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建个1000亩的果园，还不亏钱

荣成市正宇农场当家人 王炳海

王炳海绝对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这趟我在胶东半岛逛了半个多月，听过很多大果园老板的“苦水”，他们都说只有荣成正宇农场是挣钱的。王炳海就是正宇农场的当家人。他话很少，惜言如金。比如我问他大果园普遍不挣钱的原因时，他就回了一句：

“一是贪多嚼不烂，二是自己不精通。”

其实刚开始的他也不精通。2014年，在威海房地产弄得风生水起的王炳海开始涉足苹果产业，在荣成市承包了1000亩土地建现代化的苹果园，跟其他大果园一样，都是宽行密株、立架栽培、水肥一体化的种植模式。种植的品种很多，其中最让他关注的是王树波（原威海市果茶站站长）推荐的“维纳斯黄金”。

热门苹果品种——维纳斯黄金

这个被我誉为苹果界的“志玲姐姐”的黄色苹果原产日本，系日本前岩手大学教授横田清氏用“金帅”自然杂交种子播种选育的品种，父本不详。日本名叫“遥か”，有未来和希望之意。2010年由日本果树专家熊谷俊一引入中国，2014年王炳海尝了以后“觉得不错”，当年就种了6000株。

那年，整个中国（威海）只有10000株苗。

“当初有没有考虑过颜色？”我问他。

“没有，当初也不懂，感觉好就种，就是胆大。”王炳海笑了笑，也为自己当初“押对宝”感到高兴。我听着乐，跟他开玩笑说：“哈哈，有种瞎猫碰到死老鼠的感觉。”

今年改接的苹果树

在随后的几年中，王炳海自己繁育苗木不断扩种，到2018年10月我第一次去正宇农场时，已有400亩的面积，成为“维纳斯黄金”的领航者。这两年，他更是快刀斩乱麻，把先前种的几种市场表现不佳的品种尽数换头，都改成“维纳斯黄金”。

目前已有“维纳斯黄金”600余亩，占整个园区的一半以上。

“你觉得‘维纳斯黄金’为什么能在市场上忽然火起来？”我问王炳海。

在我第一次到正宇农场时，“维纳斯黄金”还是一个有争议的品种，但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真正火了，去年更是如日中天，果园批发价最高飙到15元/斤，进入连王炳海都预想不到的“暴利”时代。

“维纳斯黄金”2018年结果状

王炳海解答道：“因为市场上都是‘富士’，大家都吃腻了，想换个口味。”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维纳斯黄金”的口感也确实不错，糖度高，酸度低，有香气，尤其适合南方人的口味，所以，他在上海、南京、广州等南方城市都设了销售点。

2019年，正宇农场的“维纳斯黄金”销售额超过1000万元，并在销售端打响了“正宇维纳斯黄金”的品牌。他介绍道：“现在市场上反映有两款苹果是最好卖的，一个是我们的‘维纳斯黄金’，另一个是新疆阿克苏的冰糖心苹果。”

有意思的是，他介绍的两款热销苹果刚好都在北纬37度线上，一个在最东端，一个在最西端。“一个靠品质优势，一个靠气候优势。”我分析道。他立马应道：“我们这里是海洋性气候，夏天的温度不超过32度，也有小气候的优势，再加上我们有机肥用得多，每年一亩地上10方，不光果大、口感好，连色泽都比其他地方要黄。”

王炳海在检查嫁接苗的成活情况

说着，王炳海又带我去看了他今年新建的200亩果园，还是宽行密株的种植方式，行距4米，株距1.2米，沿着立架种着一排排的2米高的大苗，下铺黑色地膜保湿防草。与其他园区不同的是，这个新建园区的行间还种着4行刚嫁接不久的小苗。

他指着这些正在萌芽的小苗说：“像这个园子我当年就能收回成本。”我明白他的意思，正宇农场这几年卖了不少“维纳斯黄金”的苗，按照这种果苗间作模式，当年的苗木收入就能超过5万元，远远超过建园成本。

