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
依然是时令到,而雪未到。
每至此,妈总念叨“大雪小雪,烧锅不歇”,意即昼短夜长,早饭毕即备午饭,午饭罢又煮晚饭,成天煮饭烧火不歇。
这样的俗语我真喜欢,充满人间俗世的烟火气,在铺天盖地的寒意里,又有一望即知的温暖。
昨夜梦回老屋。是下雨的冬日,寒气袭人。
拎着竹编的煨着炭火的烘笼,祖奶奶、爷爷、爸爸和我在堂屋里掰着干玉米,奶奶和妈妈在厨房里炒花生、爆米花、红薯干,叔叔和姑姑们在檐前聊天。炒制的这些东西,份量很多,足够大家一段时间零嘴。
祖奶奶闻着我们嘴里喷出的香气,咂巴着没牙的嘴,感叹:“哎呀,你们现在牙好,多吃点,现在就只有闻着你们吃得香了”。爷爷就着花生下着小酒,兴致高昂地给我们讲戏文。
昏黄的灯光,四世同堂。
然后,场景换了,老屋打扫得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有风吹薄袖的清寂。
我在老屋的每一个房间走过,细细地看每一件物什。爷爷的钓竿,爸爸的书箱,叔叔的棋盘,我小学五年级的试卷……最后,停在爷爷写的一副对联前。
这副对联,是我年少时的目标,期许有一天能超过爷爷的字。约十年前站在对联前,可见爷爷结体与行笔的破绽,我笑得很开心。此又见,忽觉自己笑得太早,老先生自由随性的风骨,自对联中溢出,依然是我仰望的山峰。
我在一把把吃着那个冬日的炒花生的香气里,梦醒了。
前一刻笑语盈盈的四世同堂,已是多年前的闹热,天上人间,各在一涯。而老屋也已全部倒塌,归入尘土。
心下怅然,萦绕不绝。不在这个梦里,我绝不知那些记忆深处的细节是如此清晰分明。
晨起果真听妈又念了一次“大雪小雪,烧锅不歇”,循着天时,走在季候里,我们如往年一样不歇空地煮早饭午饭晚饭,而那些曾在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的人,那些吃早饭午饭晚饭时一起聊的事,却早已走远……
万事到头终是梦。梦来时,梦归处,几度冬雪?!
页面更新:202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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