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风云(十三):后赵资产越来越多

撵走刘琨,进占并州

公元319年十月,石勒的左长史张敬、右长史张宾、左司马张屈六、右司马程遐等人向石勒劝进称帝,石勒未许。时隔一月,石虎以及诸臣129人联名上书,再三劝进。石勒见时机成熟,便答应先即赵王位,定都于襄国。

值得注意的是,石勒所建的政权,也叫作“赵”。

此赵非彼赵,其得名之由来,也是十分遵循古制的。刘邦、司马炎取国号为“汉”“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之前的爵位是汉王、晋王。

后来,杨坚篡国,取国号为“随”,也是因为他之前袭了父亲随国公的爵。只不过,杨坚觉得随字不太吉利,便改其为同音字“隋”。此事招致了后世文人无尽的嘲讽。南唐徐锴在《说文解字系传》中指出,“隋”是“裂肉”的意思,非常不吉利;而“随”是“安步”的意思,更为吉利。妄自去掉“辶”,岂非不学无术?学者胡阿祥在其著作《吾国与吾名》指出,宋、元、明、清时期许多文人认同这一看法,并在这一基础上有进一步发挥。

话说回来,石勒定国号为赵,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它既遵循了古制,又表明了自己与汉赵势不两立的立场。一山容不下二虎,一个世界也容不下二赵。两国之间不死不休的命运,就此启幕。

现在,我们来盘点一下后赵的资产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领土。

建立后赵之初(319年前),石勒拥有冀州、并州。

先前说过,在建兴二年(314),石勒计除王弥,拿下了幽州,但遗憾的是,幽州很快又易主了。这事儿还得怪他自己。原来,石勒让熟悉幽州局势的刘翰做幽州刺史,但此人又㞞又滑,担心自己无法立足,便投靠了临近的鲜卑段部首领段匹磾。

石勒刚回到襄国不久,便发生了这种糟心事,心情可想而知,不过他没精力立刻夺回失地。二取幽州的事,发生在击败刘琨、占据并州之后的几年里,而此时石勒已是一国之主了。

建兴三年(315),刘琨被任命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闻说昭命,刘琨哭笑不得。此时,冀州已是石勒的地盘,幽州也落入了段匹磾之手,只有并州还在自己的掌控中,但他又能支撑多久呢?如无鲜卑拓跋氏为后援,他断无把握。

果然,刘琨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次年三月,拓跋猗卢死于内乱之中,刘琨顿时失去了强大的后盾。在呈给晋愍帝司马邺的表奏中,刘琨透露出颇为无奈的情绪。在他看来,石勒灭掉王浚之后,定会越过太行山来消灭他。

刘琨日防夜防,精神高度紧张,但此时好歹长安的政权还在。可就在这年十一月,司马邺投降了,西晋也亡国了,刘琨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亡国孤臣。

刘琨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更苦的是,此时石勒的雄兵也逼来了。这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

其实,刘琨猜得没错,石勒早就想对他下手了,只不过,这一天比想象中来得晚一些。

这是因为,在灭杀王弥之后,石勒花了两年左右的时间来囤粮练兵。毕竟,辉煌的战绩背后,也有赖于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襄国的饥荒、兵员的折损,都制约着石勒的军事行动。

要解决饥荒问题,就需要有足够的劳动力。为了达成目的,石勒从并州招纳流民二十万户,把他们安置在襄国附近,为自己种粮屯田。这分明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刘聪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急忙勒令石勒归还人口。

石勒拿到诏令后,翻翻白眼,权当自己耳聋听不见。

此事不了了之。

在发展农业的同时,石勒又把山东一带的乌桓人迁入襄国,以增强自己的兵力。

建兴四年(316)十一月,也就是司马邺投降的那一月,石勒先攻乐平太守韩据。韩据情势危急,向他上司刘琨告急,刘琨遂派姬澹领数万步骑兵增援。姬澹屯兵于广牧(今山西寿阳西北),与韩据互为掎角之势。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这一战的结果了。看看名字就能猜到:姬澹打石勒,好比拿鸡蛋往石头上撞,焉有不败的道理?

