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三排长许明习在敌人面前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做出的事情常常让上级首长和下级战士吃惊。对此,有人说他是神经排长,也有人说他是勇士,总之褒贬不一。
许明习,在1980年攻打罗家坪大山的战斗中,他作为班长,只有他一人到位。这个一米八高的安徽大个子,手臂负了伤,又敌众我寡,但他毫不畏惧。
随着冲锋枪的响声,三名敌人倒在他的枪口下,其余敌人落荒而逃。许明习端着枪紧追不舍。突然,一座暗堡里密集的机枪子弹挡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他抓着一根爆破筒爬到暗堡前,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这座暗堡在硝烟、弹片和火舌中变成了哑巴。这次作战,许明习荣立个人一等功,获得“孤胆英雄”的称号,并被提升为排长。
1984年,在攻打那拉的战斗中,他率领一个排一直冲在前,仅用18分钟就第一个登上148高地,荣立了二等功。
还有一次,119团组织干部打俯角射击,其他干部都打优秀,唯独许明习这个一等功臣却打了个不及格。他不服这口气,又向团参谋长李明书要了几发子弹,打了个及格才罢休。
真是个有个性的排长!正是这种大胆、勇敢的个性才有了后来更加创奇式的人物。
1984年对越大反击战中,许明习在151号高地上发现盘龙江边有一片绿油油的芭蕉林,从望远镜中还看到了金灿灿的果实。
自从上了阵地,天天吃压缩干粮,喝凉水,什么苹果、芭蕉之类的水果早已不敢奢望。许明习经常望着那片绿林发呆。
战士们对排长的心思摸不透,是想家,想那年迈多病的父亲,想他光棍的哥哥,还是女朋友?
他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找了三个对象,都吹了。按说许明习条件也不差,个高,身体壮实,皮肤白,五官端正,几个姑娘为什么看不上她呢?
情况是多种多样的,但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当兵打仗怕天各一方,万一牺牲了就完了。二是许明习有时说话没分寸,士兵们说他是神经排长,姑娘们心里有疙瘩。
一想到这,他心里特别难受。712反击战前三天,他打着电话,忍不住又想起父亲和个人婚姻。
“教导员啊,打完仗你得帮俺找个对象啊。”
教导员毫不犹豫的说:“放心。你这么好的小伙子,会有姑娘爱的。”
那许明习发呆是为什么呢?
这是7月1日夜晚,炎热的高地渐渐变凉。许明习给战士们打了个招呼,说他要下山干一件大事,但又不告诉别人是什么事。
他轻手轻脚地沿小道摸索前进,还排了六颗地雷,到了盘龙江旁。
难道许明习又去找一块大石头睡觉?那是在他带领一个班坚守124号高地时,阵地上有一块大石头,这石头高高耸立,目标显著。
越军要找这个阵地,先找这块石头,士兵们都不敢接近那里,因为敌人的炮弹长喜欢打过来,许明习却白天夜里都爱蹲在这里,有时还躺在石头上睡觉。
“许排长,快下来,那儿危险。”一颗炮弹在石头旁爆炸时,士兵们叫唤他。
“没事,我有防护器,弹片不挨身。”
炮弹一发又一发的在那儿落下,竟没伤到他一根毫毛。那些炮弹总是落在石头附近,东一下西一下,而他却满不在乎的。
战士们警惕地观察着,把步枪、机枪瞄准河对岸,一旦敌人向他开火,就要用猛烈的火力掩护他。
许明习在河边上看了一会儿,就钻进草丛。他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水里,凭着叮咚的响声,他断定河水较深。
随后,他又掰了一截枯枝扔进水里,望着枯枝的流动,他又断定这水很急。不知什么时候,许明习跳进河里,痛痛快快的游起来。
河对岸就是敌人,用不着狙击步枪或高射击枪,只要甩枚手榴弹或用冲锋枪射击,他就插翅难飞。
战士们紧张的瞪大眼睛,心想许排长不要命了,是不是发疯了。
战士们用电话报到连里,连里又报到营部、团部,各级指挥员都急得跺脚。团长李明书沉着命令道:注意观察,一旦敌人要抓活的,就用炮调。
