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龙八部》结尾,慕容复在一座土坟上面南而坐,七八个乡间孩童跪在他面前,七嘴八舌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孩童们全然不知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只知道做完这些就可以有糖果和糕饼吃。此时的慕容复神智已失,眼前的这一幕不过是婢女阿碧为他营造的一出好戏。不过,慕容复终于得偿所愿,活在自己“兴复大燕”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回顾慕容复一生,都在追求复兴祖上建立的大燕国,连名字里的“复”字都是,家族在提醒自己时时不忘复国称帝。这也成了一种诅咒,慕容复原本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声名显赫,麾下有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大家将,身边有钟情于自己的表妹王语嫣。却为了追求复国,以致成疯成痴。那么,慕容复一心想要复兴的到底是怎样的国家呢?
慕容复想复兴的大燕国,其实是指在西晋灭亡后的五胡十六国时期,在中国北方由鲜卑慕容氏建立的五个以“燕”为国号的政权,分别为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北燕。其中以前燕建立最早,国力最为兴盛,其他几个政权均是由前燕发展而来。距离《天龙八部》中慕容复随处的时代已有将近七百年。
魏晋时期,鲜卑慕容氏迁徙至辽东地区。西晋太康六年(公元285年),慕容廆在内部权力斗争后继位为鲜卑慕容氏酋长。在慕容廆的率领下,鲜卑慕容部落东征西讨,收服兼并了周边一些其他少数民族部落政权,并且认可西晋为最高统治。同时,他率领部众迁居至大棘城,学习农耕技术,由游牧转为定居。八王之乱后,西晋实力大为衰落,北方少数民族部落趁机南下,中原地区战乱四起。慕容廆安抚流民、鼓励生产、拉拢汉族世家大族、任用汉族人才为官、效仿汉制,逐渐壮大了实力,奠定了前燕政权的基础。
公元333年,慕容廆去世,慕容皝继位为鲜卑大单于。第二年,慕容皝的弟弟慕容仁发动叛乱,鲜卑慕容氏分裂成两部,矛盾尖锐。两年后,慕容皝利用冬季渤海结冰,率军从冰上突袭慕容仁。慕容仁防备不及,被慕容皝擒杀,慕容部重归一统。
公元337年,慕容皝以所在地“燕”为国号,建立燕国,自称燕王,是前燕的前身。慕容皝奉东晋为正朔,追封慕容廆为燕武宣王,立慕容儁为太子。慕容皝趁势击败了前来进攻的后赵二十万大军,又接连讨伐周围的扶余、高句丽、鲜卑宇文部,独霸辽西。公元342年,慕容皝定都龙城(今辽宁朝阳市),为日后其子慕容儁南下河北争雄奠定了基础。
六年后的公元348年,慕容皝离开人间,慕容儁继承王位。登基的第二年,慕容儁便攻伐后赵,一举拿下幽州。燕国也将都城迁至蓟城,脚步进一步向中原迈进。公元350年,后赵大将军冉闵占据邺城篡权自立为皇帝,灭亡后赵,建立大魏,史称冉魏,准备进一步向北夺取幽州。公元351年,堪称前燕第一能臣,慕容儁之弟慕容恪受命夺取中山,准备向南占据邺城。公元352年,燕魏为争夺河北爆发大战。前期,冉魏连胜十次,后慕容恪用铁索连环马大破魏军。冉闵被俘,冉魏灭亡,。占据邺城后,慕容儁自称皇帝,定都邺城,史称前燕。
慕容儁于公元360年去世,太子慕容暐继位。由于慕容暐继位时年仅十一岁,慕容皝之弟慕容恪辅佐朝政。慕容恪文韬武略,才干出众,在他辅政期间,前燕进入快速发展期。经过一系列征战,前燕逐步从东晋手中获得了中原地区的控制权。此时,前燕国力达到顶峰,掌握了冀、幽、青、并、豫、徐等州。公元367年,慕容恪去世,慕容皝之弟,慕容暐的叔爷爷慕容评辅政。慕容评昏庸无能,当政时政治腐化,苛政横行,前燕开始进入衰退期。