石勒斩杀了扰乱军心的人,命前锋都督孔苌领兵冲杀,自己则在要地设置伏兵,主动向姬澹挑衅。此人有勇无谋,中了石勒的疑兵之计,大败之后率余部逃奔代郡。

这一逃,就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韩据弃城而逃、长史李弘也降了。李弘的投降几乎宣告了刘琨败亡的命运。李弘把并州都捧给了石勒,刘琨又拿什么来和石勒斗呢?

刘琨长叹一声,带着内侄温峤等人,领着群僚、部民一起投奔驻守幽州的段匹磾。

截至建兴四年(316),石勒占据了并州,他当然不满足于此,他开始计划再度攻占幽州。

收容刘琨将佐,再夺幽州之地

刘琨投奔的段匹磾,有着一长串头衔——幽州刺史、辽西鲜卑左贤王、假抚军大将军。刘琨投奔幽州以后,与之结为兄弟。同样的拥晋之心,使得二人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

但这种关系并没有维持太久,刘琨最后死于段部鲜卑的内斗中。

太兴元年(318)八月,在王敦的唆使下,段匹磾矫诏缢杀刘琨。刘琨在临终前写有一诗,名为《重赠卢谌》。“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这是刘琨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情写照。刘琨遇害时,年仅48岁。因为畏惧段匹磾的势力,东晋政府不能有所表示,直到两年后,刘琨的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等为其鸣冤,太子中庶子温峤也上表附议,司马睿才对刘琨予以追赠。

两年的时间并不短,足以发生许多改变大局的事。

段匹磾擅杀刘琨,东晋对此又没有任何表示,这只会让刘琨的僚属、部民寒心。他们大多做出了一个曾经不会做出的选择——投奔石勒。石勒算是得到了一个额外的大红包。

对此,段匹磾是有些懊悔的,但他也无暇去后悔。他与堂弟段末波(刘琨的世子刘群、姨甥卢谌、内侄崔悦等投奔了他)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段匹磾知道他不是段末波的对手,便打算率众投奔邵续。

邵续此人,曾是王浚的手下,他被任命为乐陵太守。王浚死后,邵续迫于形势,依附于石勒,并将儿子邵乂送到石勒身边为官,相当于人质。按理说,邵乂是邵续的软肋,谁承想,后来邵续竟在段匹磾等人的劝说下,转而拥戴琅邪王司马睿呢?

由于邵续背叛了石勒,石勒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杀死人质只是一个开头。

当石勒得知段匹磾打算投奔邵续之事后,立即派出石越去截击段匹磾。迫不得已,段匹磾又退守到了蓟城——幽州的州治。石勒旋即派孔苌攻打幽州。在强大的攻势下,段匹磾无法立足,再次弃城投奔了邵续所据的厌次。段末波趁机占领了蓟城。

到了太兴三年(320),段末波再度攻击段匹磾与邵续的联军,不料却被对手所败。

段匹磾为此大受鼓舞,又想与弟弟段文鸯一道夺回蓟城。眼瞅着段、邵联军兵力分散,石勒立遣石虎进攻厌次。末了,石虎虽没拿下厌次城(邵续子邵缉等人固守),但却生擒邵续,也算大功一件。

另一头,段匹磾听说邵续受围,决定放弃北攻蓟城,转而回军相援。尚未抵达厌次,段匹磾便听说了邵续受俘的消息。众人斗志受挫,恰好又遇上石虎的军队,一时间极为慌乱,好在段文鸯领着数百亲兵一力死战,这才冲进了厌次城中,与邵缉等人固守。

