可澄贝勒却偏偏站在上边戏耍,稍有不慎便会车毁人亡!
澄贝勒的身姿说不出来的潇洒,看得奎大奶奶心迷意乱。她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了他身上——不是盼着他赢,只是担心着他的危险!
马车转瞬便来到了近前,澄贝勒亦发现了茶楼之上的佳人,立刻向她抛了个甜甜的微笑,旋即骤然急转,马车在拐角处堪堪掠过,引起众人一片惊呼。再看马车时,却早已是跑远,路人便纷纷侧目向楼上观望,想知道能引得澄贝勒青睐之人究竟是谁?
“走吧……”奎大奶奶早已被载澄的惊险举动吓得浑身酥软,哪还顾得上大家的怪异目光,匆匆从楼上跑下来,便欲离去。
谁知,刚到了楼下便有一辆极为华丽的后档车等在门外,车前侍立着一名白衣俊仆。
“给大奶奶请安!”仆人极为漂亮地向奎大奶奶打了个千,“我家少爷说,刚刚飞车惊着了大奶奶,特命小的在此驾车等候,护送大奶奶回府!”
“他……没伤着吧!”面对这极为唐突的邀请,奎大奶奶未料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再想遮掩时,话却早已说了出口。
“少爷无碍,只是怕惊吓坏了大奶奶!”俊仆暧昧一笑,旋即便扶着她上了车……
奎大奶奶糊里糊涂地上了车,谁知这一去,便三四个月杳然没了音讯……
兆奎家早就炸开了锅!
老婆去了趟庙会便没了踪迹,家中的兆奎岂能不急?四九城的满街问寻,步兵衙门和九门提督那里都报了案,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这样过了三四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年关,又听说有人好像在城东的戏园子里似是见到了奎大奶奶。兆奎发了急,跑去打听,里面的人却矢口否认见过奎大奶奶,兆奎大闹了一通,直到惊动了步兵衙门前来劝解,这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却不想,没过几天,奎大奶奶竟又自己回来了!
兆奎心急火燎地问奎大奶奶到底去了哪儿?
“全是意想不到的事!”奎大奶奶的回答从容镇定,却又令兆奎大感意外,“你被人家拿住了短处!”
“嗯?!”兆奎被说得发愣。
“你那件私和的命案和强抢了宛平县高家民田的案子发作了!人家找到了苦主,状子都已备好,就等着拿你是问了!”奎大奶奶冷冷地说道。
兆奎悚然惊惧:这两桩隐案早已沉寂了多年,此刻事发,竟与妻子的失踪关联在了一起!
这种案子是见不得人的!一旦发作起来,兆奎在劫难逃!
是有人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个人,你惹不起他!谁都惹不起!”奎大奶奶一双美眸泛起了水汽,“他将我强扣在那里,日夜使人看管。为了这些案子,我亦是身不由己!为了你,倒苦煞了我!”
“究竟是谁!”兆奎发了狠。
“澄贝勒,你惹得起?!”奎大奶奶俏目一转,冷声反问。
“是他!”兆奎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气馁。
再转念一想,看向奎大奶奶的眼神却有些不自然了:载澄在京城久有恶名,更是路人皆知的好色之徒,自己这般如花似玉的老婆被他掳去了三四个月,岂能还是完璧?
“澄贝勒……是要怎样说?”兆奎沉默了许久,艰难地开口相问。
“抢霸民田、私和命案这些案子,我都替你认了下来,说与你并无关联,不干你的事!”奎大奶奶略带着哭声说道:“澄贝勒说,他亦不想难为你。只要你与他两下不伤了面子,他愿意送你一万两,再保你个驻防的副都统,另娶一位姨太太,远远地前去上任,一别两宽!若是你非要闹将起来,就不是革职抄家那样简单了,弄不好还得被革爵!”
什么叫两下都不伤了面子?这便是将话挑明说了!
兆奎的心中似是吞了一颗老鼠屎一样的难受!自己的老婆看来是被人霸占了,却又偏偏被对方拿住了短处。硬要强出头,绝不会有好下场……
兆奎本来就生性怯懦,遇到这种事,只能甘愿受辱:“好吧!我远远地躲开你们便是!但你要去跟他去说,我要去广州!”
