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赵永乐

老中医赵永乐

文/段巍

赵永乐是我家乡影响很大的一位民间中医大夫，我小时候看病就找他。那时候他已年长，可我长大在外工作多年，回家乡找他瞧病，他仍然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几十年过去了不显老。乡亲们说老中医医术高超会保养自己，这我相信。

据老辈人说，赵永乐并不是科班出身的医生，他既没有读过中医学校，也没拜过名师，只是年轻时得过一场大病（什么病，不清楚）久治不愈，时间长了家境贫寒请不起医生，加之医生怕影响声誉，也不愿上手了。没办法了，他就翻阅中医书籍，慢慢琢磨给自己开方治疗。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他可真是从给自己治病开始学医的。后来自己的病慢慢好了，他的医术也提高了，开始给别人诊病开方了。赵永乐对中医的悟性极强，加之勤奋好学，善于思考研究，在往后的行医道路上名气越来越大。用当下流行语言说，妥妥一个自学成才的励志青年。那时候在民间当大夫不用注册，也不用考什么医师资格证，只要群众认可就行。

赵永乐行医没有固定的药房诊所，一个出诊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赤脚医生背的那种），一辆自行车，走村串户上门服务。他的出诊箱里很简单，我注意看过，一个听诊器（但很少用），一个针头针管（注射时一碗开水就消毒了），一个切脉用的脉枕，一叠开处方的用纸，几只药瓶，几包药片。因为他是中医，主要是开中医处方，患者拿着处方随便找药房抓药，不像现在一些中医大夫小心眼不给你处方，或只限在他开办的药房抓药。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赵永乐看病神奇之处主要在切脉。病人来到他面前不用先叙述病情，只需伸出手腕放在脉枕上，不要讲话，他先给你切脉。只见他微闭双眼，一脸慈祥，一声不吭，一只脉足切十几分钟。然后又换另只手，神态亦然。有时病人担心他睡着了，故意咳嗽几声或有意说话，他双眼不睁，摆摆手不让你出声。切完脉便进入望诊，观察病人气色、舌苔、眼神、脚手等。然后他就开始说话了：你是哪儿不舒服，最近有什么症状，甚至之前受过凉，受过热，受过惊吓，摔过跤，生活中有什么偏好等等，他都能替你说出来。病人听得目瞪口呆，头点得像啄米的鸡，嘴里一个劲的回答：“对对的”，“就是的”。然后，他再宽慰你几句：“不打紧，吃几付药调理调理就会有好转”。这时病人的病情已减轻许多，吃了他开的药果真见效。乡亲们一传十、十传百，方圆近百里地，都知道赵永乐是“神医”。

赵永乐医术高超，请他看病的人很多，病人去他家经常会见不到他。一般都是谁家有病人，出大门在大路边碰见熟人就托人给赵永乐捎话，请他到某某家来一趟，有病人。因那时既无电话，更无手机、微信，农村近距离常用的通信方式就是托人捎话。可见那时农村人与人的关系非常纯朴，非常信赖。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我携妻回老家曾找赵永乐看过一次病。那时他已八十多岁，不能走村串户了，便在镇上开了一间诊所坐堂。妻子当时经常背疼腰酸、且痛经，看西医效果不明显，乘回老家之际带她去让赵永乐瞧瞧。程序如前所叙，进门坐下先伸手腕切脉、望诊，然后他准确地陈述了妻子当前病情症状、剖析了病因，因我事先并未向妻子透露赵永乐诊病的绝妙，这情景让她吃惊了，直呼比医院的器械检查还准。处方倒也简单，几种中成药配合着吃，半年后症状基本消失了。后来妻子一再惋惜说，这样的中医人才不应一辈子屈尊偏僻农村。我开玩笑说，城里人把他挖走了，农村人没这样的好医生不就倒霉了吗？

我小时候有了头疼脑热，都是看中医、找赵永乐，因此，长大步入社会后对中医深信不疑。有时病了吃西药不管用时就会想起赵永乐，幻想如果是赵家爷给我瞧病，几付汤药准能好，实际上有些迷信的成份了。当然，我知道中医是一门学问，是中华传统文化瑰宝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赵永乐之所以被乡亲们称为“神医”，既不是有什么奇异功能，也不是有什么“巫术”，完全是他对博大精深的中医学文化的熟知、理解和掌握。罕见的中医文化高度，才使赵永乐身上有了某种神圣的光彩。但他又那么亲切，那么慈善，那么谦和。

赵永乐在87周岁那年病逝，这在家乡一带属于为数不多的高寿之人。老先生行医一生，清贫一生，低调一生。他既无中医师的名分，也无高级职称和国医大师之类的称号，但他却活在家乡父老乡亲们的心中。虽然他已经去世多年了，但现在一提起赵永乐的大名，大家仍赞不绝口，这就足够了。同时，从他身上，我也进一步深深地认识到，文化水平、职业能力永远是一个人成就事业的根本，有时与文凭、职称并不等同。

作者简介：段巍，笔名山雨、董志塬人，政府部门退休干部，曾有31年军旅生涯，大校军衔。自幼喜爱文学艺术，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已有大量的散文、随笔、特写等散见于报刊和网络平台。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会会员，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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