许明习脱下衣服,把身上搓个痛快,那股汗臭味没有了,沾满黄泥和血迹的破烂军装也在水中呈现了原来的本色。
倘若在平时,哪个官兵跳进河里洗澡倒也没什么,要知道,这是在炮火硝烟的战场,敌人众多的炮口、枪口正对着他。假如哪个越军向他射击或投弹,许明习的命都没了。
许明习洗罢澡,游到越军占领的对岸,摘了几串芭蕉,轻松愉快地返回。他心想,在阵地上没吃没喝的士兵,要是吃上个芭蕉,该是何等的幸福啊。
“七连长,请你赶到许明习他们排守卫的高地上,遇到问题也好处理”,三营长在电话中大声说。
连长赶到了151号高地,许明习却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身上的衣服在淌水,嘴里却哼着安徽黄梅戏。
“许明习,你真勇敢,你是英雄,你是好汉,你是……”连长见许明习扛着芭蕉回来,火冒三丈。
“连长,别别别生气嘛”,许明习满脸堆笑,“这一趟收获还是挺大的,来来来,过过瘾。”
他摘下一个芭蕉,丢给连长。“你给我严肃点,作为一个军人,尤其是在战场上,你违反了纪律”,指导员说。
许明习立刻说到:“指导员,大话不用多讲,这一仗我许明习不成英雄便成狗熊!”
他接着说:“我这一趟去,有益无害,有益无害。”
“你说意在何处”,连长瞪大眼睛接着说:“洗了个澡?痛快,摘了芭蕉解渴更痛快是不是?”
“那只是小意思,咱不提它”,许明习丢掉手中的芭蕉,两腿并拢。
“报告连长、三排长许明习到现地侦查,发现盘龙江水一边深两米,另一边深1.8米,流速每秒钟2.8米……”
许明习还谈了对方防御工事的构筑、火力分布和敌人数量。连长心里有几分佩服,敌情、水深、工事都让许明习搞得一清二楚,难得啊。
但他这样无组织、无纪律、鲁莽,十有八九是要出事的,能安全回来是万幸。连长担心的说:“记住,以后不能擅自行动,凡事要请示汇报。”
明白,许明习敬了个礼,走了。连长望着他站过的地方留下的那滩水,心里涌上一股味儿,是酸是甜,是苦是辣,他说不清。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对于许多人来说,有过教训,下次也就不再犯了。而对于许明习来说,教训似乎是流水,水流过后,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当然,也许他有他的想法。
这天傍晚,许明习他抓起望远镜,观察敌情。镜头由远而近,看到阵地前400米处,突然发现一群牛。这些牛并非野牛,许明习看得清楚,全是黄牛、水牛,是山区农民用来耕地的。
但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哪有村庄,哪来牛群?但这牛群是实实在在的,它们还往我军阵地前沿走,这是为什么?许明习想,前沿是雷区,这群牛到雷区干嘛?
许明习突然想到,敌人他们是想用这群牛来踩雷,然后向我军高地进攻。越军诡计多端,想到这里,他立即向连长报告,请求上级批准他下去把牛赶走。
连长把报告转到营长那儿,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是该派人把牛赶走。可是这样做目标太大,敌人不仅用炮瞄着那里,火炮高机都装好了弹药,下去是凶多吉少。
许明习又打电话催连长快下命令。
连长回复说:“在上级还没有定下决心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牛群边吃草边往雷区走。许明习刚才在望远镜里见到有几头牛往回走,其余牛也掉转了头,不知什么原因,没走几步又返回来了。许明习心里想,不能再等命令了,那要误事的。
于是他把装满子弹的三个弹夹装进弹袋,四枚手榴弹也别进袋子,然后对阵地上的战士们说:我要下去完成一个任务,你们要守好阵地,去,去就回来。
他说得非常轻松,似乎小事一桩。许明习乘着月色抄小路越过雷区,倘若不熟悉地形的人在那么大的雷场中,定会踩响一个两个地雷。
他站定观察,牛群大约有三四十头,不知为什么,有两头牛竟用角顶起架来。隐隐约约有一两声口哨传来,牛又慢慢往前走,敌人要这群牛干啥?