“好!一言为定!我趁早去跟他说!”奎大奶奶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拍在了桌上,只简单收拾了些娘家带来的首饰,丝毫不作停留,起身便离家而去!
兆奎委屈地望着妻子的背影,心中全不是滋味,却只能默默地流下屈辱的泪水……
奎大奶奶失而复回,却又再度离家而去。这事诡异得很,但却不再有人向兆奎询问打听了。
纸却包不住火,奎大奶奶弃夫私奔与兆奎认怂卖老婆的丑事竟渐渐传了出来,很是让宗亲族人所不齿!
兆奎却早已管不得这些了:失节变心了的老婆就算现在肯回来,他亦不肯要了!倒不如趁现在就卖个好价钱,自己只要能南下去了广州,便永远不再回来——躲到一个没人知道他底细的地方去逍遥快活了!
亲友族人们不提,却仍是有人起了歪心思,欲要替兆奎强出头!
“哥哥!”兆润一踏进门,便将一柄锋利的短刃摔在了桌上,“听说你卖了老婆!”
这是兆奎的胞弟兆润——亦是个无风偏起浪的混混,此时硬要掺和进来,肯定没安好心,恐怕是要再起风波了!
“哎呦!我的祖宗!你别嚷嚷了!”兆奎赶忙劝阻。
“嚷嚷?这还用得着嚷嚷吗?四九城早就传开了!”兆润脖子一梗:“你能甘愿做这个忘八,我却丢不起这脸!说到底这也是咱们家的事!论着辈分,载澄他老子‘鬼子六’在族谱上跟咱们算是平辈!载澄这个兔崽子竟敢睡自己的婶娘,还要不要脸?!”
“你……”兆奎被兆润戳破了丑事,急得是又羞又恼,兀自跌坐在椅子上,气急败坏地为自己辩白:
“那奕䜣一家可是你我这样的人所能惹得的?!
这件事闹将起来终归是咱们的不光彩!
他奕䜣是什么人?载澄又是什么人?
就算是最后闹到了宗人府,也不过就是人家把你嫂子再送回来。
这样的女人……咱还能要她吗?!
他奕䜣是谁?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就算他不跟咱们计较,今后载澄能饶得了咱们吗?
这个亲王早早晚晚都是载澄的!
到那时,咱们这个家怕是要全毁了!
我现在忍得一时委屈,是为了咱们的今后作打算!”
“怎么着?这还是大哥您忍辱负重?反倒是我不懂事了!”兆润斜瞥着兆奎,阵阵冷笑,“那咱们就任凭了载澄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忍气吞声,还能怎样?”兆奎哀怨无力地喃喃道。
“还能怎样?”兆润伸手就抓起利刃,拽着兆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咱们现在找他们评理去!”
“去哪儿?……”兆奎惊慌失措地问道。
“恭王府!”兆润咬着牙恨道:“载澄再怎么混蛋,也该守着人伦礼仪的道理!说到底大家都是爱新觉罗的种,凭什么他们就能这样作践人?您跟我闯一回恭王府,实在逼得急了!我亲自给他们唱上一出《狮子楼》!”
兆润这是要犯浑!若真是闹到了恭亲王的面前,载澄答应下来的广州差使就泡汤了!
“胡扯!”兆奎情急之下难得地冲胞弟硬气了一回,他奋力地跳脱开来,趁兆润不备抢过了匕首,红着眼架在了脖子上,“你非要出去惹祸,就先在这儿把我攮了吧!”
“大哥!”兆奎抓狂般的举动,瞬间惊住了兆润,其他家里人也闻讯跑了过来。
“二爷!二爷!您就别逼大爷了!赶快劝劝他吧!这要闹出人命了!”兆奎家的老管家都急得出了哭腔。
“大哥!大哥!”兆润连忙扑通跪倒在兆奎面前:“是兄弟犯浑!弟弟不懂事了!大哥您可千万别乱动!我消停了!……消停了!我听您的话,哪儿都不去闹!”
