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后，我一直很怀念她

又一年的清明快到了，姥姥离开我也几个年头。

每到这个时候都无限的怀念我的姥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有多次念头想写写她，但总会觉得我的文笔拙劣，不足与承载对姥姥的思念，也只好作罢。

现在清明将至，也不再纠结自己的文笔，想用自己笨拙的文笔来表达自己对姥姥的无比挚爱和怀念。

■《寻梦环游记》剧照

提起姥姥，还是要从姥爷那说起。

我的姥爷于1909年出生在河北新乐的一个农村——岗头村，从小他很不安分，放着家里安稳的日子不过，怀着自己的一颗青年梦想早早的参军了。据父亲讲，姥爷加入的是宋哲元的国民革命军。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为了打通沧石路，便沿平汉铁路(今天的京广铁路）南下，一路攻占了保定、定县，于9月24在新乐发生激战，宋哲元主力部队在津浦线作战，仅仅少量部队留在新乐，姥爷所在的部队同日军作战了一天一夜后，新乐失陷，日军占领新乐。

姥爷所在的部队，在新乐失手后，一路往南溃败，在抗日问题上他所在部队内部分化越来越严重，姥爷主张抗日，于是离开了这个部队，加入了另外一支国民党王牌部队继续痛击日军。

抗战胜利后，姥爷参加了孟良崮战役，被人民解放军击败后被俘，人民解放军给他做思想工作，姥爷决定不再给国民党军队卖命，同时人民解放军念他抗日有功还给了他一些安家费，姥爷从此脱下了军装，在山东安心做了一个本分农民，并在山东汶上县娶了姥姥，这一年是1947年。

姥姥姓郭，家里是当地一个大户。她虽然不识字，但她接受的是传统的礼节和教育，有中国传统妇女那种勤劳，朴实，善良，乐于助人的品格。姥姥和姥爷俩人感情很好，她们结婚后的第二年，有了我的母亲，几年后有了大舅。

全国解放后，农村进行土改，根据政策，姥爷他们一家四口只有回老家新乐才能有土地，再加上姥爷离开老家新乐已经20多年了，也越来越思念故土，就这样，他们在50年代初的某一天坚定的踏上回新乐老家的路。

母亲现在虽已年过70，但对于这一段往事念念不忘。那时她好像才4到5岁，大舅刚满一周。

当时，他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带的吃的也吃完了，母亲随着姥姥姥爷他们一路沿街乞讨，靠要饭来填饱肚子，有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上饭，遇见大雨没有避雨的地方就是淋着，鞋穿破了，也没得换，就破着走。

姥姥长这么大就根本没有出过村，从小就裹脚。现在要长途跋涉跟着姥爷回河北新乐，还要抱着我大舅，听母亲说，姥姥回来时费的劲最大，也最受罪，但是无论饿多久，遇到了多大的困难，大家闺秀似的姥姥，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没有流过一滴泪，就是坚定的跟着姥爷，硬是用小脚走了1000多里，跟着姥爷行走一个多月最终回到新乐。

回来后，姥姥家受到了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并且享受到好多好政策，日子也越来越好，后来又添了我姨和小舅。姥姥会持家，又懂礼，做人厚道，别人家有什么纠纷、不和等等都是让姥姥去说和，因此姥姥在她们家族中的地位很高。

在姥姥和姥爷的教诲下，母亲似乎更懂事，姥姥在世时常给我讲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很能吃苦，勤劳，能干，才十几岁就挣到大人的工分，所以母亲没多大就当上了妇女队长，直到和父亲结婚。

我现在将要年近半百，对于儿时的记忆都是在姥姥家的记忆，都是姥姥的关爱和慈祥的笑容。

■《寻梦环游记》剧照

听母亲说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一生下没多久，因为没的吃，家里养不起，就把我直接放在我姥姥家，在姥姥家里，我是第一个小孩，都特别关照我，谁那有了好吃的都往我姥姥家拿，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经常能够吃到糖果，饼干，糕点等。

在姥姥家的那些好吃的东西，没有给我留下多大印象。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是姥姥裹着小脚，步履翩翩的拉着我的手，陪我在公路路边的树荫下看汽车，看火车。

从姥姥家门口往北走500米是京广铁路和107国道，我尤其喜欢蒸汽火车过来时那个震撼的声音，当时火车和汽车真的很少，一天能看见几十辆车确实是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在没有火车汽车过来时姥姥就教我儿歌，讲故事，这对于我来说是我童年最深最幸福的记忆。