许明习立刻从灌木林中跳出来,抓住最前一头牛的角往回拉,老水牛四脚站稳,怎么也拉不动。他突然想起儿时骑在牛背上,手里拿根鞭子抽打牛。
于是他扯了根树枝,抽打走在前面的水牛。牛群慢慢往回走,可是两声口哨传来,它们又往前走。
团指挥所的侦察员在侦查敌情时,发现有人在阵地前赶水牛,心想: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敌人的眼皮下行动?
等侦察员看清楚是许明习后,立刻报告团里。
李明书代团长打开指挥机向他呼叫:许明习,你听着,不许胡来,马上返回阵地。
许明习立刻回话:“不把牛赶走,会妨碍我军战斗,再说越军也不敢咋地,要敢早向我开枪了。”
李明书代团长接着说道:“你这无组织无纪律,再不回来我处分你!”
许明习直接关掉指挥机,他怕被敌人听到后坏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代团长李明书真是拿他没办法。
李明书点燃一支烟,边抽边想该怎么去援救他。团里最后决定派个工兵班去,在大家都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时,可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许明习竟然在一块石板上睡着了。
大家心里一颤:要是遇上越军特工,后果不堪设想。代团长李明书生气了,将许明习批评一顿,然后放他到炊事班去帮助工作。
许明习待了一个星期,就找李明书说理去:“这火头军有啥当的,我要上阵地。团长,我错了,以后保证不干这种傻事。”
代团长李明书火气十足地说道:“不傻事的问题,是遵不遵守战场纪律的大事,懂吗?你到运输队吧。”
许明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到哪”?
李明书接着说:“到运输队也一样战斗嘛。”
许明习大声的说道:“运输队不就在后方运弹药吗,你们欺负人。”
李明书说:“不去运输队,你想去哪儿?”
许明习说:“我舍不得离开我的连队,舍不得离开我的士兵。那里最艰苦,最危险,可我最乐意待的就是那个地方。”
他见团长没说话,又说:“求求你,团长,别让我心里憋屈。”
李明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回去好好干,别再惹祸了。”
许明习敬了个礼,转身飞跑出去,他怕团长又改主意,回不了阵地上。
7月12日凌晨,许明习带领九班战士守卫在151号高地上,敌人分多路向151号高地进攻,连长呼唤炮兵打我阵地前沿,一枚又一枚惊天动地的炮弹炸响,可越军也很玩命,除已经倒下的,其余的人还一个劲地往上攻。
冲在前面的敌人已经靠近了堑壕。这时许明习大吼:杀!然后端起枪,一阵猛扫,把进入堑壕的两名敌人击毙。
他打红了眼,跳上壕壁,巍然屹立,向冲过来的敌人射击。敌人吓呆了,掉头就跑,许明习一口气又打死六个敌人。
“排长,危险”,有个战士把他拽了下来,紧接着敌人扔来一枚手榴弹,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好险,再晚一步他就没命了。
敌人这次冲击被许明习和他所带领的九班战士打退了,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击毙28名敌人,我方无一伤亡。大家兴高采烈的压子弹,拧松手榴弹盖,等待敌人的再次反攻。
这时,敌人的一发炮弹突然落在许明习的身旁,然后爆炸了,他和战士们立即卧倒,可飞起的弹片还是击中了他,他的右小腿被截去,右手臂血流不止。
九班副班长把他背起来,往隐蔽的地方跑。这时,敌人又一次冲上来,许明习大吼:快消灭敌人,不要管我。
他从副班长的背上挣下来,双手抠着焦土,伏在壕壁指挥战斗。敌人被打下去了,可许明习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战士们围在他身旁,不断地呼喊,排长,排长……
望着排长的仪容,九班战士悲痛欲绝,这个被称为神经病的排长,这个打起仗来玩命的排长,这个还未尝过爱情的甜果却被女朋友吹灯的排长,就这样把生命留在疆土上了,为表彰他的英雄事迹,上级党委给他追记了一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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