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笔记：病槐

南河边有一株槐树，树干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护房树”。我从没听过槐树的这个名字，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有关部门把牌子挂错了。我百度了一下，槐树果真有这个别名，但是查不到“护房树”的含义或来历，很想找到那个悬挂树名牌的人，打听下为什么不用“槐树“，而用“护房树”？在搜索无果的情况下，我不自觉地把眼前的槐树和传说中的灵异故事联系在一起，一股凉风于是趁虚而入。

一般来说，我只有在槐花开放的季节才会去关注槐树。其实，很多花树的命运都差不多，人们只关注它们的盛开，一年365天，它们更多时间都是默默无闻的。当我注意到这株槐树的时候，发现它的叶子比其它槐树的叶子小，花束也要小些，而且还有点萎靡不振，像是生病了，或者是从别处移植后水土不服。

几天前经过文君井，突然闻到了浓浓的槐花香，我才想起这个春天已经错过了很多个花季。河边的那株槐树怎么样了？我居然还牵挂着它。我很久没去南河之滨了。

我向南河走去。远远地看见，那株槐树光秃秃的，其他槐树正是芳华时节，莫非它枯死了？快步走上前，才发现它其实也在开花，因为花朵比往年还小，所以远处看不见。其他槐树都是花叶同枝，它却只有花，而且细小的花朵有些蔫，开得很勉强的样子，甚至还没有过去香了。

这株树很多枝条都没有开花，像是干枯了。我想它可能病入膏肓了。我发现它比过去倾斜了很多，仿佛长年枯竭，想要饮水，于是迫不急待地把头往河中央伸。大概是去年那场数十年不遇的洪水把它冲歪了，对于病恹恹的它说，真是雪上加霜，但它终于还是挺住了，不仅没有倒下去，而且一到春天就开始筹备花期了。

它深知，作为花树，就应该开放。然而，它连一片树叶都抽不出来，开花的难度可想而知。它努力打起精神，终于把花朵挤了出来了。虽然花朵有点小，不很好看，不那么香，但是它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时候，我更真切地体味到冰心诗句揭示的现实况味，“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满了牺牲的血雨“。

也许这些花朵是它的回光返照，也许明年它就不再开放了。它做不到像胡杨树那样三千年不倒，可能今年雨季它就会像雷峰塔一样轰然倒塌，我将再也见不到它和它的坚持。我在这株槐树的根部观察了很久，推断它还能够站多久。我在树下找到一些蚂蚁洞，想起了南柯一梦的典故，如果从蚂蚁洞钻进去，是不是就可以到了槐安围？但是，大梦一场，树还是那株树。“护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株槐树最终连自己都护不住。

2021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