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鸡取卵”的维信诺,见证了一部中国OLED产业的发展史

维信诺复牌后涨停。消息面上,一是维信诺实际控制人华夏幸福王文学变现退出成定局,二是公司限售股份约2.99亿股将于2021年3月8日解禁并上市流通,占公司总股本比例为21.89%。

合肥建曙投资、昆山经开区拿下维信诺21.33%股份,维信诺控制权将发生变更

2021年3月7日维信诺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西藏知合于3月5日与建曙投资签署了《股权转让框架协议》,西藏知合拟向建曙投资转让其持有的公司1.6亿股,占公司股份总数的11.70%。同时,建曙投资于3月5日与维信诺第二大股东昆山经开区集体资产公司签署了《一致行动协议》,协议约定自建曙投资成为公司股东之日起生效。

被“杀鸡取卵”的维信诺,见证了一部中国OLED产业的发展史

公告内容显示,如西藏知合与建曙投资股份转让事项顺利完成,则建曙投资及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维信诺股份2.92亿股,占公司股份总数的21.33%。上述股份转让后,西藏知合持有维信诺股份2.52亿股,占公司股份总数的18.43%。维信诺控制权将发生变更。

公告称,转让价格和转让价款的支付方式、进度将由双方在正式签署的《股份转让协议》中具体约定。不过如果按这次停牌时的股价做对价标准的话,1.6亿股约可变现约16亿左右。

转让之前维信诺的实控人为华夏幸福实控人、董事长王文学。王文学控制的西藏知合持有维信诺4.16亿股股票,持股比例达30.41%,为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截至2021年1月29日,西藏知合已累计质押2.48亿股,占其所持股份比例的59.70%,占维信诺总股本的18.16%。其中,西藏知合未来一年内到期的质押股份累计数量为2330万股,对应融资余额为1.3亿元。

原实控人华夏幸福资金枯竭已无力偿债,王学文“杀鸡取卵”缓解危机

业内人士表示,这次股权转让的起因是今年2月26日华夏幸福发布的公告,内容显示受宏观经济环境、行业环境、信用环境叠加多轮疫情影响,华夏幸福流动性出现阶段性紧张,近期公司下属子公司新增未能如期偿还本息金额58.17亿元债务情况,包括银行贷款、信托贷款、境外债券等债务形式,未涉及境内债券、债务融资工具等产品。

华夏幸福称公司累计未能如期偿还债务本息合计110.54亿元。2020年第四季度以来,华夏幸福到期需偿还融资本息金额559亿元,剔除主要股东支持后的融资净现金流-371亿元,华夏幸福正在面临流动性危机。

王文学此前曾对外坦言,公司因为错判形势,激进扩张,导致2021年到期应付债务将达1000多亿元,公司目前资金枯竭已无力偿债。

在维信诺上,王学文的投资也算不上成功。2015年11月,西藏知合从维信诺前身黑牛食品原控股股东林秀浩处受让5094.56万股股票,同时辅以表决权委托,王文学成为维信诺新的实控人。

王文学拿下维信诺的控制权代价不菲。通过两次协议转让和一次定增,西藏知合持股总数一度达到4.39亿股,均价为15.31元/股,斥资总计67.26亿元。而维信诺这次停牌时的收盘价仅为9.85元/股。对于王学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维信诺的股权变现,业内人士表示主要是基本华夏幸福那边的债主逼得太紧,王学文不得不对维信诺采取了“杀鸡取卵”的办法变现还债。

华夏幸福针对巨额债务在之前公告中也有相关的应对措施:为化解公司债务风险,加快促进公司有序经营,公司正在积极协调各方商讨多种方式解决当前问题。公司也将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在主要股东的积极协调下,加快制定短中长期综合化解方案。而王学文变卖维信诺股权变现还债,也是为了兑现华夏幸福在公告中强调“不逃废债”,稳妥化解华夏幸福债务风险的举措之一。

从2002年在河北固安开发建设第一座产业新城开始,华夏幸福即以“产业新城运营商”自居,以产业新城PPP模式,开创了产业地产的先河。接下来十几年,环京的多个县市都是华夏幸福重仓的区域,王文学成为河北和环京的“地主”。

维信诺就是继京东方后,被华夏幸福引进到固安新城,建有一条生产线设计产能为3万片/月的6代OLED产线,后面又通过技术改造升级为柔性OLED产线。从商业模式来看,华夏幸福的业务板块主要为产业新城和配套住宅开发两大方面。简单来讲就是,华夏幸福出钱拿地、开发产业园,土地整理、基础设施建设及招商成功后,政府从合作区域新增财政收入,华夏幸福才能和政府收取土地整理费用、基础设施建设费用、产业发展服务费用等。

