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仕善/【散文集】二、我想住三楼

我想住三楼

作者：金仕善

画家丰子恺说：人的生活可以分为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化，灵魂生活就是宗教。并说，人生就是这样三层楼。作家向志洲为此写了一篇名叫“一楼与二楼……” 的文章，总的意思他想在“精神生活”的二楼长住，但为了过好物质生活，有时要下到一楼转一转。

我和向志洲的向往是一样的。

但我感到丰子恺老先生说的全是好话，没有给作恶多端的人一个地方住，而把他们混同在追求正当的物质生活人群中间。把作恶多端的人送进地狱（地下室），于心不忍，我想应该设四层楼，即：作恶多端的住一楼，追求正当物质生活的住二楼，追求精神生活的住三楼，追求灵魂生活的住四楼。这样，我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宣告：我想住三楼！

也许有人要问：你为什么不住四楼？

其实我很想进入四楼与神仙同住：置身天界，灵魂不灭，虽死犹生，甚至死比生还快乐，何乐而不为？可是我进不去呀！上帝、佛祖、太上老君、真主、天照大神……都是主宰、“总统”，而造物主只有一位，究竟信谁，无所适从呀。既然四楼暂时进不去，那就不钻牛角尖，退而求其次，“心善即是佛”，尽可能做点好事，住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仙乐绕梁、霜叶红于二月花、美不胜收的三楼。

说来好笑，我从小就想住三楼。

我不到一岁，父亲过世了，丢下母亲、三个姐姐和我，凄风苦雨，艰苦备尝。但我却麻木不仁，不把这些当回事，而爱做些荒唐的梦，有时梦见自己穿行在繁星间，有时梦见繁星托我上天，绕我飞行，有一回竟登上月球，躺在桂花树下青石板上纳凉……由此可以推论，贫穷并不妨碍人向往三楼。

之后读书就业，娶妻生子，养老人并送终，直到现在自己成为古稀老翁。不惑年前一直与贫穷搏斗，还是向往三楼。因从事专业创作，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出了几本书，得到了一些稿酬，加上工资收入，娶儿媳嫁女儿做楼房的事情一件件解决了，我感到很满足、很富足。我心目中的富足就是丰衣足食，不缺烟钱。我不追求锦衣玉食，高档华贵，衣冠楚楚，绅士风貌，无意攀比，不慕虚荣，不要什么“派头”。八年前为了我和老伴出行方便，买了一台麻的，会朋友走亲戚很是得意。后来敝市禁止使用麻的，我去交车时，一位交警误以为我是送客谋生的麻的司机，当众申斥我调皮捣蛋，交车太迟，引起哄堂大笑。我没有争辩，笑着做了解释。我来自老百姓，交警同志把我看成老百姓，我引以为自豪。我想这应该是住三楼的人的心态，一种平常、淡定的心态。

丰老先生说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那是简而言之。我和学术文艺沾了些边，绘画、摄影我喜欢过，且有初级作品问世。好与友人谈论哲学流派。听风华国乐的兴趣高于西洋音乐。也喜博弈，打麻将的兴趣高于打撮牌，打撮牌高于走象棋，围棋知黑白，尚未入门。还爱练字。我的文学创作以小说为主，兼及纪实文学、散文，而本职工作却是编剧，所以有戏曲、话剧剧本、小品及剧论等作品问世。写到这里，发生了一个问题，对那些有奶便是娘的无行文人该怎么处理？丰老先生没有说，我以为要加上追求高尚生活以及不以善小而不为、助人为乐知足常乐这类前提，这样就既包括了像牛根生、盖茨、我们传立文化教育促进会出资人程远忠这类爱心人士，也包括了像杨善洲、郭明义等不那么有钱但却幸福指数极高的好心人士，如此就极大地丰富了丰老先生的“精神生活”理论。

说到幸福指数高的好心人，生活都很简单。他们因简单而幸福，也因幸福而简单。丰红梅有一篇题为《简单生活》的文章，将其中道理说得相当透彻：“简单生活是一种思想境界。面对五光十色的现代生活，能够简单生活，人的心灵才不会在喧嚣中迷失。”“简单生活，还是一种人生智慧。这种生活撇开了人世的浮华……只面对生活的本质，并发掘生活意义之所在。……其实，简单生活并不在乎你赚了许多钱，它想知道的是，你是否肯把余钱与他人共享；简单生活并不在乎你认识谁，它在乎的是你是否认识自己，是否忠于自己的灵魂；简单生活并不在乎你有多大岁数，它在乎的是，你是否已成熟到明智地对待生活，以幽默、创造力和诚实的态度面对生活的挑战；简单生活也并不在乎你有多大权势，它想知道的是，你是否关心灵魂的激情，愿意对你的所爱、所相信的表示支持。……简单生活，不是要消极地无动于衷地对待生活，而是要对生活保持一份清醒理性的心态，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简单生活，不是要我们堕落与悲观，而是要我们常对生活进行有益的思考，冷静坦然地面对得与失；简单生活，不是要故作高深，而是要常备一颗童心，像佛祖那样在拈花一笑中将这个复杂的世界看得简单一些，透彻一些。”

丰红梅说得好极了。简单生活就是幸福生活。幸福生活是人人仰慕追求的。其实，说到底，幸福生活是 在丰衣足食前提下的一种个人感觉。在物质上，“不缺烟钱”我就感到很满足，加上一点书卷气，一点助人为乐的追求，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想住三楼，对绝大多数国人来说，住三楼应该不是一个问题。

我还想回过头说说灵魂生活的四楼。无风不起浪，既然世界上存在着那么多宗教信徒，说明天国确有神仙，不然，大科学家爱因斯坦怎么也往上挤呢。如果给我选票，我愿意把孔子、老子、庄子、柏拉图、孟德斯鸠等思想、文化巨人选进去，他们的肉体没有了，思想、灵魂却大放异彩，指引着人类走向光明、走向文明。至于一楼，最好空无一人，惜乎难以办到。二楼是重中之重，那里住着占有人类绝大多数的凡夫俗子、芸芸众生，他们追求正当的物质生活无可厚非，但往往为功名利禄所累，日夜奔波，殚精竭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遇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快乐与他拜拜，幸福与他无缘，这就需要有人拉一把，从“常戚戚”拉向“坦荡荡”，把烦恼变成快乐。神仙住得太高，搭不上手，只有靠三楼的人来拉了。

由此可见，三楼尤为重要，孔夫子、柏拉图等不是天生圣人，也是“饮食男女”，应该由二楼而上三楼，且在三楼经过长期修炼才上到四楼的。我之所以努力宣传“三楼说”，是因为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四楼是可望而难以到达的地方，而凡夫俗子、芸芸众生的确不是很快乐，很幸福，我们要把三楼扩建成其大无外的地球村，引领尽可能多的村民入住，那样，就离我们期盼的天下为公、和谐社会、大同世界的目标不远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