“如果不算苗木第几年能收回成本？”我问他。

王炳海大致算了一遍投入和产出：“整地2000~3000元、立架1000元、苗木2000~3000元，再加人工，一亩地的建园成本在8000~9000元。按现在的产量水平，第二年1000斤，第三年5000斤，第四年就能达到8000斤以上。第四年肯定能收回成本。”

矮砧密植的种植模式

“你刻芽吗？”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核实他说的产量的真实性，但通过技术方案大致能了解端倪。王炳海应道：“我从来不刻芽，一直用发枝素，这个效果非常好。”

我昨天刚从威海市景祥果蔬专业合作社于新永那里见到这种“神药”，这种以植物生长调节剂为主要原料配制的“苹果发枝素”及配套技术直接把矮砧密植苹果树的投产期提前了1~2年，并节省了大量刻芽、拉枝所需的劳动力。对这项新技术的应用，王炳海在威海也是先行者。

“你这也算胆大，很多人碰到新技术要观望一段时间才敢用。”我夸奖道。

“我好学、好研究。”说完，王炳海又带我去了另外一片园区，工人们正在忙着疏花，一个花序只留一朵花，“这是乔化的‘维纳斯黄金’，也是中国第一个‘维纳斯黄金’乔化种植园，行距5米，株距2米，省苗木，好管理，产量也可以，现在很多人在用这种方法，最适合贫瘠的土地。”

“维纳斯黄金”乔化种植园

我对比着观察，乔化树的树冠要明显比矮化树大，枝叶量和花量要多很多，便问道：“是不是前期的产量还是乔化的高？”王炳海应道：“亩产差不多，单株产量乔化的高，但乔化的株树少。”我暗自一笑，笑自己忘了这一茬。

王炳海继续说：“二三十亩的小规模果园种乔化，大面积还是种矮化。”

“现在‘维纳斯黄金’发展得很快，你对这个品种的前景怎么看？”我问王炳海。这也是很多种植者的疑问，怕自己现在种，等结果之后就没有这种行情了。

“我觉得‘维纳斯黄金’可以占到‘富士’的1/3或者1/4的面积，现在只有100~200万亩，对全国来说，这点面积还是少了，4~5年之后才能真正进入大众消费，这3年内的价格还是……”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新品种的红利期起码还有三年？”

王炳海肯定道：“应该有三年，因为现在市场上还很少。”

盛花中的“维纳斯黄金”

“如果大众化之后你会怎么走？”我继续问道。

“我们这几年就已经在打造自己的品牌，这两年还会组建自己的销售公司，这么大的体量，不可能把销售寄托在别人身上。另一方面，我们也在积极发展新品种，比如水蜜桃苹果，还有一个保密的品种。”说着，他打电话让员工从冷库中拿来几个苹果。

我认识，新西兰的专利品种，也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赵政阳团队的下一个育种标杆。而另一个他推崇的水蜜桃苹果叫“土岐”，是一个日本品种，我去年在陕西千阳参加“木美土里”杯中国好苹果大赛时尝过，甚是喜欢这种轻柔的口感。

“要做新品种。”我已猜出他未来要走的道路。

王炳海和他的“维纳斯黄金”（摄于2018年10月）

“对，要领先同行。”王炳海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话也变得多起来了：“作为一个大果园的老板，第一要有充足的资金，第二要有超前的思路。像老百姓卖2元/斤的‘富士’你还种它干嘛，赶紧砍掉，要做高端的品种，改接后第三年产量就起来了，把前两年的损失都补偿了……不管做什么都要转变思路，你看马云的思路多快……”

他还讲到水源，讲到土壤，讲到品质，讲到管理团队，讲到扎实的工作作风……这些都很重要。但我觉得，最最重要的，是他超前而果断的思路。​在他那里，我看到了这趟山东行唯一清晰的大果园盈利模式。

这是王炳海能在农业这个“大坑”中跃身而出的关键。

2020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