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隋朝还没有统一北周的时候，有一个叫杜子春的破落户。

他家里曾经阔过，也曾骑过奔驰的宝马，在常在会所交流嫩模。

但是由于他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很快就把千金家财浪荡尽了。

败尽家财以后，他四处投亲靠友，却因为整天只会吃喝玩乐，一点都不打算正经混而被亲戚嫌弃。

这一年的寒冬腊月。

北风呼呼刮，杜子春饥寒交迫要抓瞎。

正在他仰天长叹，以为自己要在冻饿之中“归位”的时候，一个神秘的老人拄着拐杖出现了。

老人亲切地问杜子春：“你为什么在流泪？你为什么要伤悲？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心碎？”

杜子春便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向老人陈述了亲朋好友们不肯资助自己吃喝嫖赌，看不起自己一无是处的无情“歧视”。

老人听了以后，并没有对杜子春的三观发表意见，反而问他：“你觉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够让你过上朴实无华且乏味的富足生活？”

杜子春也没当回事，随口说：“三五万就差不多了。”

老人听了摇了摇头：“不够！你再说！”

杜子春说：“那十万吧！”

老人又摇了摇头：“不够！”

杜子春说：“一百万！”

老人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够！”

杜子春说：“那三百万吧！”

老人这才点了头，说：“这还差不多。”

说完，老人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千文钱，递给杜子春，说：“这一千文钱你先拿去，今天晚上凑合着用。明天午时我在西市的波斯旅店等你，要按时来找我哦！”

到了第二天午时，杜子春按时赶到了波斯旅店。

老人果然送给了他三百万钱，连姓名都没说就走了。

杜子春手里有了三百万钱，顿时胆气豪气阔气一起发作了起来！

买宝马，飙豪车，打牌不打十块以下的。

交朋友，宴宾客，拉菲不是82他不喝。

如此这般，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杜子春就又落了个“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的下场。

又是一年的冬天。

北风还是呼呼地刮，杜子春饥寒交迫又抓瞎。

杜子春正感概钱财去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时，先前给他钱的那个老人又出现了！

老人温和地抓着杜子春的手，说：“你居然又混成了这副德行，真是奇葩呀！我再资助你一次，需要多少钱你说吧！”

杜子春心里很惭愧，不好意思开口。

老人就逼着他，让他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可劲儿地开口要！

但杜子春却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了，只是一个劲儿地道歉而已。

老人看杜子春真的很愧疚，就对他说：“明天午时，还是那个波斯旅店，你到时候准时来见我吧！”

杜子春虽然非常惭愧，但最终还是没能顶住诱惑，第二天准时去了波斯旅店。

这一次，老人直接给了他一千万钱。

杜子春起初想着拿这些钱去做生意，成为人人敬仰的新商业之神！

但是真正等到钱到手以后，他又开始买豪车，泡嫩模，超级火箭送主播

这般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过了三四年，杜子春就再次回到了起点。

北风还是那个呼呼地刮，杜子春依旧七零八落要抓瞎。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老人，两人又碰面了。

杜子春却自觉没脸见人，捂着脸想要逃走。

老人却拉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还真是败家小能手啊！”

但老人还是又给了杜子春三千万钱，告诉他说：“如果这些钱还治不了你的穷病，那你就是命中注定要冻饿而死了。”

杜子春心里想：“我整天败家坏财，亲戚朋友们都不愿意搭理我了，这位老人却三次出巨资帮助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他的钱呢？”

于是，杜子春就告诉老人：“我这一次得到钱，一定要干点人事儿！让孤儿寡母有衣食，规正公序良俗。我非常感激您老人家对我的资助，等我做完这些事情以后，我一定任凭您老人家差遣！”

老人点了头说：“你想的这些，很符合我的心意。等你办完事儿以后，明年中元节你到老君观两棵桧树下来找我。”

