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里充溢着阳光

昨天晚上的随笔，谈到左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好家伙，短短的时间内，“一千个叮咛”“一万个嘱咐”的信息蜂拥而至。亲人就不说了，那是亲情所至。朋友或同事，或让我多休息，或让我少用眼，还有让我赶紧上医院看医生，甚至武大的几位师妹说：“师兄有点悲怆，不忍卒读。”还加上流泪的表情包。那一刻，我无法言说，所以，一概没有回复。我觉得我有罪呀！我杨某人何能何德要让那么多朋友来关心我？

我不是学医的，但是，总觉得身体内的病灶多是两个方面的原因引起，一是意外或身体机能的衰减，还有另外一个容易被大众忽视的原因即社会学因素。就拿我的左眼来说，三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不慎，做早餐时被抽油烟机旁边的柜门撞击，导致视网膜脱落。前年历经三次手术，专家说，视网膜算是粘上了，但是，从撞击到手术成功这期间时间太长，眼细胞大量死亡，恢复视力是无望的。也就是说，外力撞击的意外是导致我视力障碍的直接原因。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我认为有的，即所谓的社会学的因素。卢克莱修说过：“如你总是盯着太阳，太阳也会使你双目失明的。”没错，我总是盯着太阳，看人看事，我都只看闪光点，谁能没有自己的不可告人亦是不可示人的阴暗面呢？

所以，我的内心始终是亢奋的。比如，今天下午四点半，阳光洒到办公桌，铺在我向阳的身体左侧，我便写下“下午四点半/时光的分界线//阳光照在左侧面/半竿斜阳/半枝烟。”这样俏皮的诗句。

当然，家人和朋友都是担心我左眼失明后的未来，我懂的。担心是正常，但又是不必要的。此处，不比先天性的视障人士，和同期的病友比，有不少手术失败，当时就失明了，我算多捱了三年，够幸运了。

毕飞宇先生在《胆怯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一文里说：“ 世界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声音，我们听不见，狗却能听见；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气味，我们闻不到，猫却能闻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特殊的颜色，我们看不见，鸟却能看得见。简单地说，科学已经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信息我们人类根本捕捉不到。还有一点更重要，许多精神我们是领悟不到的，许多理念我们是领悟不到的，许多思想我们也是领悟不到的。我们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领悟到了，然后，无比地勇敢，无比地莽撞，一哄而起，一哄而散，这就比较要命。我们应该对这个世界再谦卑一点，不要那么自信，不要以为我们真理在握。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盲区的，这是我写完《推拿》之后最大的感受。”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盲区的。哲学家周国平先生也曾说过，严格地讲，我们人人都是残疾人。

要不我们再换个角度看，如果太阳始终罩在地球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沐浴在阳光里，没有黑夜，没有星辰，只有白昼，这是我们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的生活。我们还可以做一个滑稽的假定，假如人体其它的构造不变，而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当我们迈步前进时，仍然只有摸索，因为后脑勺上的眼睛不好使看不到前方。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自我安慰。还是那句话，上帝掷出的骰子，落到我的身上，我必须接受，那是上帝给我的考试题。

不是说只要心中有阳光处处都有阳光吗？没错，只要心中有阳光，月光也会变成阳光。

今天下午，有位小迷妹让我赠书给她，我在扉页上写下：淡淡的月亮，淡淡的月光，淡淡的月色，淡淡的，也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