在姥姥家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离开姥姥家的那天，那时是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有一天父亲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于父亲当时的出现我形同陌路，甚至恨他接我，我记得是他下午晚些时候来的，那天我大哭大闹，用脚踢他，反正就是不走，更不愿上学，一直闹到晚上，大舅往我的衣兜里塞满了我最爱吃的食品，我哭喊着：“我啥也不吃啥也不要，也不回家。”最后父亲无奈的走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当时是一种胜利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父亲那天走后，刚开始自己挺高兴，可是没几天。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就对姥姥说，姥姥我必须要上学吗？姥姥说：“傻孩子，对啊，只有上了学就能认识字，就能知道许多小故事，不光能看到汽车火车，还能坐上汽车火车了”。听姥姥这么一说，我便守着姥姥玩了一天，第二天就告诉姥姥说：“姥姥，我回家上学吧”。姥姥笑着说：“傻孩子长大了，等歇礼拜的时候还过来玩”。

就这样，姥姥让大舅骑着自行车，带了许多好吃的把我送到父母身边，在我们村上起了小学。

一晃我小学毕业，考上了岗头中学，在1985年的8月中旬，学校刚开学，没有几天，这一年的农历七月初五，传来了姥爷病逝的消息，第二天就下葬了，我只是记得从姥爷病逝到下葬，动静很小，不敢张扬。

到了晚上母亲没有走，陪着姥姥，姥姥知道我在岗头上初中后，就给母亲商量，让我在姥姥家住，第一给姥姥做个伴。第二是由于每次放学回家，需要骑自行车横穿一条公路，再横穿一条铁路，那个年代没有地道桥，过铁路时要搬起自行车穿过铁道线，学校没有宿舍，没有食堂，每天往返两趟，每趟十几里地，姥姥不放心，就这样我又在姥姥家住了三年，直到初中毕业。

在我上初一的某一天下午，放学后，天气灰蒙蒙的，还下着小雨，我啥也没带，就背起书包往外就走，刚到校门口，班主任刘老师刚打好饭，见到我后，急忙放下手里饭，飞快的回宿舍，推出自行车要送我回去，我推辞不过，边坐上了老师的自行车，不到十分钟便到了姥姥家，我说声，谢谢老师，就跑到家里喊姥姥，姥姥很纳闷的说：“傻孩子，没拿伞也没有淋湿衣服”。

我兴奋地说，我今天回来的快，是老师把我送回来的。姥姥听到这里，迈开小脚飞快的往外跑，边跑边说：“傻孩子，天下着雨，你不知道让老师回家坐一会吗？也不知道给老师拿把伞吗？”等我和姥姥出门时，我的老师早走远了，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消失在阴雨之中。

回到家里，姥姥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遇见了一个好老师，以后你要好好学习，好感谢他”。我睁大眼睛看看姥姥说：“姥姥，我该怎么谢谢他呢，给他买礼物吗？”姥姥说：“孩子，老师不要你的任何礼物，只要做一个各方面都好的学生，好好学习，这就是给老师的最好的礼物”。完后她又说，以后无论谁帮了咱，咱都不能忘，如果别人需要咱帮的时候，咱也要义不容辞的帮人家。听了这话，我深深的点点头，好像此时我明白了什么，这件事也促使我以后努力学习，不断进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新乐一中。

我长大后，参加了工作，结了婚，有了稳定的家，由于工作忙，回去看姥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是姥姥永远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她不识字，但懂礼节，待人宽厚，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跟人吵架，她通情达理，有很好的人缘，别人都很敬重她。我的印象里，她是热心肠的人，谁家有了难事，解不开的疙瘩，她过去总能解开，只要是到姥姥家的人，她总会把别人送出门，直到很远才回家，在路上她总碰见好多熟人，姥姥见到她们都很热乎。

从我记事时，姥姥从来没有住过院，就是感冒也很少得，她的身体一直很好，直到去世前三个月姥姥突然脑中风住了几天院，糊涂了几天，醒来很快恢复了记忆，没有多久就出院了，在家里没多久又复发了，医院说我姥姥岁数大了，就没有给姥姥治疗，姥姥在家昏迷了几天后，于2017年农历七月初四晚上，在她93岁的时侯永远的闭上了双眼。那年的七月初六下了葬，三十二年前，也是这一天，也是这样的雨，是给姥爷下的葬，是姥爷在等她。姥姥永远的离开了我，她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姥姥伴随了我的成长，她的关爱，她的教诲，我永远难忘，希望姥姥姥爷在那个四维世界一切安好。

■《寻梦环游记》剧照

作者 | 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