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考尼捏,都,死完了,嗯嗯,我还不死……”
老人说了很多话,也许是因为病的时间太长,导致语言能力有所丧失,也可能是因为激动抽噎,能听清楚的,就是咒骂。
河南省栾川县秋扒乡蒿坪村,91岁的丁长叶爷爷用力拉着作者的手,许久不说话,像个孩子一样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蒿坪村的入口在小河【伊河支流】边上,很不显眼,一片树丛和几间暂时无人居住的民房遮挡了山隘入口。如果不是有当地网友告诉作者走漏了一条山谷,很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来到沟口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荷花小镇”还没有荷花,靠旅游创收的居民们,此时大都在外面打工,等待着夏季的来临。远处的河面上,不知道是游客,还是当地村民,划着竹筏,搞怪的唱起江南民谣。
山谷深处少有人家,不清楚走了几公里,才看到路边晾晒着衣物,典型栾川风格的隔层瓦房,开着正门。
房子是并排的两座三间瓦房,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有些艰难的向前挪动。原以为老人是要换个地方,遂紧走两步,上前询问。
不过是随口询问了一句:“爷爷高寿?”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老人应该患过脑梗塞之类的病,右手揣在怀里不动,左手手套因为经常拭擦口水,已经有些湿漉漉、黏糊糊的。“嗯啊”几声后,老人松开紧紧拉着的手,抚摸着头顶,哭得停不下来。
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正在厨房做饭的丁大叔走了出来,说明来意,大叔很高兴:“晌午别走,沟里头经常不来人,咱说说话。”
大叔兄弟三个,平时都在镇上居住,每个月轮流一人回来伺候老人,这个月轮到了丁大叔。
“俺老家不是这儿呀,俺老家是商丘的。听我妈说,我爹年轻那时候,俺那儿乱,生活不下去了,他16、7岁就去当兵,解放后分到灵宝,在那儿工作好些年,我就是在灵宝出生的。小那时候家里穷,光顾着干活顾嘴呢,具体也没有问过,我爹好些事我也说不清楚。要是俺老二在家,他还能给你说说。”
丁爷爷患病已经20来年,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拄着棍子自己一个人在家生活,7、8年前复发一次,右腿彻底无力,坐上轮椅。大叔考虑到一家人都在镇上,把爷爷也接到镇上生活,没想到有几次爷爷自己晃着轮椅要回家,找到的时候,已经独自出来两三公里远。
“我爹一辈子刚强,有啥事生怕麻烦别人,对俺们也是一样。小时候管得严,不听话就挨打,俺仨到现在都还怕他,他说咋就咋,俺不敢犯犟。没办法,只好给他弄回来,俺弟兄仨轮着回来给他做饭……”
“沟里头就没啥人了,往上走里巴子,还有两家,也都是8、90哩老人。俺这一片,就俺一家,看着三座房子,都是俺兄弟仨的。我是老大,我爹平常就在我这儿住着,不管谁回来,也都住到这儿,省的麻烦,折腾老哩……”
传统建筑的上房都有木制门堑,再加上房屋是在山坡边上硬挖出来的宅基,为了防潮,屋子里面比外面高上不少。大叔就用两块木板,搭在门堑里外,方便轮椅出入。
爷爷看我们聊天,也很想插话,可惜说不出来,不停地挪动着轮椅。蹲过去问:“爷爷,你打过日本没有?”
“日本儿?木打过。”爷爷眼睛一亮,嘴动了几下,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你还去过哪儿?”大叔大声问。
“去过,海南,坐船……”爷爷最多只能连续说出两个字,连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清楚。
“上级发的有当兵那补贴,前二年还给发过一个奖章,也不知道搁到哪儿了。这些事,老二清楚。”
大叔拿出来几根香蕉,硬塞到作者手里,剥开之后给爷爷,爷爷却用力把脸拧到一边,用手推开,大叔递给他之后,接过来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
“吃东西老慢,牙掉完了,给他做饭就是光敢做软和的,稍微硬一点那碎菜叶都吃不了。”
根据大叔的了解,爷爷熟悉的老兵们,附近已经没有了。丁爷爷是因为方便照顾老丈人,才落户到这深山之中,没有回到商丘。在村里担任过民兵营长,和他一起搭班子的村委伙计们,也都已经70来岁。也许,大叔不了解的那些往事,丁爷爷曾经的同事们了解的会更多一些。
门口的地里种了不少青菜,铁丝上晾晒着丁爷爷的被褥。“害这病,管不住大小便,经常尿裤子。不过俺弟兄三个,谁也不会叫老哩受罪,该洗了洗,该晒了晒。”
的确如同丁大叔所说,作者近距离被丁爷爷拉着手,并没有闻到尿骚味,可见兄弟三个照顾细心。“老哩为俺操劳一辈子,木他不会动了,照顾老哩也是应该。就是他有时候说话老是气人,不想听了,你不理他就行了,一会儿就忘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丁大叔兄弟们虽然也有着各自的难处,能坚持照顾倔强的老父亲20年,已经充分阐释了“孝子”的含义。
页面更新:2024-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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