然而,维信诺的OLED产业这只“鸡”,却生长得并不如人意。

跌跌撞撞走过来的维信诺和OLED

维信诺最早可以追遡到一家美国公司设在中国大陆的企业——江门光阵(美国),主要生产的就是薄膜电致发光平板显示器及其组件和相关的电子产品,也就是今天行业热炒的OLED,不过那时候还叫有机EL和无机EL发光器件,也称EL发光片,有玻璃封装的,也有树脂膜封装的。江门光阵(美国)主要生产玻璃封装的EL发光片,加上驱动背板电路后,就成了EL显示器。

进入到2000年以后,台湾的LED磊晶产业和中国大陆的LED封装产业迅速崛起,把LED发光器件的成本一下子降到日本厂商的十分之一不到,同时也迅速打击了EL发光器件的市场,特别是EL发光片的背光源市场和警示标识显示牌市场。

LED发光器件的使用寿命和高亮度特性,都远高于EL发光器件,是当时EL发光市场还没萌芽普及就迅速败下阵来的主要原因,也是现在行业怀疑Micro LED是否会取代掉OLED发光器件的关键因素。

江门光阵(美国)原来的主要客户都是外销海外客户,其中还有美国军方的订单,如航载设备的舷窗显示应用等,但也抵不过技术和市场的大浪淘沙。进入2000年以后不久,江门光阵(美国)就出售了,一部分成了同在江门的港资企业黑白数码LCD生产企业“亿都半导体”,一部分设备卖给了另一家港资企业永成电器,搬到东莞的清溪,成了东莞科技创新的“明星”企业东莞光阵显示器。

与东莞光阵显示器在烧完了政府和自己投入的十几亿资金后无疾而终,转代工电视手机不同,江门亿都在香港上市后,迅速把接收的江门光阵EL发光器件资源与自己的供应商清华液晶工程中心进行合作,研发以有机EL,也就是OLED发光器件,随后与清华大学一起注资成立昆山维信诺显示技术有限公司,重点发展OLED及模组产品。

事实上,维信诺在OLED的研发与生产上,并不慢于韩国企业,只稍落后于当时的日本企业。但是OLED的命运却让维信诺的发展之路走得并不怎么顺畅。

前面说过,当时市场上对于OLED发光器件的前途并不看好,除了成本与性能外,日本企业放弃相关的产品研发也是行业波动的重要原因。由于日本企业的放弃,上游供应链也失去了研发相关材料与设备的兴趣,导致OLED发展停滞不前。

与韩国三星自己深度参与OLED的材料与设备研发,自己主动撑起OLED产业链不同,昆山维信诺很长时间都停留在生产最简单的玻璃封装段码OLED显示器的生产上,即现在行业称之为无源驱动型OLED(PMOLED)的低端段码产品,生产方式也接近于手工作坊状态,或者说普通单色OLED的实验线状态。

虽然三星大量出货手机OLED显示屏后,中国内地很多面板企业如京东方、深天马、和辉等,都建了低世代OLED显示屏试验线,但真正出货手机OLED显示屏的厂商并不多,大家几乎都是混迹在华强北的二手翻新市场。

全球OLED产业的真正转变,是从2014年苹果开始在韩国组建OLED技术开发团队,协助三星显示和LGD开发手机用OLED面板产品之后。

即便如此,全球显示产业链在OLED投资上还是出现了较大的分歧。其中日本和台湾面板厂商,由于在与苹果的合作过程中获益不多,仍不愿意追随苹果的技术改进脚步,进入与传统显示技术区别较大的OLED领域,转而更关注改良LCD和转向Micro LED显示领域。而产业积累较弱的中国内地和OLED技术相对成熟的韩国企业,才重金砸向了投资OLED。

于是经过了近十年的OLED产业发展空窗期后,中国大陆面板企业京东方、华星光电、深天马、维信诺等,也开始从2015年起利用韩国OLED产业链成熟优势,投建新的OLED产线。除了京东方由于有与苹果在平板电脑和笔电上进行LCD业务合作,因此从一开始就投建柔性OLED面板产线外,其它的几家内地面板企业,其实都是参照LGD供货给苹果手表的产线模组,投建的是固态OLED产线。

直到苹果搭载了柔性OLED面板的iPhone X智能手机上市之后,华星光电、深天马、维信诺才又开始对原来投建的固态OLED产线进行技术改造升级,固转柔转为柔性OLED产线。

