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意与禅意

清晨晨练时，蝉声渐稀渐落，我却在树枝上见到了一只蝉的躯壳。我对蝉有着特殊的感情，前不久，还专门写过一篇关于蝉的文章。

有些人始终不明白，整个一个夏天，蝉到底唱的哪一曲。我眼睛有病，左眼几尽失明，视野模糊。诚如俗话所云“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的嗅觉和听觉相对灵敏。接触陌生人时，凭嗅觉，我就能判断此人是否可交，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我的嗅觉判断是正确的。听觉，且以听蝉为例，从蝉的歌声，我就能判断蝉的想法。

这里必须告诉大家一个常识，但凡会鸣叫的蝉都是雄蝉。它的发音器在腹肌部，像蒙上了一层鼓膜的大鼓，鼓膜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由于鸣肌每秒能伸缩约一万次，盖板和鼓膜之间是空的，能起共鸣的作用，所以其鸣声特别响亮。并且雄蝉能轮流利用各种不同的声调激昂高歌。雌蝉的乐器构造不完全，不能发声，所以雌蝉也是哑巴蝉。雄蝉每天唱个不停，多为了引诱雌蝉来交配。其实，雄蝉只能发出三种不同的鸣叫声：集合声，受每日天气变化和其他雄蝉鸣声的调节；交配前的求偶声；被捉住或受惊飞走时的粗厉鸣声。仅此而已。正常情况下，它的声线是平的，接近一条直线；被捉住或受惊飞走时，它的声线是斜直线；求偶时，它的声线不仅是曲线，而且明显低沉，近乎男生单膝跪地向女生求婚，执著中有哀求，哀求中含着执著。

看见蝉的躯壳的那一瞬间，我联想到一位武大的小师妹，我为她起的名字谓“三三”。为什么叫“三三”，我不知道。有位校友在公众号里是这样描写三三的：Ponyo是我的大学校友，排下来算是我的小师妹，我毕业时她还没入校，但不妨碍成为朋友。她真是个善良热情的小师妹，经常向朋友分享推荐我的公众号，用她的话说，就是要“让更多人喜欢这些美好的音乐”。前些天我引用的“能抖腿的就是好歌”，就是师妹的名言。Ponyo多才多艺，不但喜欢音乐，还会画画。她用画笔记录另一位师兄相机镜头里的铁线莲，记录她眼里的蝴蝶。

她为什么又叫“Ponyo”，我也不知道。我和三三并不熟悉，最近才见过两次面，都是在四川武大校友读书分享活动中见到的。从她的谈吐里，我感觉这丫头了不得，思维方式独特，看问题的眼光犀利，往往能穿透事物的表象直击表象背后的真相。但是，她疏于记录她的思考和认识，我便劝她把自己思考的东西记下来，阶段性地进行整理。于是，昨天早餐时，我们便有了以下的对话。

杨氏：三三，建议你把你的思考行诸文字。开始阶段，一般是没有明确主题的。积累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发现你的思考是有逻辑的。

三三：我的只言片语都发微信朋友圈了。

杨氏：建议你随时把那些东西整理留存下来。

三三：可是留下来也没用啊。

杨氏：先不要问有没有用。你的思考是有意义的。我的每一篇文章或随想，QQ空间里都有留存，有空时随时整理。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原来的自己是有意义的。

三三：平时没什么人跟我有共鸣。

杨氏：正是没有人共鸣才有意义，有共鸣的反而没有意义。

三三：我属于很渴望跟别人交流的那种。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要有对等的思维深度，不然别人也聊不下去。

杨氏：独立的思考才是最有价值的。别指望当下能有人理解。不被理解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三三：我倒不是渴望被理解，只是我比较享受沟通的过程。我喜欢讲故事。

杨氏：学会自己和自己相处，自己和自己对谈，学会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

三三：师兄说对了，这是最近半年我修行的主题。摆脱依赖，尝试自主自立，享受孤独带来的清醒和自由。

杨氏：对的。严格来说，这世界没有同道者。

三三：都是过客。若有短暂的思想交汇已经弥足珍贵了。有时候真的是灵光乍现，就给自己开出一条路来，然后结伴而行的人越来越多。我今年认识的朋友主要是校友，像一场绚丽的烟花。

杨氏：结伴而行的都是乌合之众。

三三：这一切源于一个念头，就是我想认识更多的校友。我说的结伴而行是一种松散的关系。当你一个人默默地在黑暗中走路，突然看到一扇门，打开走进去，发现有一条新的路，而且路上有很多人，你跟每个人搭话，都会获得一个故事。也许走着走着有些人走到了别的岔路，但你只要一直往前走，总会不断有新的萍水相逢。短暂不代表无意义，主动点亮一个机缘，就会有收获。

杨氏：我和你讲的是两回事。

三三：我知道，你说的是不要刻意去追求共鸣。我的思考的来源正是外界给我的感触，比如我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是怎么活的？他们的性格是怎样塑造的？对我来说都很有启发。我最早进入比较深层次的思考，乃源于我的恋爱经历。

杨氏：我是告诉你，珍惜自己思考的价值。至于社会交往不是我关心和关注的。

三三：这没有问题。

杨氏：外界是你观察的对象，而不是你的同道。

三三：我都没有追求什么同道了，只要彼此之间能听懂一些，就很不错。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单纯分享客观事实。

我常想何为共鸣？何为同道？其实，对成年人，共鸣和同道，皆为奢侈品，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人的独一无二性，决定了每一个成年人都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才有了我们常说的禅境和禅意。真正的禅是不可言说的，能够言说的都不是禅。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雌蝉即哑巴蝉，才是真正意义的禅者，或者说最高级的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