“噫!……”兆奎被气得急火攻心,两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事情闹成这样,兆润自然没脸再犯浑。趁全家上下一起抢救兆奎时的纷乱,灰溜溜地跑了!
却仍是咽不下这口气!
兆润岂肯就此善罢甘休?
只消停了没几天,兆润便又闯出了祸来!
一天夜里,澄贝勒从王府回到奎大奶奶私住的野宅,刚一下车,便从角落中斜窜出来一道黑影,众护卫冲过来将其拦下,挑灯细瞧,竟是兆润。
“澄贝勒!”兆润并未见礼,只是冲载澄拱了拱手,十分不客气。
“呦!”载澄听随从禀报知道了兆润的身份,这才打起哈哈:“这不是润二爷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玩?”
“不敢!我来见嫂子!”兆润一副混不吝的派头。
“有事?”
“有事!”
“怎么了?”载澄明知故问。
“我哥病了!”兆润立着眼睛。
“病了?”载澄大感意外。
“是病了!”兆润大言不惭:“前阵子我哥哥见了族里的几位叔伯,问及嫂子的事,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他便气急攻心地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又咳了好几口血,紧接着便一病不起了!”
挑明了说起奎大奶奶,又提及了族中的长老,载澄就再没有了气焰。
他只得闪开身,让兆润进门。
兆润趾高气扬得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迈着八字步闯进了门。
奎大奶奶早在屋内看清了一切,见兆润进来,丝毫不显慌乱,大大方方地吩咐下人为兆润倒茶看座儿。
兆润未肯上座,大刺刺地捡了张东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随后进来的载澄阴沉着脸,坐到了兆润的对面。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载澄屏退了下人,直接了当地问道。
“不想怎么样,总要有个的说法才能得过去!”兆润翻了翻白眼。
“答应你哥哥的差使,正在筹谋,广州的缺差可不是说补上就能补上的!”载澄对兆润说道。
“切!谁知道他那份差事是不是被人诓骗了的‘空心汤圆’!”兆润咂摸一口茶水,放肆地吐了吐茶末,不以为然地说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就能骗骗我那老实的大哥!”
“你!……”载澄正待发作,却便被奎大奶奶拦了下来,她深知自己小叔子的为人,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奎大奶奶冷声对兆润说道。
“我刚刚说过了,大哥病了,家里没人照顾!”兆润无所畏惧,“总要有几个抓药的钱才能捱过去……”
原来如此!载澄这才明白兆润的心意,便放下心来:“有病抓药,天经地义!给你拿两万两,够不够!”
“哦?”兆润并未料到载澄竟如此爽快,便又起了贪心,“够了!足够了!家里是从南边请的名医,两万两的银子足够他的诊金了,至于抓药钱嘛……我自己去想办法!”
“三万两!总该够了吧?!”载澄心中暗骂兆润“混账!”——即便是宫中的太医,出趟诊也就三五百两银子的事!兆润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但澄贝勒却不在乎!平时寻花问柳都是大把大把的花钱,何况现在又是奎大奶奶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唉……嫂子这一走,家里少不得缺了一位要紧的好帮手!”兆润故作为难地说道。
“五万两!”载澄毫不迟疑。
“家中最近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日里您弟媳妇也病倒了,小三小四哭着没奶吃,我这当爹的也真是没个法子!”兆润不理载澄,直接向奎大奶奶诉苦。
“八万两!”载澄强压怒火,面子上仍是不动声色。
“转眼就已经十月,又快到了年关!嫂子不在家,家中的陈债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打发……”兆润摇头叹息。
“十万两!”载澄的声调陡然升高。此刻,他以感觉自己的耐性已然消磨殆尽了!
“这个……”兆润却仍未警醒,仍想继续敲诈。
“你到底想怎样!”载澄阴森森地望着他。
兆润这才发觉出载澄的异样,索性牙关紧咬,一拍大腿狠声说道:“干脆些吧!总要三十万两,便从此不再来烦你!”
“狗东西!”载澄再也按捺不住,抓起桌上的汝窑盖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你们家是穷疯了不成!买老婆也没有过这个价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奎大奶奶直接惊怒在了当场!载澄亦话一出口便深感后悔!