段文鸯暂时挽回了颓势,石虎悻悻而归。

段、邵二部苦苦支撑着脆弱的厌次城,本该精诚合作,奈何双方在战略上产生了重大的分歧。不仅如此,即便只是在段部内部,段匹磾、段文鸯两兄弟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太兴四年(321)二月,段末波遣人奉皇帝信玺给司马睿。次月,石勒再度增兵。

石虎和孔苌进攻厌次,段文鸯力尽受俘,无力回天。得知此事后,段匹磾绝望透顶,想要南奔东晋,却不承想,持投降主义的邵洎(邵续之弟)截住了他。

邵洎将段匹磾捆了起来,与邵缉、邵竺等人抬着棺材出城投降。段匹磾心里不服,石虎考虑到他曾与对方拜过把子,便起身向他行礼,用以收买人心。

段匹磾受俘一事,意味着幽州完全为石勒所据。故此,即位两年后,赵王石勒终于得到了冀、并、幽三地。换句话说,此时的后赵已占据了之前西晋在河北所设的全部藩镇。

这里必须补充一个细节。

在石虎、孔苌进攻厌次时,段文鸯本可死守不出,但却因为不忍见石虎、孔苌在幽州残害百姓,而选择主动出战。段文鸯素以勇悍闻名,他杀掉了很多后赵兵士,可惜他的战马不太给力,令他落了下风。石虎趁机对段文鸯打起了感情牌,孰料他不买这一套,反而痛骂了石虎一顿。之后,段文鸯下马苦战,最终因寡不敌众而为人所擒。

段文鸳

石勒也是个惜才之主,他见段匹磾、段文鸯可用,便将他们册封为冠军将军、左中郎将,并分配给他们三万多户流民。客观地说,石勒对段氏也算不错,但段匹磾始终不服石勒,他不仅时常穿晋服、持晋节,还鼓动周边的豪强和投降的段氏一起反抗后赵。

段匹磾反心已现,石勒自然没有容他的道理。随后,段匹磾、段文鸯都被处死了。《晋书》中,对此评价道:“匹磾劲烈,陨身全节。”段匹磾也自语道:“未死之日,心不忘本。”

至于段末波,后来附从了石勒,与之情同父子。太宁三年(325)三月,段末波去世后,他的弟弟段牙继位,后为其堂兄弟段辽(段日陆眷之孙)所杀。

祖逖中流击楫,所为何事

得到河北三州之后,石勒将作战目标转为东晋祖逖所在的豫州。

祖逖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也算是个名人了,“闻鸡起舞”“中流击楫”这两个典故,说的都是他。闻鸡起舞已见前述,祖逖中流击楫一事,说的是祖逖在建兴元年(313)时率领南下的宗族部曲,从京口渡江北上,拍击船楫立誓扫清中原、收复失土一事。

祖逖比挚友刘琨小4岁,他出身北方大族,世有高官。祖逖年少时潇洒任情、不拘小节,为乡党宗族所敬。长大后,祖逖博闻强识、才高于世,颇为时人所重。

祖逖

祖逖先被举为孝廉、秀才,但都没有应命,直至他与刘琨一同出任司州主簿,方才寻到人生知己,立下称雄中原的宏愿。

八王之乱爆发后,祖逖先后在齐王、长沙王、豫章王的手下效力,也参与了东海王讨伐成都王的战役。战败之后,祖逖退回洛阳,数年内无意于仕途。

到了永嘉五年(311)洛阳失陷之时,祖逖率众南下避祸。由于祖逖慷慨仗义,且富于领导能力,便被同行诸人推为“行主”。

琅邪王司马睿听说祖逖一行人到了泗口(今江苏徐州一带),便封他做了徐州刺史。不久之后,祖逖被征为军谘祭酒,驻守于京口(今江苏镇江一带)。

两年后,晋愍帝司马邺即位于长安,命司马睿率兵勤王,但一心开拓江南的司马睿志不在此,情况变得有些微妙。祖逖也看出司马睿无意北伐,便主动请缨前去勤王。

既然祖逖都这么说了,司马睿也没有理由反对,但他北伐的态度是很消极的,虽给了祖逖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的身份,但所给予的作战物资,不过是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帛而已,至于兵将武器什么的,一概欠奉。

