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连载)三 情系界溪口(下)


《十年一梦》(连载)三 情系界溪口(下)

界溪口采育场,与界溪口大队一字儿排开,并遥遥相望,他建在离巫水不远的河岸边。职工宿舍是一幢八排三层的木房子,后面附设着公共卫生间,和洗澡间。紧靠宿舍竖着一幢十几排砖木结构的平房,紧接平房处,又建有一幢三层楼高,全木质结构,用来给几十个女工编织竹缆的工场。编织女工在三楼编织,无数根竹缆在慢慢地往地下延长,手臂粗的竹缆在空中摇曳,一直垂直到地面方算完成。站在楼顶望去,三座房子呈“工”字形,展现在眼前。

离编织工场几十米的山后面,修有一座二层砖木结构的场部,式样比较新颖,中间还装饰有抛砂式的腰线,可以说是当时最好的建筑了,办公室、医务室和场部领导都住在这里。场部前面是一块陷下去的山凼凼,我们要俢建的洗澡房就在这山凼凼里。场部的左边四五十米处,建有一座全木结构的养猪场,右边四五十米处,又建有一座几百平米,砖木结构的礼堂还连着食堂。离食堂百十米外,还有一幢小房子用来发电。

界溪口采育场场部,前临巫水,后随高山,建在有点小小沙滩的河岸边。两岸的河水中,有很多扎好了,和还未扎好的木排,但都被两边各有一排百十米长的木排围拢着。未经放行,是无法移动它被围拢的位置。排上游各有一座小木房子,是检木时划码所用的场所。

巫水径过了界溪口大队前面,那一处数百米长的险滩,通过两条河水的交汇,流到这里已经平缓多了,可是它形成了一个深潭,水看上去深蓝深蓝的,似乎深不可测,用几根捞钩[1]连接起来,都无法触及到河底。河面四十来米宽,加上河滩地也有几十米,是一处堆积和扎排的天然场所,所以,界溪采育场所有的原木,都在此集结,检尺、扎排、水运。

在所有界溪口采育场的临时工中,大家最羡慕的就是放排工。因为在那个低工资时代,他们的工资就高得出奇了。从采育场架七节木排出发到洪江,一共可能有二十来立方米,来回一个星期多一点点时间,俩人四、五百块钱就到手了。当时国家工作人员仅三、四十元工资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就能挣千来元一个月的收入了。然而,羡慕归羡慕,这不是每个人想做就能做的事,因为这是玩命的职业。从这里到洪江,不知有多少急浪险滩要过,而且每年也会听到有放排工遇难的消息。当然,每项工作都有危险,在战争时代都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还是可以规避的的危险,值得称道的是,这里的放排工,大多数是我们的邻居一一红岩下匡人。

我们兄弟几人,看到唐师傅也很近人情,也是性情中人,就时不时找机会,去与唐师傅小酌一次。他也豪爽,虽酒量不是很大,但也爱酒,公然说,朋友老乡间吃酒怕什么!他只要一有好吃的,也不时请我们吃,有时还叫上远华老乡。有一天中午,不知是什么情况,也许是大家太兴奋了,唐师傅、陈远华和我俩位堂兄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搞得唐师傅房间杯盘狼藉,吐得一败涂地,连唐师母一闻那气味就呕吐不止。那时我年轻,意隔好[2],把他们每个人收拾干净后,一一扶上床安置睡觉好后,继续把唐师傅的房间,杯盘碗盏收拾干净,在唐师傅床前放好凉开水方离去。最难的还在后头,俩位堂兄在工棚的木板上睡觉以后还仍然呕吐,端水嗽口,打扫呕吐物,整整忙了一下午方得清醒。

界溪口采育场在还没有修好洗澡房以前,男男女女都在工人宿舍后的木房子里洗澡。女人的洗澡房有没有小隔间我不知道,但男人的洗澡房没有小隔间,只要一提水走进去,就见一个个赤条条地,好似目中无人似地洗自已想洗就洗该洗的地方。我还年轻怕羞,总喜欢找个角落里面对两面板壁火速完成清洗工作。去的次数多了,胆子也渐渐大了,眼睛也不大老实地而东张西望,窥视起别人的秘密了。

有一天,在不经意间,被一个老工人硕大而又长的生殖器惊呆了。以前,我也曾听兄弟们谈论过,在认识的熟人木工师傅中间,一位有着那一寸五直径窗户格子都穿不进去的阴茎,后来也确实有机会亲眼看到而惊呆过。可这次看到的与前面看到的在脑海里形象地一比较,真是小巫见大巫相去甚远了。后来听人们说,那个老工人的屌是个“死屌”,勃起和不勃起都有那么大那么长,还听说他虽已然结婚几十年了,但没有小孩。真的是合乎了那句俗语“力太冒养家,屌太害自家”了。

