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从惠‖妹妹，在中山带几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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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长”

“奶奶，我要牛奶！”“我要吃苹果。”“我裤子湿……”“哥哥抢我玩具……”节假日，中山火炬开发区某小区，妹妹家，真的成了幼儿园。六个小孩加几个大人，身都转不开。客厅、卧室、餐厅、厕所，都是小孩的天下。玩具狼藉四海，你争我抢，追追打打，吵吵闹闹，我呆半天就受不了，头都是大的。

妹妹有三个儿子，这几年陆续成家生子。老大已三个，两崽一女，老二一个女孩，老三两个，一崽一女，是个大家族。平时，分开带，身边也总有一个两个。大时大节寒暑假日，小孩就全部到中山集合，你说能不热闹？

我给妹妹封了个官职：幼儿园长。她苦笑。“都说我命好，其实是苦恼人的笑。”

父母生了我们四个姊妹。妹妹是家里老三，也是四姊妹中唯一女的，比我小五岁。小时，没有带妹妹放牛、割草、打柴等干农活的记忆。倒是记得母亲把妺妹捆在我背上，妺妺撤尿在我背上。妹妹比我还先成家，没帮我干过活，虽只有一个妹妹，并不显得特别亲切。

那年，我，老二和妹妹同年晋级。我考上大学，老二考上一中读高中，妹妹考上四中读初中，可谓一门三连喜。

按理说，我在前面树了榜样，她学有目标，赶有对象，应该读书上进才是。可是，初中读了一期，死活不肯去读了。父母把学费摆在桌上，好话丑话深道浅理讲了一箩筐，就是不开窍，跟着一帮人打工去了。未满十八岁，嫁到了隔壁村子。

我当时怎么就没出面劝阻呢？也许正忙于学业事业，也许劝了也没起作用。

一结婚，就生子。又生得密，一岁一个，噼里啪啦接连生了仨，都是男孩。这倒合了夫家的意。夫家男丁少，三代单传，因这事在村里抬不起头。这下好了，来了仨，扬眉吐气了。

妹妹的婆婆生过五个孩子，前面四个女孩，最后才是男孩。生子又较晚，到娶媳妇时年龄已大。一下添三囗人，是大工程，负担陡然加重。妹夫辞掉在铁木社的职，下广东打工去了。留下妹妹带着三小及两个六十多岁老人在家。妹妹在娘家就没做惯家务，出嫁年纪本身也还小，一下又密挤挤生三个小孩，如何做得起事？不讲园头土尾，田头工夫，家务活也扯不顺忙不赢。婆家便有意见。

有一次，我母亲听到闲话，就去亲家屋里撤泼。“哦，怪我没教养好呀，那就领回去教好再来！”扯着妹妹的手就回家了，留下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屁股。

我看到妹妹负担那么大，扯不清理不顺，揪心，也想学美国佬去干涉她家内务。擅自做主联系了一个未生育的干部家庭，要她把老三送给这家养。结果，老人死活不肯，事情最后黄了。

收入少开支大，妹妹家的生活有几年很拮据。有时，还穿她嫂子送的穿小的衣服，自己几年不见添新衣。小孩也仅够温饱。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分用，比娘家还困难，也就没办法打肿脸充胖子做人情孝敬自己父母。这与十分顾惜娘家做人大方的母亲比，简直判若两人。母亲常常抱怨，“你心中只有老公只有崽。”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那有余力孝敬娘家？也怪母亲不长寿，要活到今天，情况就不一样咯。

孩子愁生不愁养。三个小孩跌跌撞撞牵牵绊绊也长大了。吃着红薯饭伴辣椒灰，身体还格外壮实。现在，三个都成了大学生，两个当老板，一个当军官，个个事业有成，美美满满和和气气热热闹闹一个大家族。

从僻处乡下，到镇里建房，再到中山买房，妹妹一家生活也见证了时代进步。与当年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相比，现在不说奢华，也是衣食无忧，也是住新房开小车，简直是两重天。

妹妹的大孙子去年已上小学，今后陆陆续续都将上学，妹妹幼儿园长的使命也将完成。这辈子，妹妹没多读书，也没学到技术，唯一的成果，就是相夫教子养育三代十几囗人。一辈子劳劳累累，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家族使命？带大小孩，领他们走正路，把知恩图报尊老爱幼等传统道德文化灌输到后一代，就算尽到了做母亲的职责。

这几年，我们两家每年都会带着老爷子自驾到外面走一趟。武夷山、三清山、阳朔、德天瀑布等，周边几乎走了个遍。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开心。当年，谁想到会到这一步呀。（注：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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