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虎牙斗鱼合并被叫停，是反垄断监管史的里程碑？

果然是个不平静的周末。

沸沸扬扬的腾讯合并虎牙、斗鱼一事的靴子终于落地。7月10日，国家市监总局一纸公告宣布了虎牙和斗鱼合并的终结。

公告一出，网友就炸开了锅，毕竟在此之前反垄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当属阿里因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实施“二选一”垄断行为，被处罚182.28亿元。

这次腾讯收到了首张互联网企业“经营者集中”的行政禁令，是反垄断法实施12年来第一起被监管机构叫停的国内企业投资并购案，对于规范互联网行业投资活动，警惕垄断地位可能引发的不正当竞争监管具有重要意义和深远影响。

特别是国家反垄断此次的执法手段不是罚款而是事前叫停，网友倒是觉得，这种监管方式“比一罚了之更适合鹅厂”。

腾讯也迅速回应：遵守审查决定，积极配合监管要求”

打响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第一枪

“二选一”、“大数据杀熟”等消费者终端价格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以及资本无序扩张，是当前国内反垄断监管的两大重点。监管多次强调，支持平台企业创新发展，同时要依法规范发展，坚决反对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

与此前阿里巴巴因“二选一”问题被罚不同，本次针对腾讯的监管措施，聚焦“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领域，是对互联网公司的资本扩张实施更加规范化管理，也是对资本无序扩张的一次提前示警。

2021年4月10日，阿里巴巴因“二选一”被罚182亿元，是国内互联网反垄断监管的第一个标志性事件。此次由腾讯牵头的“虎牙斗鱼合并案”，在集中申报环节被否，同样被认为是反垄断监管之下“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领域的里程碑事件。因为合并事宜搁置，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虎牙和斗鱼股价大幅缩水下跌。如果从2020年10月13日，虎牙和斗鱼两公告合并之日算起，此番禁令给腾讯带来的直接损失已超过百亿。

不过也有人疑问，阿里反垄断收到天价罚单，而腾讯仅是终止合并行为，为什么两者不一样呢？

一方面，两者造成的实际损害是不一样的。“二选一”已成事实，并对市场和其他竞争者造成实质性的竞争损害，而腾讯合并虎牙、斗鱼还未落地，还未对市场及用户造成实际损害。

值得一提的是，在虎牙斗鱼合并案之前，监管部门从未对互联网企业在投资并购审批环节下如此“重手”。北京市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曾统计，自2008年8月1日《反垄断法》实施以来至2020年11月30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先后公示了3300件经营者集中审查案件，其中无条件获批占比99%。

由此，虎牙斗鱼收到“监管禁令”背后，不仅是中国互联网企业第一起在投并环节被吃“红牌”的案例，也打破了市场上流传的“未申报的投并案件只是程序性问题，最高也只有50万罚款”的旧有认知。

由此也可以看出，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反垄断和反资本无序扩张的力度和决心，也提醒所有互联网企业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必须敬畏监管。

当然，国家强化反垄断，并不意味着一棍子打死，业内人士表示，在数字经济下仍然需要反垄断，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大型数字企业能够感受到竞争的压力，不断给消费者提供价格合理、质量好和服务好的产品。

与时俱进的执法创新

自2008年《反垄断法》实行以来已有十二年时间，不过针对互联网平台公司的反垄断执法案件从今年才有落地，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在执法创新上一直在进行与时俱进的积极探索。

这次腾讯合并虎牙、斗鱼，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对此推定合并后会带来非常强势的市场支配地位，就有可能带来垄断的风险，因此在合并可能构成的市场集中前叫停，这种提前叫停的行为，也标志着我国监管进一步走向成熟。

监管部门以前置性、预警式的“禁令”取代事后的“巨额罚款”，显示出监管层的“用心良苦”，堪称手术刀式精准监管。这一监管举措既避免了“一刀切”式误伤打击，也避免了事后重罚的滞后性，是我国反垄断监管执法能力提升的重要表现。

从全球视角来看，对大型平台现行的反垄断实施机制以事后监管为主，比如因谷歌公司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欧盟对其进行三次、合计超过82亿欧元的处罚；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司法部、数十个州对脸书、谷歌发动多起反垄断诉讼。但平台经济的动态性与监管机制的滞后性之间的时间差，可能导致事后监管无法及时有效回应维护自由公平竞争和促进技术创新的时代要求。从今天回望2012年脸书收购初创平台Instagram、2014年收购移动即时通讯应用WhatsApp，这种“扼杀性收购”阻断了市场上的有效竞争，从而抑制创新、最终损害消费者福利。

在业内人士看来，总局此次对虎斗合并喊停，这一前置性监管的思路不同于对阿里“二选一”不正当竞争的事后追溯性罚款，体现了更强的指引性。

对于互联网企业而言，除了敬畏监管，积极自查自省，也应适时转变简单粗暴的发展思路。往更深一点来说，国家反垄断监管的不断创新，也将倒逼我国互联网行业的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提升。

互联网行业只有创新了，不仅能证明自身的价值，提高核心竞争力，让老百姓进一步享受到科技进步、产业变革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红利。即便出海，也能应对严格的海外监管环境，跟得上全球竞争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