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打水漂

至今都引以为傲的是，打水漂，我是无私自通，自然天成。

原来屋门口有一方池塘，那是村庄各家各户豢养的鸭子和鹅仅有的一方天地。水深时，大人也会在此浣洗衣衫。或许因为鸭子和鹅的缘故，孩子们很少在此洗澡或者游泳，游泳多选择到庄子右边深一点且大一点的另外的池塘。他们带着我去戏过一次水，被邻居的熊孩子告发到我父亲那里。我还没回家，父亲已经准备好瓦砾，那场面，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印象。瓦砾就堆在宝书台前的地上，父亲手持细细长长的竹条，等着我就位。先是一顿毒打，再命我光着膝盖跪在瓦砾上。父亲吃完饭，让我对着宝书台上的老人家保证，再也不到池塘里洗澡和游泳了。我这一生游泳的潜能就在这一次违心的保证下，被窒息了。

傍晚时分，鸭子和鹅，大摇大摆地各回各家，门口的池塘也安静了许多。二姐说：“弟弟，我带你去打水漂。”二姐许是见到别人打水漂，她不会，便拽着我去尝试。我问二姐，打什么水漂。二姐边比划边说，就是把碎瓦片扔进池塘里，它能漂起来。我试了一把，瓦片直接沉到水里，连一点回响都没有。二姐说，再来。我又试了一次，瓦片同样一头扎进水里。二姐又拣起一块瓦片交给我，我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捻着扁扁的瓦片，猛一用力，朝水面扔去，瓦片扎进水面，那一瞬间，我真的恢心了。殊料，就在我恢心的一刹那，瓦片又冒出来，飞起来，再扎进去。瓦片像一只水鸟拍打着水面，一溜烟飞出去很远。我和二姐高兴得不知所措。我又试了几把，都成功了。有两次，瓦片竟然贴着水面飞到了池塘的对岸。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长了一副翅膀，在空中翱翔。当然，梦醒来，“又入人间世”。

但是，细究起来，那一次无私自通的打水漂，对我克服因为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有着无法言喻的积极作用。

都说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我常问，这是真的吗？

走的人多了，就没有了自己，一切都泯于众人。现实生活中，可以说，无时无刻，我们都在有意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无意识地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个体的人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的人所走的路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人走过的路，充其量只能借鉴，因为边界条件的变化，我们不可能重复。

有时候，我常想，我们个体的人的命运不正像我们亲手掷出去的瓦片吗？有些人，还没有开始，就一头扎进深渊。有些人，在社会浪潮中扑通几下，也免不了陷入世俗这个无底的黑洞。真正能够抵达彼岸的又有几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