这固然是因为司马睿没钱,但更是因为他不想给。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难能可贵的是,祖逖的决心,并未受到一丝影响。在他看来,没有兵将,就先培养自己的兵士,再行招募;没有武器,也可以再起炉冶铁,淮阴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这都不是问题。

真正困扰他的问题,实际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没钱没势。

为了达到北伐目的,祖逖想尽了办法,有时甚至纵容手下去劫掠富户。

《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王导、庾亮在祖逖家里看见很多裘袍珍玩,祖逖也不加隐瞒,直接承认昨晚他去了一回南塘。看来,他自己的手脚也不干净。

说这些,倒不是批评祖逖。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这些缺点无碍于祖逖的英雄形象。

建武元年(317),祖逖进驻芦洲(今安徽亳县一带),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占据谯城的坞主樊雅终于投降了。自此以后,祖逖在豫州站稳了脚跟,继而打通了北伐通道。

祖逖和石勒的较量,便是从这之后开始的。

示好祖逖,据有司、豫大部

就在祖逖打通北伐通道的当年,司马睿传檄于天下,命他的儿子琅邪王司马裒率军抵挡石虎,并受祖逖节制。照这个情况看来,祖逖已然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支持和信任。

那么,祖逖与石勒这一方,是否马上展开了恶战呢?并没有。

因为石勒此时正忙于北线的战争,他让石虎渡河袭击祖逖,不过是在执行“南守北攻”的战略计划。有时候,战也是一种守。

时间推移到大兴二年(319)四月,石勒已经除掉了王浚、撵走了刘琨,并从平定靳准之乱中捞到了一大笔好处,他已有了较为充裕的时间,组织兵力与祖逖打硬仗。

双方在浚仪(今河南开封一带)展开了一场战争,祖逖遭遇重创。(《晋书》中言石虎大败,不实)

战败之后,祖逖退守淮南,于次年发动反攻,击败了后赵将领桃豹,并收服了不少留戍于当地的坞主。祖逖善于笼络人心,一些本属石勒辖地的坞主,也流露出亲近祖逖的迹象。

到了这个时候,石勒在北线的战争,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没有拿下段匹磾、邵续之前,他没有强攻祖逖的把握。祖逖也看出了这一点,遂将大本营设于雍丘(今河南杞县)。

没办法,石勒只能再度施行“南守北攻”的战略,他刻意与祖逖修好,请求互市通商。

打了这么久的仗,祖逖深知自己也需要准备军需物资、补充兵源。他虽没有回信,但却默许双方的商贸往来。凭借税款的收入,祖逖得到了远胜于田赋数倍的利钱。这些利钱,几乎都用在了豫州的军事布防之上。

几年之间,石勒一直忙于北方的战事,祖逖准备有所作为,但可惜司马睿不信任他,派出不会打仗的戴渊为征西将军,处处制约祖逖。祖逖忧愤成疾,于大兴四年(321)病死于雍丘,北伐事业终成憾事。

祖逖一死,石勒还有何惧?眼下他已拥有幽、冀、并州,实力也非昔日可比。永昌元年(322),石勒袭扰豫州,继任的祖约(祖逖之弟)抵挡不住,只能退守寿春。

至此,石勒占据了豫州,与之临近的司州大部也被纳入了后赵的版图之中。与此同时,石勒也派兵向东进击徐、兖二州,东晋军队尽数南退,无法抵拒。

第二年,石勒生擒了徐龛、曹嶷,占领了兖、徐、青州。

现在,我们再来盘点一下后赵的资产。自北而南,从西往东,幽、冀、并、司、豫、兖、徐、青州,几乎都在石勒的掌控之中。早前,西晋共有十九个州,其中八州已为石勒所有,而今后赵已具有了与东晋、前赵叫板的实力。

三者的竞争,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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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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