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宸‖乡村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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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

四时皆景，随风入画，习惯用匆匆的脚步穿梭于城市的钢筋水泥路，看四季轮回。有一次，被落叶选中成为它的降落垫，落叶像智者将我点醒，竟引起思绪飞扬，忆起儿时的“叶子口琴”，随着而来脑海闪过的画面——折起裤脚，拖鞋，赤脚，奔跑，回忆又飘到故乡溪边的小径上。

春柳

春天的雨，像断线的珠子。那年我六岁经常流鼻血，母亲看着心疼，不知从那里听来的偏方，采撷了柳树枝，回家清洗干净，往鹅蛋上绕圈圈，圆溜溜的家伙像淘气的仓鼠。母亲按耐不住急切的心，一绕，一盘，一转，一系，盘绕上柳枝的鹅蛋，像一个复活有生命力的鸟巢。待夜里，母亲把柳叶蛋放到屋顶上，我好奇地问她：“这是要给月亮阿娘准备点心？”母亲慈爱地笑了笑回答：“这是在收集月亮阿娘有魔法的泪珠。”第二天母亲把浸润露水的鹅蛋煮熟了，按母亲的说法，这样煮熟的鹅蛋含凉性，治疗上火引起的流鼻血很有效果，我吃得稀里哗啦的。记忆中，母亲把鹅蛋壳打碎的声音，是春天的回响，是记忆中的天籁……

夏莲

时光流转，我的身体像夏天的莲花般充满活力。池里的青蛙穿着青衣服，与莲叶十分相似，又躲在里头，我总以为莲叶会发声，吓得不敢靠近池塘。爷爷把采撷好的莲子放在岸边，我拿着祖母的丝线穿起莲子，那时想拥有一串佩戴在手上的珠子，贪心得总想多串几颗，结果做得太长，把手链活生生做成项链，佩戴上“莲子项链”，颇像《西游记》的沙僧。爷爷在池塘中驾着小船，采撷莲子是一项体力活，但爷爷还要默默关注着岸边的我，一旦离开他的视线，爷爷便紧张唤起我的名字。那时，我有时在岸边摔跟头，有时被红蜻蜓骗去撞墙了，抑或是“莲子项链”断了线，我满地寻找这一些珍贵的小珠子。闻夏莲送清香，品一段纯时光。

秋溪

晒干的“莲子项链”佩戴到秋天就已发黄，这就是代表秋天的颜色吧！中秋节快到了，祖母开始包稣饺，忙得不亦乐乎，一边哼着潮剧，一边擀面皮。馅料里的糖、花生和芝麻搅拌在一块，像深色的玉石一样诱人。旁边摆放着从秋溪里采撷的新鲜的荷叶，只见祖母巧手一变，饺子像娃娃般面带笑意，很快就包好了。在院子前的风炉上，油锅像木偶戏台一样热闹——噼里啪啦像春节的鞭炮似的。祖母拗不过我，我非得在旁边要保护祖母不可，以此为理由。祖母给我穿上了花衣衫，头上套上白纱布，我像粽子一样裹严紧了，怕被油溅到。锅里的热油就像秋溪里一样澄澈，一个个饺子像船儿般在行驶，待出锅了，我没有嘴馋，祖母用荷叶包上稣饺，我将酥饺先送给邻里的长辈品尝。

冬戏

终于盼到冬天，在奶奶娘家的故乡，一年一度的庙会又热闹起来了。晚饭前，老是问奶奶：“戏开始了没？”奶奶总是慈爱且耐心地回答我：“快了，快了，肚子没有吃到圆圆的，戏班子是不让吃不饱的娃看戏的。”祠堂前的锣鼓声响了，奶奶带我挤到戏棚前，人墙很难攻破，我用力一撒手，没来得及跟奶奶打声招呼，我像袋鼠一样蹿到戏棚前，完全沉醉在戏剧的海洋。看到演员挥动手中的剑，心里也想拥有一把，嘴里还嘀咕着打战时剑把发出的碰撞声。走出了奶奶的视线，却不知，她急得脸比戏台上的青面演员还要神色慌张，每遇见一位路人，都要着急地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孩？七岁了。”后来，我一直等不到奶奶走到戏台前，便原来走回老舅家，后来就记不清了，回忆模糊的记忆中——奶奶回来后，紧紧地抱着我，很暖，很暖……

四时匆匆，真情相伴。每当春天柳叶飘扬，我便想起鹅蛋的馨香，在舌尖留下一丝甜味，赶忙拨打电话给母亲，聆听母亲的唠叨是如此的幸福。莲子上市的季节，我便想起我的爷爷，他给予的关怀，在我心灵深处厚植了从容与踏实。而秋天至，我便会抽空做酥饺分给邻里、同事，祖母不仅带给我纯纯的爱，还教会我处事的方法，酥饺也许是联络感情的重要桥梁。时光再转，年味渐浓，期待再看一回故乡的戏剧，再次牵起奶奶的手，每当想起，心里就流淌着丝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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