“好!好……”奎大奶奶气得满脸惨白,羞恼得直接夺门而去!
“哎……!……”载澄见状,后悔得不行,赶忙追了出去!
兆润被尴尬地晾在原地……
过了许久,仍未见有人来搭理他。
墙上的自鸣钟响了好几晌,才有个笑吟吟的小仆走了出来。
“你家主子呢?”兆润急不可耐地问道。
小仆笑着摇了摇头。
“你去叫你家主子出来!”兆润出言不逊!
小仆突然板起了脸:“还等什么?给我并肩子上!替主子爷好好出这口恶气!”
一声暴喝,屋里屋外突然闪出来十几名身材魁梧的侍卫,将兆润死死围在了中间。
不待兆润硕大,便是一通下了死手的拳打脚踢!
“哎呦……”兆润遍体鳞伤,似条死狗般被扔出了屋外。
“再敢来犯浑,打断你的狗腿!”小仆冲他啐了一口唾沫……
兆润逃回了家,便不敢再冒头,在家中养伤,一养便又是两三月……
直到过了年,兆润感觉风声过了,这才一瘸一拐地溜到了兆奎家。
还未进门,兆润就感觉眼前的萧瑟与以往大不相同:从大门直到了中厅,没见到任何人。一直在客厅喊了许多声,才看见兆奎家的老管家颤颤巍巍地现了身。
才不过一月未见,老管家肉眼可见地落魄憔悴。
“大爷呢?”兆润寻了把椅子,摇摇晃晃地坐下。
“丢了!”老管家的语气冷得似冰窖。
“怎么丢了?”兆润大吃一惊!
“疯了!”老管家冷哼了一句,便不再愿搭理兆润,自顾自地走开了……
原来,那日兆润在奎大奶奶私院里一通胡闹,后来被揍得魂飞魄散,这件事竟不胫而走,在京城坊间甚为流传。
外人不知是兆润恬不知耻地去敲竹杠,只道是澄贝勒霸占了别人家的妻子,苦主家人前去要人,结果却被载澄打了个半死……
别有心机之人,便趁此大作文章:
原来这年慈禧太后欲要修园子,恭亲王以国库空虚为由,阳奉阴违地推诿阻搡。这无形中便搅了内务府和宫中太监们的好处,很有人为此怨声载道。
载澄恰恰此时出了这般丑事,便有内务府的人买通了慈禧身边的太监,将此事渐渐地传到了慈禧的耳中……
慈禧正看恭王不爽,便借此要让他难堪。被单独“叫起”时,慈禧似有似无地提及了此事,责备载澄占了人家的老婆,还是宗族里的婶娘,说传出去太难听,让她这个做伯母的脸上无光。
这件事,恭亲王原本是不知情的——家里人都帮着载澄一起瞒着他的。所以在宫里被慈禧莫名其妙地羞辱了一番,臊得恭亲王恨不得立即撞死在皇帝和太后的御座面前!
家门不正,奇耻大辱!
恭亲王出宫后怒气冲冲地直接杀回王府,见到载澄便一脚将他踹翻,操起马鞭就一顿乱抽!王府内谁拦着都不行,眼看他就要活生生地把载澄打死!
幸好旗下八旗王府的大宅门有着规矩:儿子闯了祸,儿媳妇也要跪着一同赔罪。
载澄正室闻讯赶来,见此情景便扑在了载澄的身上,哭着要代他受过。
恭亲王这才住了手!
“把这个畜生……给我拖出去交宗人府,我没有这样的逆子!”六爷气得浑身哆嗦。
却没有人敢上前,载澄早就被打得半死,此时早就昏了过去,身上尽是血迹。
“阿玛若真要将他送去宗人府,儿媳宁愿一起去蹲苦窑!”载澄正室见恭王动了真怒,生怕真的将载澄被送进宗人府以国法论罪,哭着说道。
“你先起来!他在外面做下禽兽不如的事,先是对不起了你!”恭亲王自然有愧于儿媳,只能无奈叹息。
“儿媳妇不敢违抗阿玛的谕令,只求您能看在老福晋的在天之灵,饶了载澄吧!”载澄正室是个极明事理的人,知道现在只有搬出已故的婆婆来才能让恭亲王收回成命。
“老爷……”全府上下一齐跪在了恭亲王的面前。
“好!好……你们都跟着这个畜生串通起来一起瞒着我!由着他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恭王余怒未消,“把这个畜生给锁进马舍理!用铁链子把他锁死,一辈子都不准放出来!”