但从2015年中国内地开始在OLED领域进行大跃进投资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年多了,形成有效的采购产能仍在原规划的三分之一左右,再加上中间技术改造、技术迭代等原因,中国内地的OLED产业,还没有谁对外宣称自己真正赚了钱,有利润产生。反而从各家披露的财报来看,在拿了大量的政府补贴后,OLED业务始终处于严重亏损状态。

维信诺也一样,在借壳上市后经营情况一直不太乐观,扣非净利润多年亏损。财报数据显示,2017年至2019年,维信诺扣非净利润分别亏损3.84亿元、12.14亿元、9.40亿元。

维信诺业绩预告显示2020年实现营收32亿元~35亿元,同比增幅或将超过20%;净利润为1.41亿元-2.1亿元,同比增长120.21%-227.97%。不过,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依然为负,计扣非净利润亏损为7.33亿元~8.02亿元。

投资周期不断拉长,OLED供应链基础与量产工艺研究基础薄弱,都让中国大陆资本在OLED业务运作方面十分痛苦。以维信诺为例,由于其本身的OLED业务造血功能还没有实现,华夏幸福为了维持其项目建设,就不得不自己主动参与增资,并受让股权接盘,最终被套牢在上面。

合肥、昆山国资“捡漏”维信诺?

说起来,维信诺的各个OLED项目真正落地后,昆山、合肥,以及华夏幸福打造的固安,当地的国资都参与了维信诺的OLED项目投资。目前维信诺的几个主要生产基地包括公司已投产的昆山第5.5代AMOLED生产线、固安第6代柔性AMOLED生产线;正在建设的合肥第6代柔性AMOLED生产线、广州增城模组线。

不过现在的维信诺,其实已经与当初的维信诺关系不太大了。2018年8月维信诺还通过资本运作,把原来的PMOLED业务全部置换出清,拟在苏州产交所竞买江苏维信诺合计44.80%股权以及公司控股子公司国显光电拟购买维信诺显示合计43.87%股权;另外国显光电拟向昆山和高出售其持有的维信诺科技40.96%的股权,昆山和高以现金方式支付。当时维信诺为了集中精力发展AMOLED业务,并置出市场规模及成长性较小的PMOLED业务。

以前做PMOLED的维信诺科技设立时也是由具有国资属性的阳澄湖文商旅全资持有,后经过多次增资及股权转让,截至2018年3月31日,国显光电持股40.96%、信冠国际持股24.32%、冠京控股持股10.776%、华控技术持股3.944%、前海永旭持股20%。国显光电、信冠国际、冠京控股、华控技术在2013年12月至2016年3月期间还实际控制着维信诺科技,直至2016年6月维信诺借壳上市时才将股权悉数转让。

也就是以PMOLED概念完成借壳之后,维信诺把原来的维信诺业务又出清了,再由另一批人,用维信诺的上市平台进行其它的AMOLED产能投资建设。而原来的维信诺,实际上主体是国显光电的部分,则又回到了昆山和高、信冠国际、冠京控股以及前海永旭等投资方手中,并于2020年10月20日通过工商变更将名称改为清越科技,已于2020年12月9日开启辅导备案拟前往科创板上市。

而时常在资本市场上进行各种融资操作,新建AMOLED面板产能的维信诺,其实与其它的面板企业在资本市场上融资新建AMOLED面板产能的投资思维和产业发展路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要说大家真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除了京东方后面投建的产线,是按照对标供货苹果建设的柔性AMOLED产线外,其它几家投建的产线,都是先投一条试验线验证基本量产工艺,再建固态玻璃AMOLED六代线,然后对固态玻璃AMOLED六代线进行固转柔技术改造升级。

2017~2018年以后,由于韩国在面板领域的投资策略变化,特别是三星集团控制权去集权化,战略决策缺失之后,日本和韩国的面板供应链厂商不得不来中国大陆消化三星定制的大量AMOLED设备,因此也让中国大陆后续投建的产线,可以直接建设柔性AMOLED产线了。

因此从2018年开始,AMOLED对于中国大陆来说已经没有了真正的技术门槛,剩下的就是拼谁能拿到更多的投资资本,希望能在长期亏损过程中如何熬死竞争对手,重现中国大陆的LCD面板成熟产能风光之路。

对于动辄投资400~500亿才能建起一条6代线的OLED产业来讲,合肥和昆山国资仅用10几亿的成本,就完成了对已有3条OLED产线布局维信诺的掌控,不管是为了以后维信诺这只山鸡变凤凰也好,还是为了利用OLED概念风险投资,以后进行通过资本运作变现也罢,看起来都算十分划算的交易。

怪不得合肥国资会被资本市场尊称为“最强风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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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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