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娟：贪恋那小小的一碗罐罐茶

贪恋那小小的一碗罐罐茶

作者 | 席娟

贪恋家乡的味道，贪恋那小小的一碗面茶。

面茶也叫罐罐茶，如其名，就是在土瓷罐罐里用面熬的茶。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发明的，却在我的家乡延续至今……

最早的罐罐茶，我是在外婆家喝的，那时人小，须得等到家里的老老少少，一众人喝过之后才轮到我。经过长久的熬煮，茶叶及各种材料已几乎没有了味道，而佐茶的调料也所剩无几，所以经常喝的就是我们当地人所说的“净沟子茶”，也就是没有调料的茶，可也觉得美味的么法。

那时的我还有一个工作，就是每次喝完茶之后去洗那个熬茶的粗瓷罐罐，因为那个罐罐的肚子比较大，成人的手伸不进去，只有我的小手能够伸进去，所以理所当然的这就成了我的任务。

而我也乐此不疲，每次洗完之后还把罐罐高高地举起来向外婆炫耀到，你看，我洗干净了，外婆总是笑呵呵地说：哎呀，我们的娟娟真能干！现在想来，那是不是在剥削我们童年的劳动力呀！开个玩笑，其实，那也是外婆和外孙女儿之间含饴弄孙的一种温馨的方式吧。

后来上学后回到了我家，母亲也是继续了外婆的生活习惯，每日早上以罐罐茶作为早餐。

我那时上学走得早，母亲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干劲，总是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在我上学走之前烧上一碗面茶给我晾好，然后再叫我起床。

这样每天早上我都可以在喝完一碗热气腾腾的罐罐茶之后再去上学，这样的生活引起了我的很多同学的羡慕，于是乎，他们早上也会一大早跑到我家蹭我们家的罐罐茶喝，母亲也是非常高兴，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她会起得更早一些，然后多烧几碗晾在那儿，让我们喝的时候不至于烫嘴还能够赶上上学的时间。

偶尔有的时候，我偷懒早上起来晚了，看着晾好的罐罐茶却没有时间喝，只是背着书包匆匆地冲出门去，母亲倒是没有大声地呵斥，我只是看着过她的眼神，有些忧郁有些哀伤，现在想来，内心真是不忍……

母亲走后，父亲继续了母亲的传统，继续以罐罐茶作为早点，甚至大年三十，初一也要烧上两碗喝了才过瘾。我们说过年吃的东西那么多，就不要烧了，麻烦。父亲依然照烧不误，他说，习惯了。

我和妹妹如今身在外地，虽然离家乡不远，但身边却没有了罐罐茶的香味。固然也品尝到了很多不同于家乡的美味，然而留在记忆深处的，最想念的，还是家乡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罐罐茶，而妹妹每次回家，第一件事，也是去找一家罐罐茶店大快朵颐！

上次回家，偶然发现家乡有了可以携带的，回来后可以随时冲泡，熬煮的罐罐茶，喜不自胜！虽然价格不菲，依然买了两盒，一盒留给自己，一盒送给了一位心意相通的朋友。没有多说，也不知道她是否喜欢这个味道，只是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种冲动和喜爱有所分享，也是一种感动和满足。

回来后，给同样在外的女儿也煮了一碗，她意犹未尽，咂摸着嘴说，原来在家的时候都不喝，现在才觉得罐罐茶这么好喝！想来，这种浓浓的味道已经经由我们传递给了我们的孩子，尽管她们没有这个生活习惯，然而，本能和血脉却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认同及接受乃至喜爱这份来自家乡的，来自亲情的美食。

打开装着炒面和调料的小袋子，我贪婪地闻着那股味道，那是一种独特的，不同于其他吃食的特殊的味道：贪恋着那绿色的面粉，那是藿香的颜色；贪恋着那酽酽的烟气，那是茶叶的功效；贪恋着那少许的辛辣，那是姜葱的味道；贪恋着那入口有声，咀嚼有味，那是核桃，面果，锅巴，鸡蛋，肉丁等一众调料的口感，让人唇齿留香，满口生津，意犹未尽……

还有一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它仿佛存在于罐罐茶之中，又好像游离于罐罐茶之外，在那搅动的勺间，在那冉冉的热气中，在那入口的刹那，在那慢慢的品咽中，它让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迷离的，享受的，酸楚的情绪中，它让时间放慢，让光阴静止……

这种感觉，让人贪恋······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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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席娟，在报刊和网络媒体发表有散文作品等，现居陕西汉中市。

摘选自：读书村，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