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沌之死与过度的知性教育和开发

01

睿智的庄子在《应帝王篇》写过一个故事：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用我们现代的白话说，本文的意思是：南海的大帝名叫倏，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名叫浑沌。倏与忽常常相会于浑沌之处，浑沌对待他们十分殷切。倏和忽在一起商量报答浑沌厚重的恩情，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看、听、吃及呼吸，惟独浑沌没有，我们试着为他凿开七窍。”他们每天凿出一个孔窍，凿了七天浑沌死了。

我在《唤醒自愈力》这本书中曾经引用过类似的案例：有一老宿养了一名童子，并不教他规矩。有一回来了一名行脚僧人，便教童子佛门的礼仪。傍晚老宿从外头回来，童子现学现卖，对老宿行问讯礼。老宿真是惊讶极了！知道是行脚僧人教他的，便找行脚僧来对他说：“你到处行脚，参禅访道，到底学些什么呀！这童子本来好好的，谁叫你还拿这些规矩来教坏他！快快滚吧！”黄昏下着大雨，行脚僧被赶出门。

02

我们现在的许多父母、老师们非常类似上文中的倏与忽、行脚僧人，他们在教育孩子过程中太“积极”了，不断给孩子灌输知识，进行各类“标准”、“道德”、“知识”的培训，培养的目标是985、211、双一流之类。遗憾的是，2006年社科院有一项研究表明：从1978年开始的高考状元没有一个在行业内做出杰出的成就。著名的钱学森之问——我们的社会文化为什么培养不出诺贝尔奖获得者呢？也在对此提出质疑。

从心理卫生的角度说，这种现象就与过度的知性教育有关了，把孩子本具的“原力”和“直觉思维”能力彻底扼杀了，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如何能有创造力呢？

尼采曾经在《权力意志》中批判道：世间有无数像模像样的冒牌老师。他们教会我们无数处世之道。这样做能占便宜，这样判断不会吃亏，与人交往时要这样，人际关系要那样拓展，这种事情要如此这般……请大家仔细想想。冒牌老师的教诲，皆为价值判断。看待人与事物的方法全无。难道我们要在未理解人生本质的情况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吗？

同样的，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中提出：判断我们到底该做些什么和不该做些什么，我们都不应以别人为榜样，因为各人所处的位置、境况、关系都不相同，各人性格的差异也会使人们对事情的处理沾上某些不同的色彩。“两个人做同一样的事情，但那已经不是同一样事情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我们必须以符合自己性格的方式行事。所以，在处理实际事务时，自己的独到见解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我们做的事情就会与我们的自身不相吻合。

03

放眼我们周围，从表面上看，社会的进步似乎很快，人们的“创造力”似乎很大。然而，下面几个现象似乎成了不争的事实：

（1）物质财富的过度消费使得人类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精神病、抑郁症、焦虑症已然成了当今社会的常态；

（2）医院越来越多，医学检查越来越先进，药物越来多，同时，病人也越来越多，病种越来越稀奇古怪，医患矛盾越来越尖锐；

（3）学生越来越忙碌，功课越来越多，但似乎并没有向“真、善、美”在靠拢，近视率增加，自杀、猝死、校园暴力频发；

……

借用网络流行词来说，我们似乎深陷于“内卷”的泥潭：精密周全的考虑已经让人们的大脑处于过度开发的疲惫状态，于是乎精神恍惚。人们动不动就是压力大，为啥压力大？还不是心越来越无限制的扩张，欲望的火种（邪火）在鼓吹金钱至上的歪风中愈演愈烈，形成了气候侵蚀着年轻一代，悲哀哟，人类。

这么说并不是出于“煽情”，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快得让我们难以跟上，更不用说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独立思考和重新为自己定位了。我们总是忙忙碌碌，追逐着自己的尾巴，被搞得晕头转向。由于没有时间进行深入地洞察自身、了解彼此，人们就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和价值观，整天跟着媒体所宣传的那些理念走，让自己的生活基于那种幸福和/或成就是唯一目标的假设。然而，这些理念许多时候只是一阵风——引领一时的风尚。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们依然处于“由于畏惧而假装相信的年代”。

04

如果说庄子笔下的倏与忽因大意酿成的悲剧还可以理解，那今之时人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曾在《过禅意人生》这本书中通过论述“保持正念”、“保持平常心”、“忙碌是一种浪费生命的方式”、“体验比思考重要”、“在平凡中活出优雅”等主题，试图对这个问题提出破解之道，有兴趣者可以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