老王爷正在气头上,大家不敢拂逆,只能唯唯听命。众人乱哄哄地抬走了载澄,却不敢真的将他放道马舍里,在府中寻了间僻静的独院,才把载澄送了进去。这群人又寻医问药地忙活了大半天,才用一把空锁将房门虚掩上,只盼着恭王能消了气,再想办法将载澄放出来。
恭亲王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转身便来查看载澄!见到下人们如此敷衍,又是大发雷霆:亲自命人置办来一套又厚又沉的铁栅栏,将小院牢牢地封死。又亲自下令从步兵衙门里调拨出几位凶神恶煞的亲兵,对载澄严加看管!除了日常服侍的下人,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这是真的就将载澄锁了起来!所有人都不再敢替载澄求情了!
可是仍住在外宅的奎大奶奶始终是个麻烦!恭亲王又将王府管家唤来,叮嘱他务必要将人送还回兆奎家,并好好向苦主家赔罪……
王府管家奉命到了奎大奶奶的野宅,十分客气地将整件事的经过都向她说明。
“大奶奶,您就死了这条心吧!老王爷都气成了这样,澄贝勒一年半载的是绝出不了门了!”他向奎大奶奶劝道。
“那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他!他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奎大奶奶铁石心肠。
“大奶奶,您苦守着他作甚?”管家岂能不知奎大奶奶的心思,便趁机早早扼杀了她的幻想:“奴才说句不应当的话,就算老王爷事后消了气,依照您的身份和宗族里的辈分,恭王府是绝不能容许您进门的!”
“谁稀罕!”奎大奶奶浑身一震。虽仍是嘴硬,心里却早已万念俱灰。
“那还守个什么劲?澄贝勒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您若是还不肯挪挪步,彼此间就再无体面可言了!”管家郑重地说道。
这是要撵她出门了!奎大奶奶这才明白管家的来意。
可是,若被扫地出门,她又能去哪里?
这辈子算是毁了!绝没有脸再回兆奎的府上了!
奎大奶奶立时冷静了下来,对着管家客客气气地说道:“麻烦您在此稍候,我这就走!先让我进去收拾收拾东西!”
管家见事情办得顺利,便独自一人留在厅上等候。一直过了很长,才警觉内房里起了纷乱:原来奎大奶奶回房就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悬梁自尽了!——待到众人发现时,人早就凉了!
这下子,乱子就更大了……
待到兆奎再见奎大奶奶时,人是装在棺材里被抬进来的……
奎大奶奶虽然抛弃了兆奎,但兆奎仍是对她有着极深的感情的。见人就这样没了,兆奎知道所有的企盼都成了幻影!一时间无法,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心灰意冷。
恭亲王是亲自随着棺椁一同来的,陪着他的还有五爷惇王和七爷醇王,更有兆奎本家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亲长,一同前来向兆奎赔罪。
此时的恭亲王,便没脸讲什么的排场了!他们哥仨竟按着旗内的同辈相见礼节,一齐向兆奎行了礼。
“那个畜生竟背着我做下了此等丧尽天良的恶事!待我知道时,一切都晚了!”恭亲王不无悲戚地对兆奎说道,并掏出了三十万两银票,“一切还望兆奎兄多多谅解!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知道说什么都不济事了,只有惭愧!我门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但凡兆奎兄开口,我们兄弟几人在所不辞!”