杜子春辞别老人以后，带着三千万钱开始大做慈善事业。

他知道扬州一带因为战争而流落他乡的孤儿寡母最多，于是就在那里买了一百顷良田，修了大量的房屋，让孤儿寡母们有田耕，有屋住。

又在交通要道修建免费的旅社，供在外地遇到困难的人免费居住。

帮助侄女出嫁，为外甥娶亲，弥合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帮失散的家庭找到亲人。

这样搞了一年的慈善活动以后，杜子春按照约定前往老君观去找老人。

二

杜子春到达老君观的时候，老人正坐在两棵桧树底下长声吟啸练功。

等老人行功完毕以后，就带着杜子春攀登华山云台峰，走了四十多里以后，看到一处清新脱俗，仙气十足的大房子。

仙鹤门前飞，凤凰院内落，屋里蹲着青龙与白虎，还有玉女看丹炉。

老人这会儿也换下了俗世的衣服，头戴黄色道冠，身穿一身大红道袍。

老道士拿来三个白色的石头和一杯酒，让杜子春吃了。

然后带着他来到屋子的西墙下，让他面朝东方坐在一张虎皮上，并且告诉他说：“我只要你坐在这里，不要动，不要开口说话。一会儿即使看到了妖魔鬼怪，地狱火海也不要害怕，因为它们都是幻象，伤害不了你的。切记！切记！”

道士说完就出门走了，杜子春看见庭院中放了一口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

道士走后不久，只见旌旗飘飘，战马呼啸。

一位满身尽带黄金甲的大将军，就带着几百个士兵出现了。

将军的卫士们看到杜子春一动不动，就怒气冲冲地问他：“你是什么人？看见黄军居然不知道回避！”

杜子春牢记道士的话，一声不吭。

金甲将军的卫士更加愤怒了，一个个拔刀长弓，有的说要砍死他，有的说完射死他。

但杜子春丝毫不怕，坚持一声不吭。

金甲将军勃然大怒，但最后还是只能带人离去。

金甲将军走后，又来了很多狮子老虎等猛兽，以及蝮蛇蝎子等毒虫，一个个的都想要咬他吃他的样子，有的甚至从他的头顶跳了过去，但杜子春全都不为所动。

毒蛇猛兽退散以后，天空又忽然天雷滚滚，电光大作。

天雷打到他的身边，他不怕，

燃起大火烧过来，他也不怕。

大水漫灌来淹，他依然无惧。

这些幻象消散以后，那个金甲将军却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将军带着的不再是兵丁护卫，而是牛头鬼怪。

他让手下鬼怪们架起滚烫的油锅，威胁杜子春说：“如果你再不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把你扔油锅炸了！”

杜子春仍然不为所动。

金甲将军勃然大怒，说：“你打量着我不敢动你的家人？”

接着大手一挥，就让鬼卒带来了杜子春的老婆。

杜子春的老婆哀求杜子春说：“我嫁给你十几年了，虽然长得不好看，人也不够聪明。但好歹伺候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我被鬼抓了，你一句话就能救我，你真的忍心不理我吗？”

金甲将军看杜子春没有反应，更加愤怒了，威胁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手段摆布你老婆？小的们！给我操练起来！”

小鬼们便把杜子春的老婆掀翻在地，用各种酷刑鞭笞她，折磨她。

杜子春的老婆一边惨叫，一边大声咒骂杜子春无情无义。

但是杜子春却始终不为所动，连看都不看一眼。

金甲将军见奈何不了杜子春，就说：“这个妖贼的妖术已经练成了，不能让他活着！”

说着，就下令手下砍了杜子春的脑袋。

三

杜子春被斩杀以后，魂魄被带到地府阎王的面前。

阎君问他：“你就是云台峰的那个妖民吗？”

杜子春仍然不回答。

阎王大怒，让小鬼把他押往地狱，十八层地狱刀砍斧劈，油炸火烤一样一样的在他身上用了个遍。

但是杜子春始终牢记道士说的话，一声不吭。

狱卒向阎王报告地狱里的刑罚已经用完了的时候，阎王余怒未消息地说：“这个家伙太过阴险残忍，不能让他投生做男人！让他投生到人间去做女人吧！”

