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根猪骨头

文 | 白开水

晚餐是花生排骨汤，夫人的拿手菜。

“你们说，这猪骨头，算湿垃圾还是干垃圾？”夹了块排骨，我想到这么个问题。

自从推行垃圾分类，我瞧什么东西都要琢磨一番：这属于哪种垃圾？

家里的东西，我都琢磨过了，就连街上迎面而来的美女，她们衣服上头发上那些千奇百怪的饰物，我也琢磨过。

实际上我是不是琢磨人家的饰物，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搞陀不清。

夫人接过话茬，“猪骨头和鱼骨头一样，都是骨头，应该算湿垃圾。”

小区门口贴了简易垃圾分类表，我也认真读过，上面写着鱼骨头是湿垃圾，但并没有说猪骨头，所以我疑惑。

儿子看看我，“干垃圾和湿垃圾，有什么标准吗？”

“我的理解啊，湿垃圾易腐化，是用来填埋的，干垃圾用来焚烧。”垃圾分类开始不久，我也没深入研究，凭感觉，或许是这么回事。

“那猪骨头也不容易腐化啊，人死了几十年，骨头都还在呢。”夫人的不解，正是我的不解，只是我不敢说，瘆得慌。

初中我在县二中读书，离家有二十里地，每个周末，我都要翻山越岭回家带米带菜。

一个人穿梭山间小道，倒也不怎么害怕，就是路过几处乱坟堆，有些坟墓塌了，露出黑咕隆咚的窟窿，心里就会紧张，生怕不小心看见了窟窿眼里的白骨头，所以每次经过那里，我总是昂着头唱着歌，目不斜视飞快地走过去。

儿子追问，“鱼骨头也可以烧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分类表中已经写清楚了，鱼骨头是湿垃圾，我们遵守就是了，不用再问为什么。“可能鱼骨头很小，容易腐化吧。”我回答儿子。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底气，那鲸鱼也是鱼啊？难不成有哪头猪的腰围，比鲸鱼的还粗？

儿子跺跺脚，“这算什么垃圾咧？这个又不能烧。”儿子指的是瓷砖。

也是哦，瓷砖怎么能点火？灭火还差不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可以融化两颗心。”我想，能够熔掉两陀拳头大小的肌肉组织，足可见爱情的温度，有多么地下不得地。

如果弄来一堆的爱情，把瓷砖架上边烤，指不定那瓷砖也能火烧火燎的，红得像猴子的屁股。

“那就这么来分，能挤出水的算湿垃圾，挤不出水的算干垃圾。”我觉得用含水量来区分，简单直观一些，便于操作。

至于下次碰到了那种能挤出水的干垃圾，或者是不能挤出水的湿垃圾，再说吧。

吃完晚饭我让儿子下楼去倒垃圾，特意嘱咐，不同的垃圾，要分开放。

没多一会，儿子进了门，“小区收垃圾的，根本就没分干垃圾和湿垃圾，全堆一块拉走了。”儿子好像有点失望。

“不会吧，垃圾分类是小区要求我们做的呢？”

其实我见识过物业是怎么装运垃圾的，那个干瘦的年纪似乎不是很大的老头，在拖斗车四周，插上长短不一的木板木条，就像我家母亲菜地边的栅栏一样，很有乡村的气息。这样的话，一辆拖车就可以装下两车的垃圾，省时省力。

“那我们的垃圾还要分吗？”儿子问。

积水成渊，聚沙成塔，凡事，总得有个过程，垃圾分类这项浩瀚的工程，必定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演变成我们的生活方式。

我给儿子打气，“还是分吧，以后总是要分的。”

虽然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去做到，但我们自己能做到的，尽力做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