公元369年,东晋抓准时机,派大司马桓温北伐前燕,意图收复失地。前期,东晋军队一路凯歌,进至军事要地河南枋头,直逼前燕首都邺城。慕容评见状不思退敌,反而害怕得准备带着皇帝慕容暐迁都回龙城避难。好在慕容皝第五子,慕容儁之弟,慕容暐之叔慕容垂极力劝阻,请求出战。他和弟弟慕容德一同出征,很快扭转了战局,又派人截断晋军粮道。晋军粮尽,只能撤军。慕容垂待晋军撤退时率骑兵追杀,同时命慕容德于退路上伏击,晋军大败而归。
慕容垂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可是,他非但没有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反而因为战功和才能遭受了叔叔慕容评的无端猜忌。慕容垂害怕被迫害,无奈只得率领家室和部分慕容宗族一同投靠前秦。前秦天王苻坚喜出望外,亲自前来迎接慕容垂,并给予慕容垂高官厚禄。眼看自己唯一忌惮的人来投靠自己,苻坚再无顾忌,率大军征讨前燕。公元370年,前秦灭前燕。之后苻坚继续东征西讨,一统中国北方,期间慕容垂极受重用。
公元383年,苻坚发动淝水之战,意欲一统华夏。最终东晋以少胜多,大败前秦。前秦元气大伤,迅速四分五裂。慕容垂趁机讨回故地,收拢旧部,联络宗族准备复国。公元384年,慕容垂进军到荥阳时自称燕王,恢复燕国,史称后燕。同年,慕容暐之弟慕容泓于华阴起兵,向长安进军,自称燕王,史称西燕。东与慕容垂建立的后燕相邻,所辖仅山西、河南一部分,国力远不如后燕。于公元394年被后燕所灭。后燕此时达到极盛,恢复了前燕的大部分国土。
在西征西燕的过程中,西燕北边的北魏积极出兵援助西燕,令慕容垂大为恼火。公元395年,慕容垂之子,后燕太子慕容宝乘灭亡西燕之威,率军八万攻伐北魏。结果于参合陂被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率两万人打得大败。公元396年,已是七十高龄的慕容垂不得已抱病出征,再次攻打北魏。慕容垂从小路前进,出其不意地攻下了北魏的平城,俘虏北魏三万多人。这次战斗也耗尽了慕容垂最后一丝能量,他于回军途中病逝。
公元396年,慕容宝继位。同年,北魏拓跋珪见慕容垂去世,手下败将慕容宝刚刚登基,国政不稳,果断率40大军伐燕。北魏军队一路攻城略地,攻陷后燕都城中山,将后燕一分为二。公元398年,慕容垂之弟慕容德于滑台自称燕王,史称南燕。保有今山东、江苏的一部分。公元400年,慕容德正式称帝。十年后被东晋刘裕北伐攻灭。
慕容宝在都城陷落后,北逃至故都龙城。不久便爆发了一系列内乱,慕容宝本人也被杀死。为争夺皇位,内乱更加激烈。直到公元407年,中卫将军冯跋辅助慕容宝养子——高句丽人慕容云(本名高云),推翻后燕末代皇帝慕容熙,拥慕容云为天王,沿用燕国国号,史称北燕。此时的燕国已非鲜卑慕容家血脉。公元409年,慕容云被部下杀害,冯跋平定叛乱,继而被拥为天王。公元436年,北魏灭北燕。
从前燕建立,到北燕灭亡,前后约一百年。鲜卑慕容氏前赴后继,一代又一代人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懈努力。有艰难创业的艰辛,有一统华夏的雄图,有国破家亡的无奈。在史书上留下了波澜壮阔的一段兴亡史。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高程
参考资料:
金庸《天龙八部》
高然《慕容鲜卑与五燕国史研究》
《晋书》
《十六国春秋》
《资治通鉴》
更新时间:2024-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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