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夜照泥鳅

文 | 白开水

夏天的夜晚，田野间总有三三两两的火把跳动，寂寥漆黑的山谷，便平添了生动的活力和多彩的情趣。

火把，是照泥鳅人点的。

照泥鳅，就是背着装满松树劈柴的大竹筐，腰间挂着小竹篓，左手拿长木把粗铁丝火笼，松柴点上火，呼呼地燃烧；右手拿长木把铁扎，铁扎像一把铁梳子，对着水里的泥鳅扎下去，把泥鳅钉住或者卡住，取了放竹篓里。

夏天燥热，晚间的时候，泥鳅黄鳝便从泥地里钻出来歇凉，在水面下悠闲地待着，懒洋洋的模样，一动不动，即便是看见旺盛的火光，也不屑一顾。

照泥鳅，其实有两个动作，用火把照亮，然后再扎，只不过我们家乡方言，把“扎”字给省了。

很多时候，照泥鳅得两个人。

背松柴挂竹篓的走后边，提火把照泥鳅的走前边，而我就一直是那个背柴的小不点，基本上没机会挥舞铁扎。

有时我向提火把的四哥建议，让我也过过照泥鳅的瘾，借此英姿飒爽一回。

四哥回过头，“你没力气，等会泥鳅没扎着，把膝盖扎一下就好看了。”

夏夜的田野里，最多的是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树上的猫头鹰偶尔也附和几句。

猫头鹰叫起来，声音尖利，在山谷里可以传得很远很远，把静夜宣泄得虚无缥缈，就像在茫茫的草原上，辽阔而深邃。

一阵微风吹来，黑夜里模糊不清的满山的翠竹摇摆不定，竹枝和竹叶互相碰着，沙沙作响。

田埂上两支游走的火把，不小心撞见了，对话也总是那么简洁，“你照了多少？哎呀，你在哪照了这么多啊，哎呀，你好厉害。那边几块田你没去吧？那我到那边照了啊。”

两支火把错开，背影相望，青蛙复又在火把离开的地方高喊起来，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