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却人间无数

2021年4月3日 星期六 晴

自去年国庆节我家先生来北京一聚后至今整整半年了，在这半年间，我一个人在京城陪着女儿度过高三最紧张的时期，还要在北三医院完成访学任务，感觉压力非常大，常常焦虑不安，这下先生来了，瞬间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小了许多，人也轻松了不少。

原本过年的时候，他准备到北京来跟我们母女共度春节的，哪里知道年前一波波疫情持续不断，政府鼓励大家原地不动，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为了响应“非必要不得离乡，非必要不得返乡”的号召，先生退了到京的火车票。

这次清明小长假，先生又不准备来，他那点小心思我都是明白的，不来京的话，他就可以天天到野外河边去钓鱼了，就可以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钓鱼是他最大的爱好，鱼儿才是他的真爱。可我却在北京受着高考前陪读的煎熬，这太不公平了，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决定来了。

前些年我一直在临床一线工作，常年忙忙碌碌、加班加点、熬更守夜，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而先生从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悉心照料她，他们交流也更多些。先生特别善于倾听，非常有耐心，总是站在女儿的角度考虑问题。女儿有什么心事也都和他说，他们俩无论是见面聊还是在电话里总有说不完的话。

原本以为我在京陪读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哪里知道先生却可以做到远水解近渴、鞭长也可及。于是，打翻了我这个醋坛子，就气呼呼地叫先生来收拾残局，要他和我交换，我回家上班，他来陪读。当然，这并不现实，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和使命，他的工作太忙，只能节假日过来陪我们，舒缓高三女儿的压力。不过，能够来也是好的，女儿对他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不像和我在一起的模式：总是跟我对着干。

先生不仅智商高，情商也远远在我之上，说话特别注意分寸，女儿不喜欢听的话，他绝不多说，女儿感兴趣的话题他会滔滔不绝与之交流。为了和女儿同频，他曾陪着女儿一起打王者荣耀等游戏，陪着女儿一起追剧，还陪着女儿看小说《盗墓笔记》等，女儿喜欢什么，他就跟着研究什么，因此，他们没有任何代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连学校里同学们谈论的八卦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这两父女一个鼻孔出气，都成了好朋友。

在北京，每当我和女儿吵架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我或者女儿都会给在家乡的先生打电话，先生劝女儿理解她更年期妈妈的暴躁脾气，同时劝我要多听听女儿的心声，理解孩子面临人生中第一次最巨大的压力和最重要的抉择的时候，总会时不时闹点小情绪。

先生的话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常把气呼呼的我们两个都说得气也顺了、心情也愉快了，从容不迫地消除了我和女儿之间地矛盾。先生情商的确高，说话真是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又把问题给消弭于无形，他成了我们的出气筒、心灵按摩师、负面情绪的收容所，让我和女儿在最紧张的时刻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

先生乘的火车早上火车11点才到北京西站，从火车站到我们住处乘地铁不到一个小时，女儿还要我去接她老爸，真是稀奇了，我就不理解了，她老爸都大人了，怎么还要我去接呢？女儿说老爸步入老年人的生活了，担心他找不到过来的路哦！晕死了，她老爸玩手机可麻利了，反应非常灵敏，哪里显老态了嘛！其实是因为女儿关心他而已，想起女儿从来都没这么关心过我的，我当然不会去接的。

先生终于到了，说自己有些发晕，一起身感觉地仿佛都在旋转的，他乘了16个小时的火车过来，岁月不饶人，年纪又大了，怎么可能不晕呢？其实，做为一个父亲也并不容易的，千里迢迢来见一面也只是为了给高三的女儿鼓劲儿、加油的，来回奔波千万里也仅仅只在北京住一宿，今天来，明天又要乘火车回家，旅途辛劳由此可见一斑。

女儿半年没见到他了，还是非常心疼她老爹的，见他风尘仆仆、非常疲惫的样子，吃完饭就叫他赶紧回宾馆休息。而且看见她老爹现在还用着屏幕坏了好久的老旧手机，就要用自己压岁钱给他买个新手机。哈哈，女儿真是父亲的小棉袄啊！

女儿为了迎接她老爸过来，还专门预定今晚到剧院去看《我是余欢水》的话剧。这是我们仨第一次一起看剧，我在北京和女儿在国家大剧院看过，今天是在海淀的一家不太大的剧院里看的，虽然剧场不大，仅仅容纳一百多人，全剧演员不多，只有5个，但是，这5人演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不仅仅剧情令人难忘，更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共同看剧、跟着剧中人物的跌宕起伏、悲欢离合而拥有这段共同的情感。

余欢水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猥琐、懦弱、胆小，是公司里业绩最差的员工，老婆嫌他窝囊跑回娘家，朋友欺负他借钱不还，卑微到尘埃里的他还被检查出胰腺癌......婚姻危机、职场危机、生命危机，这一切让身患绝症、万念俱灰的余欢水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

但当他向死而生、放下一切，大胆地追求他想要的生活的时候，一切都有了不可思议的转机。离婚、升职、加薪、艳遇，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不一样的境界。当他最后重获新生的时候，发现只是所谓的“胰腺癌”只是“张冠李戴”误诊而已，虽然失去了爱情、家庭、工作，但他重新拥有了健康、勇气、信念和爱的能力，一切都可以重来！

看完了，我们仨在一起讨论：如果没有明天，你会如何直面生死？成为新的自己——这是余欢水误诊后的轨迹。当拖延症已然成为慢性毒物一样的存在，我们每个人都习惯在深夜抖擞精神踌躇满志：不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但一天又一天，惯性、惰性一直纠缠着我们，让我们依然重复着过往，满足于目前的状态，不愿意发生改变。或许人的本性不过如此，只有在将死之前才会幡然醒悟。生活远远不仅仅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不管在哪个年龄阶段，都要勇敢地追逐梦想，这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才会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