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一一药江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门前的小河沿途都没有修筑水泥埧，石埧，杨柳溪也没有修建拦河埧，一切灌溉农田的设施，都是毛柴埧。一发大水，河水很快会淹过毛柴垻顶，急流而下。

每当春夏之交，河水暴涨，阳光鱼，花指甲，鲤鱼，我们又叫黄鱼的鲶鱼，同时又叫团鱼的甲鱼，等各种各样的鱼儿，回游我地来产卵繁殖。

眼见河水暴涨之时，大水淹过毛柴垻，气势磅薄，以雷廷万惊之势，飞流直下，冲击垻下的水凼。而水凼中聚集着逐势待发休整回游的鱼群，准备冲击一个个暴布似的流水。到达上游产卵的温床。

如你有闲情别致站立河岸，就不难看见那象箭一样冲剌水流的鱼群，它们是那么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直到冲至上游江面，方肯怠慢。更有趣的是当甲鱼冲过浪头时，它会趁着风势，头向后仰，身体完全离开水面，踏雪无痕似地拍、拍、拍走十来米，方肯钻入水中，可惜这种情景只可遇而不可求，见之者甚少。

那时我地山青水秀，河水清澈见底，各种水草茂盛。每条小河上建有无数座用来灌溉农田的小坝，各种鱼儿产卵以后，同时带来了我地鱼儿的丰富和多样性。在沙麻口坝，碾子屋坝，石榴坝，元无尚凼凼，桃坝凼，五家杉树凼凼，钓个几斤一条的鲤鱼，三、四斤一根的黄鱼，摸个二、三斤的团鱼，如是行家里手，就如探袋取物，信手拿来。

正因为我地鱼类资源丰富，品种繁多，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每到七、八月间，河水略少之时。就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晚上准备药江［1］了，捡死鱼来呷。如果地段选得好，几个人一夜捡几百斤鱼虾不在话下。正因为收获喜人，才有人喜欢挺而走险。真是鱼怕死，人冒怕死。

那时因为工业生产仍相当落后，还没有出现对水产品有致命威胁的鱼藤精、次敏灵，敌敌畏等农药。药江的主要原料是茶油壳，药江前把茶油壳碾碎，过筛，再放入大铁锅里加水煮熬多时，趁夜深人静之时，用水桶挑至白天观察好的河段，倾倒河水之中。因为鱼儿在水里嘴巴是离不开水的，每时每刻都在吐出吸进，只要一吸进一点点通过熬制的茶油壳水，立马会麻醉中枢神经，翻白浮上水面，就是冲上水面还没死的，也只会垂死挣扎几秒钟就完蛋。

那时候，拥有电筒，马灯的人很少，所以，开始药江时，人们就要点燃早已准备好的gao把火［2］，或者是从乐乐［3］。沿江随着流水的速度，顺水流而下，捡拾战利品。

油壳水杀伤力非常大，有时可以药死沿途十多里河流的鱼虾，水流之处，一切水产动物倾刻即亡，连螃蟹，甲鱼也不能幸免。要当含毒的河水和另一条河水交汇时，有大量的清洁水冲击，交汇，冲淡，才会失去药效，药不死鱼。那时我还小，晚上就是看到江边上火把冲天，知道在药江，父母怕水深危险，也是不准我去的，只有等到了早晨，悄悄地跑出去，在河里寻找些漏网未捡去的死小鱼小虾，以求自乐。

有时，也有胆大的太河边人，他们无小江小河可药，到我们小河边来药江。他们毕竟岀师无名，心怀忐忑，把药水一倒，又怕被发现找麻烦，只有急速随水而下。那些坝凼，迴水湾都不敢久留，沿途十几里，gao把火又点得多，鱼又捡得少。当小河边人发现药江时已是清晨了，捡那些坝凼，迴水湾沉底的鱼时，收获颇丰。而当第二天早晨，有些太河边人特地走回来，看到小河边人的收获后，竟不自觉地说出了，“小河边人呷鱼，太河边人确gao［4］”这样的笑话，而流传下来。

2017.6.7.于大湾

注释

［1］药江：方言，江在这里要读guang，它的意思就是能把鱼虾快速致死的药品倒入河水，能达到立刻捡死鱼虾的行动或事件。

［2］gao把火：方言，用特制的篾片或干竹子，杉皮扎成小把，可以点燃用来走远路照明。

［3］从乐乐：方言，用铁丝织成一个半圆形的网状球体，用手提起来照明，燃烧松木，松脂，干柴的工具。

［4］确gao：方言。确是谐音。在我地区指被发生性关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