“人都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兆奎惨然一笑,面对三个亲王与一众亲长,他并未起身。
“兄台广州的差使,我们正在全力促成……唔,若是兆奎兄觉得不够,我们仍可再向往上调剂!”七爷奕譞见状,赶忙开口求情。
“别人都说我是卖老婆,却没说要把她活生生的逼死!”当着众人,兆奎自然没有脸真的肯接恭亲王的银票,亦未理醇亲王的求情,只单单地望着惇王奕誴:“五爷,您是管着宗人府的!是明事理的人!您见过天下有这样不将道理的事吗?”
“这……这个……”惇亲王掩面藏羞,支支吾吾地难以张嘴。
“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许是良心未泯,兆奎不愿再理那些金银前途,只是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恭亲王见状,是在没有脸再强留在此。万分尴尬地将银票放在桌上,转身便欲离去……
“这些……”兆奎拿起银票连连冷笑,凑到灯火将它徐徐引燃:“是换不回一条人命的!”
恭王等众人静静地看完这一切,只能沮丧着默默离去……
再后来……兆奎便疯了!
他总是嚷着奎大奶奶没死,棺材里是骗他用的假人,真正的奎大奶奶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兆奎从此便每天都上街去找,又是四九城的跑到衙门里去报案……
起初人们看他可怜,还哄着将他送回到家里。
后来,兆奎闹得勤了,人们便厌烦了起来,不愿再去理他了……
初时,兆奎每早便出门,半夜还知道蓬头垢面的要回家。
后来,他便渐渐地总是飘荡在外面,直到最后真的是走丢了……
待兆润知道这些时,兆奎早已没了踪影。
或许是荒死在了哪个角落里,亦不可得知……
这个家,算是彻彻底底地败了!
只有老管家还执意守着祖宅,盼着兆奎那天能止住了疯,再好好地回来……
兆润这才真正是怕了!他未想到因为他的胡搅蛮缠竟直接毁掉了这个家!
后来,兆润亦不见了。听人传闻,似是一直在找兆奎,又似是就此逃回了关外老家……
这样一段惨淡凄婉的风流债,自荒唐的邂逅而起,至荒诞的闹剧而终……
许是月老牵错了红线,更似是多少轮回攒下的孽缘凑到今生一并来还!
无论如何,都是先因后果。
虽说不上是咎由自取,但风流债中的所有人都难逃惨淡收场:
大哥兆奎的贪婪无耻毫无底线。为了贪图功名利禄,竟不知耻地甘于下贱到卖老婆的地步,正是因为他的懦弱与贪婪,才纵容了载澄、奎大奶奶这对野鸳鸯荒唐如此,闹出这场丑陋的闹剧,自己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闹得个失心疯的下场……
二弟兆润,更是一个混账之人。当知晓了载澄与奎大奶奶的奸情,竟然恬不知耻地上门去找这两人去敲竹杠,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个丧家之犬的结局。
奎大奶奶亦是为她的轻浮放荡付出了代价。她以为靠着自己的美色和精明算计能博得一个显贵的门第。却不料到了最后竟被所有人都视如敝履,就算她死了,仍背负着失节放浪的骂名……
恭亲王等一班权贵们,视国法家规、礼义廉耻于无物。碰见这样的荒唐案,竟只想着用权势、财产去遮盖丑事,却从未正视过国法道德,一味地纵容遮掩,最终酿成惨案。而倒行逆施总有报,恭亲王自己亦落得个无后而终的下场!(恭亲王有子四人,却均无子而亡。后来继任的恭王并非奕䜣的骨肉,而是过继过来的)
“澄贝勒”载澄,生性风流放荡,渔色京城女色,闹得整个北京城哀声怨道,最后竟与奎大奶奶作出侄婶偷情之事,为天下人所不齿。他确实报应最快的一个——正因为他风流放荡,早就染上了脏病,最后身生大疮而亡。据说,在他临终之时,恭亲王本欲相见,离远便看见他那一身艳荡的长衫,气得扭头便走,至死都没见载澄一面!
这正是:
一场荒唐风流债,梦醒虚无皆幻空!
借用《红楼梦》里的一首词为本文剧终: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
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文章│阅然文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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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高阳著《慈禧全传之清宫外史》情节描写
情节│根据野史改编杜撰,敬请读者正确认知历史史实!
更新时间:202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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