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金沙江畔——白玉

由南路茶马古道离开新龙后，再向藏区深入就是白玉了。白玉，不论是它“吉祥盛德之地”的藏语语意，还是被翻译成汉语后“洁白无瑕的玉石”的字面意思，都带着一种美丽动人的纯洁光环，给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我们翻开这片神奇高原的历史，就会看到一幕幕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遗迹、神秘的白狼古国与萨玛王朝遗址、康区历史上第一座寺庙噶陀寺、宁玛派白玉传承的祖庭白玉寺、活化石一般原始的山岩父系文化、神秘而荒凉的树葬仪式、号称来自“格萨尔王兵器库”的河坡藏刀……

白玉地处金沙江上游东岸，在川藏交界的岗托大桥左侧岔路口有一条颠簸的碎石路。这条公路的终点是白玉县，与其说它是连通德格与白玉两个县城的公路，毋宁说这是一条乡村之间的机耕道，这条路沿着金沙江大峡谷顺流而下，两旁是惊艳无比的大峡谷风光，江水浑浊而汹涌，它们从云崖深处一路奔流而下，在褚红色的两岸陡壁上拍过，激起阵阵震耳欲聋的涛声。在距白玉县城仅7公里的金沙乡，是欧曲河汇入金沙江的地方。由于山形在这里陡转，金沙江水突然倒转，折向西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Ω形大转弯，号称“金沙江第一弯”。据说30多年前的长漂第一勇士尧茂书，便是在这一带被金沙江水无情地吞没的。

在古代，白玉一直被作为沟通茶马古道南路和北路之间的桥梁，从而孕育出了古老而神秘的文明。但是，在现代社会交通如此发达、信息如此便捷的时代，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土地却很少被外界所知。原因不外有二：其一是它位于国道317线和318线之间广大的原始高山林区，崎岖难行的交通状况和原始复杂的地形地貌，使绝大多数旅行者望而生畏；其二是当地民风剽悍粗犷，各原始部落的风俗时有惊世骇俗之举，所以也令一般人不敢轻易涉足。

从“金沙江第一弯”折向东南，沿着乳白色的欧曲河上溯，高峡深谷的雄奇景观又为之一变，沿途完全变成了一幅清丽优美的塞上江南图。欧曲河岸两边是美丽的藏房和金黄的田野，再往远处看，便是茂密的森林和灵秀的山峦。数公里之后，远处山坳上一排耀眼的藏式宫殿建筑从浓密森林中探出头来，那是白玉县城的标志性建筑——白玉寺的大殿。而明珠一般的白玉县城，就在那片林木茂盛的山坳下面。

白玉南线的盖玉、萨玛一带，曾经是“白狼古国”的四大中心之一。这里曾经建立过一个强大的羌族部落联盟，如今萨玛乡出土的残垣瓦砾和扎马寺后山夏格布拉宫殿遗址，依稀证明着它当时的强盛。

从白玉县城出发，向北沿金沙江江岸驶过几公里路况很好的柏油路，然后东拐沿金沙江支流赠曲河溯流而上，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1小时后，河坡乡便到了。曾经以金戈铁马转战草原和峡谷的霍尔部落的后人，如今却过上了田园诗画的农耕生活。农牧之余，身怀绝技的他们便在自家的手工作坊里敲敲打打，制作藏刀及其他手工艺品。河坡的传统手工艺历史久远，相传从唐朝**干布时期，藏王屯兵康区，不断向东南内地扩张起，这里就开始铸造兵器。到了岭国格萨尔王兴起时，河坡便成了“格萨尔王的兵器库”，为格萨尔王东征西讨提供了精良的武器。

在白玉南区，有着神秘的树葬风俗，人之生死，终究是每一个生命个体都逃避不了的大事。从人们对待生死的仪式、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的内在力量。在米拉神山南坡盖玉乡境内的旺通沟与降曲河的交汇处。远远看去，两条河流从一片巨大的岩体两侧汇归一处，平旷的沙滩上是一大片茂密的沙棘和刺槐林。盖玉乡一共有三个树葬点，而这片沙滩树林，算是其中最集中的一处。三棵最粗壮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蜂巢式的木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未及13岁便夭折了的儿童尸体。在地面上，则落满了破布碎骨，令人不忍多看。河风不时透入林间，但见树影摇曳，一片“沙沙沙”的碎响，让人头皮发麻，寒毛微微竖起，总觉得四周有看不见的灵魂在林间游荡。

南行出白玉县境，便接上了通过巴塘县的川藏南线，即今天的318国道。而如果向右拐进去，再经过一番更为艰苦的爬涉，翻过崎岖高峻、海拔5000米以上的火龙山和欧帕拉山后，则会抵达大名鼎鼎的白玉山岩父系文化区。山岩在藏语里是“险恶之地”的意思，湍急的金沙江水与陡峻的横断山脉将这一带长久地与世隔绝，形成了封闭千年的一方秘境。以神秘而强悍“戈巴”组织为代表的山岩父系文化一直遗留到今天，直到近几年，才渐为外界所知。山岩的部落社会长期是以“戈巴”组织维系，“戈巴”一般大的有上百户人，小的仅七八户人，其组织分工有首领、元老团、勇士团等，大事情则由代表其最高意志的戈巴大会集体决定。由于山岩戈巴组织特殊的坚固性，加之这里地势险要，人性勇悍，过去山岩戈巴一直以独立的小王国自居。

传说白玉南区通往理塘、巴塘这条通道的发现者是一个行游化缘的僧人，他把这条通道告诉了当地的百姓，从此茶叶从理塘经这里流入白玉，又从山岩通往西藏，这里的僧人、土司头人到西藏也是从金沙江乘牛皮船过去，白玉的巴杰隔江对岸就是西藏江达。在几十年前，这里的金沙江在冬天会冻断，两岸的人和牛马可以自由的在冰上走过，如今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景象了。人类在创造文明的同时，也在摧毁大自然，白玉亦不例外。

处在甘孜州南路和北路角的白玉，在1970年以前，还完全是靠茶马古道上千年不变的马帮骡队。那时白玉的物资转运站设在德格的岗托，就是岗托大桥附近。县里的商业部门和各区乡政府，都组织有专门的骡马托运队往来于岗托与白玉县城和各区乡之间。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才有第一条公路通到白玉县城，而白玉到巴塘的古道一直延续到1985年才结束使命。白玉连接上317线较晚，这对它的发展是不利的，但也正因如此，这的景色没有过多的人工痕迹，每年五六月时，南方飞来的黑颈鹤与众多鸟类栖息在碧绿的湖泊旁，将这里装点的更加生动美丽。

白玉是幽境，也是秘境，只有到了这里，你才知道它究竟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