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记忆父亲

记忆父亲

文/樱子

（今天是父亲七周年的祭日，特刊出三年前一气呵成为父亲写的拙文，希望我们能记住自己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父亲。）

今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想为己去世近三年的父亲写一篇文章，打开电脑，却一句话也写不出，思想像被冻结了一样。我索性起身，站到窗前，什么也不写。

可是，父亲的音容笑貌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特别是父亲走的那天下午——2013年7月16日（农历六月初九）下午两点半。

那日的情景直到今天依然定格在脑海：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明显感觉父亲不行了，我们姊妹齐聚在父亲床头，只看见父亲枯瘦的身体、痛苦的面容、无助的呻吟、微微的喘息……

瞬间，一切鲜活的化作记忆，留在女儿的心里，化作点点伤心泪。泪眼朦胧中，忘不了父亲对工作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忘不了父亲与母亲供我们姊妹四人上学读书、几十年如一日的含辛茹苦、勤劳节俭；忘不了父亲教我们做人做事的宽厚善良、坚韧奋进……

父亲一生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累，遭过很多罪。爷爷去逝时，父亲只有8岁。为了帮助奶奶，更为了养活自己，父亲弟兄几人很小就帮人“打工、换工”。期间，父亲偶尔路过一学堂，听到老师正在讲课，父亲就爬在窗外听，越听越上瘾，以至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老师见此，出几道题考了下父亲，父亲做的很好，当即父亲就被老师招为学生，经过刻苦学习，父亲终于考取了黄冈师范学校。那时，由于条件艰苦，父亲总是一人大清早从家出发走到黄州，而且一天还到不了目的地，常常临近黑夜时才到农户家借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继续出发到黄州，到学校。

从此，父亲平凡的一生便与乡村教师结缘。

在那不重视知识的年代，父亲很看重工作，教书很下力。只记得父亲一年到头总在学校忙于工作，即使是暑假寒假也是在校集训学习，偶尔在家也是书不离手。父亲就这样任劳任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作为一名教师，父亲别无所求，只想把知识传授给可爱的学生；作为一名教师，父亲别无所爱，只想把全部的身心扑到心爱的事业当中。从青春年华到满头白发，几十年如一日，父亲怀着对教育事业的忠诚，甘心付出，无怨无悔。

父亲也是我的老师，对此，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父亲这样不要命的工作，换来的是学生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换来的是学生一个又一个跳出“农门”的喜悦，也换来了儿女的成人、成才。

把知识留给学生，把精彩送给学生，这就是您——平凡的父亲。

把责任留给家庭，把爱送给家人，这也是您——平凡的父亲。

正因为父亲从小失去了父亲，所以父亲很忍耐母亲，很迁就我们。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父亲很怕失去母亲，却不怕下作，到处找人借钱甚至借高利贷给母亲看病，多次陪母亲到铁门、麻城、武汉医院治病，耐心细致地照顾母亲。正是在父亲的坚持下，母亲的病慢慢好了。以致后来母亲提到父亲时，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要不是三老爷(父亲弟兄五人，排行老三)，我坟上的草早就长满了”。从母亲的话语中，我懂得了患难与共，相信了爱的坚守。

家中的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换了一本又一本。父亲母亲为了我们姊妹的成长，年复一年在默默地辛劳着。也许父亲是一个教书人，再加上母亲的开明，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们姊妹四人顺利地读完初中、高中直致大学。看着我们的成人、成才，作为教书人的父亲感到欣慰。当然对我们说的最多的是“好好工作，诚实做人，踏实做事“等。这也是父亲最高兴的事，于我而言，鼻子酸酸的。

大学毕业以后，我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父亲以他的质朴善良，以他对工作的敬业热爱，以他的名言“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影响着我。

特别是父亲病重住院期间，我因怕影响工作，每天在认真地上完课后，就迅速地赶到医院照顾父亲，以致几次在医院还受到了医生的批评：“你父亲病重，医院离不开亲属照顾，不能来一时不来一时的。”我正窘迫时，还是父亲解了围：“没事，我女儿当老师，那里也离不开她呀。”

确实如此，父亲住院的日子，我为了不请假，就这样医院学校两头跑着，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教室、放在学生身上、放在工作之中。还有晚上我要陪护时，父亲总是说：“你白天劳累一天，身体又差，晚上如果再休息不好，那是不行的。再说我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于是父亲下命令赶我回家。第二天我再去医院时，父亲反而还要问我：“休息好了没有？”

父亲老了，我们长大了。

父亲去了，我们心痛了。

想起父亲，让我想起了秋风中的落叶。

母亲去逝后，父亲一人孤独地生活着，作为子女，我们又为父亲做了什么呢?哪怕是去看看父亲、陪父亲说说话，可我总是以“没有时间”为借口而敷衍着父亲。

记得有一次我上班时，突然看到父亲一人独自坐在我上班必经的马路边上，我赶紧下车，询问父亲缘故，哪知父亲却说：“我是看能不能在你上班路上看到你，我已好多天冒看到你，怕你有事呢。”听到父亲的话，我只好敷衍着父亲说：“我这段时间忙。”

其实我哪里是那么忙呢，总是想到父亲在世的日子还长着呢，然后自己玩不了的玩。

父亲最后一次住院正值我带毕业班高考前后，为了照顾父亲，我尽量每歺送饭到医院。父亲显得很高兴，问这问那。可又怕耽误我工作，坚持要出院回家。

看到父亲每天都在与死神抗争，看到父亲剩下的日子不多，我们姊妹只好送父亲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老家。父亲从进老屋到上山仅只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父亲没吃一粒米饭，没说一句他身体上的疼痛，最后瘦到只剩皮包骨头。在岁月的煎熬中，父亲才恋恋不舍地带着他的寂寞、痛苦与不舍，静悄悄地去了。

再次想到父亲，我知道，父亲对我们的付出，对我们的爱，对我们的良苦用心，值得我们用一生去思索，去回报。

父亲生于1936年3月20，属鼠，卒于2013年6月9，终年78岁。

深夜，窗外，滴答的雨声，是思念的泪，是想念的痛。

写于2017.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