于是，杜子春的魂魄，就以女儿之身转生到了人间一个县丞的家里。

从一出生开始，她就病体缠绵，艾灸针苦汤药就一直没有断过，还曾掉进过火堆里，从床上摔下来，但她从来没有吭声过。

转眼之间，她就长大了，长得非常的漂亮。

由于不会说话，家里人欺负她，亲戚里有人偷偷的侮辱调戏她。

好在她的父亲同乡有个姓卢的进士，听说了她的美貌以后就托媒人来提亲，想要娶她。

县丞觉得自家的女儿是哑巴，高攀不起。

但卢进士却说：“娶妻只要贤惠，就不会说话又怎么样呢？刚好可以给天下的长舌妇做个榜样。”

县丞看卢进士这么有诚意，只好答应了他。

不久之后，卢进士亲自带着丰厚的彩礼，迎娶她过了门。

成婚之后，两个人相敬如宾，感情非常融洽，没过几年就生下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

这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卢进士开始想尽办法逗她说话，但她还是始终不吭一声。

卢进士非常生气，说：“古时候贾大夫的妻子看不起丈夫，三年不笑。后来贾大夫在周王驾前射死了山鸡，她才开始对丈夫露出笑脸。如今我长得不比贾大夫差，才学更是远胜贾大夫的射鸡技能！妻子居然还是不肯跟我说一句话！妻子看不起丈夫，还要儿子做什么？！”

说着，卢进士抓起孩子的两只脚，用力地往石头上摔了过去。

孩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就被摔破了脑袋而死。

杜子春看着被摔死的孩子，内心之中的怜爱之情再也无法抑制，情不自禁地“噫”的一声叫了出来！

四

就在杜子春“啊”声还没有落的时候，他立刻就回到了道观里。

这个时候东方才刚刚发白，他身边紫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迅速烧毁了房屋。

道士叹息一声说：“你这个穷酸书生，坏了我的大事！”

说着就抓住杜子春的头发，把他扔进了院子里装满水的大水缸里。

不一会儿，周围的火就全灭了。

道士又走了过来，对杜子春说：“出来吧！在你的心里，喜怒哀惧和各种恶欲都已经忘掉了，唯独不能断的只有爱欲。如果你刚才不出声，我的金丹就可以炼成，你也能成个上仙。可叹仙才难得啊！我的金丹还可以再炼，可你这一辈子却是难脱世俗凡胎了！你以后自己多努力吧！”

说完以后，道士就给杜子春指明了下山的路途，而他自己则脱去道袍，去维修自己的丹炉去了。

杜子春下山回家以后，总是觉得对不起那个道士的厚赐，想要再次为他效力，以补前情。

但当他再去云台峰的时候，却发现那里荒草丛生，再也找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了。

结语

这个故事出自唐朝宰相牛僧儒所写的《玄怪录》。

尽管故事本来的意思，可能是想说世俗凡间的种种虚妄，只有修道才能悟透人生真谛。

但是仙人个人觉得感触最深的，始终都是杜子春化为女身，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摔死时，终于忍不住乱了心神，发出了声音。

刀山火海他都熬过了，却始终始终弃不了母亲爱自己孩子的本能。

有意思的是牛僧孺是男人，杜子春也是男人，在男作者，男主角的情况下，故事却突出了母性的光辉！

这脑回路，比现在绝大多数的小说作者都清奇的多！

杜子春没有通过考验，其实挺好的。

因为这个道士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气，不像是一个玄门正宗的修道之人。

如果连人性里最基本的慈爱之心都要舍弃，总觉得不像是成仙，而像是入魔……

注：本文所有图片皆来源于1987版电影《倩女幽魂》，这一系列的电影，是我个人觉得迄今为止最精彩绝伦的灵异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