好在是夏天,洗澡房那种赤身裸体丢人现眼的环境,我还真的是无所适从,每到傍晚,我与一堂兄就去巫水里游泳了。在那二、三十来米宽的河面,我曾经一次游渡过二十多次,在那种温柔的河水里游泳,真是畅快淋漓,舒服得无与伦比,心胸和体力都得到极大的锻炼。

洗澡房完工后开始修宿舍了。堂兄师傅不知道是怀疑自已的技术还是怕当包头受政治串连,要太和尚来当包头,他因为我不是他的人,竟不要我做木工了,而堂兄也只能说他做不了主,我第一次被他出卖了。

好就好在唐师傅近似于把我当儿子待了。他要我专门做杂工,每天按国家定额典工2.38元计算。更有意思的是,如果还没想好明天的事情,他甚至会来告诉我,不要太下力气了,做得太快了,今天不要一下子做完,要拖到明天才完工。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像游兵散匪,挖过屋场,铸过木,担个炭,修过水渠,安装过索道绞车。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上吐下泻,我患病了。每天到场部丁医师那里去打免费的针和吃免费的药,已经二十多天了,仍不见效。最后连湖南医学院毕业的丁医师也感到无可奈何了,他和唐师傅都建议我去长卜人民医院看看,是否会好些。没办法,幸亏那时年轻,清晨出发,一个人走走停停,到人民医院快12点了,经门诊一医师一看,无大碍,给我开了一包0.28元钱的酵母生,让我立服,来时在路上泻了无数次,把药一服,立马见效,把泻止住了。然后到街上国营饭店,吃了一个0.48的客餐,昏昏沉沉而来,精神抖擞而归。

后来在我的生活中,会时不时想起这0.28元的酵母片来,总觉得人在冥冥之中可能真有运气和缘份一说。你想,在界溪口采育场治疗了二十多天,既打针,又服药,难道就没有用过土霉素,酵母片一类的药方,肯定是用过的。只是气运[3]不出,没有碰到有缘的人,至使病魔附体,不得离去。当碰到了你的救星,也许就是有缘人,药只是个引子,运气到了,病魔也应该离去了。所以,就能手到病除。

回到采育场后,也许是口福到了,在巫水河里搞鱼的渔人,连续两晚抓到二条将近四十斤,有三尺来长的鲇鱼,我们又叫它“黄鱼”,那时真便宜,只拾柒捌块钱一条,有师傅买来,请食堂从洪江请来的大师傅掌勺,摊到每份伍角,你不要小看只伍角,伍角可值钱的啦,一天社会工资仅壹元貮角钱。那份量和那味道,自那次连续吃了两餐后,以后走南闯北,在吃鲇鱼时,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吃到那样的美味佳肴了。

唐师傅是一位“万金油”式的能人,站里只要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去外地购买,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通过几个月的交往,他真地把我当儿子一样地信任。我病刚好,他就要去出差十多天,家里四个孩子还小,唐师母又怕夜。临走时叮嘱我,要我每晚去养猪场陪他家人。养猪场是平房,仅有一间房间,我和他大儿子华荣睡在养猪场离瓦不远的所谓楼上。虽蚊子多,有蚊帐和蚊香彻夜焚烧,倒还没事,难熬的就是夏天,瓦面晒得滚热,要到半夜才能慢慢散去热,人才能入睡。直到唐师傅出差回来,如释重担似地才离开那里不去陪睡。但那种似蒸笼桑拿的滋味,确实也难忘记。

在界溪口采育场生活的几个月中,所经历的是一份生活的磨难和人世间难得的人情冷暖,继而变成永久的经验受益终生。那时我还年轻,少不更事,对很多歪歪腸子还少理解,甚至对堂兄师傅的解释无能为力也深信不疑,还有就是父亲与场长英业早是熟人,通信要他去说情未果也不加怀疑。有时曾自我解嘲似地说:冒同你们做木工也照常有饭呷,更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狂妄。

然而,时过境迁,一切该忘记的和不该忘记的都大部分忘记了。虽然,唐师傅的身材并不高大,可他对人的那份好和对晚辈的爱和信任,成就了在我心中的尊敬形象,却永远植根于我的心中,并生根,开花,结果,而永不凋谢。

2019.3.10.于家乡

注释

[1]捞钩:方言。把铁爪装在竹竿上呈“7”字形,用来在水里钩木的工具。

[2]意隔好:方言。指看到呕吐物和脏物没有呕吐反应的表现。

[3]气运:方言。指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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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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