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继明

7月9日晚间，康美药业实际控制人马兴田被深圳警方采取强制措施。同时，"帮凶"广发证券被证监会采取行政监管措施。

康美药业用20年，演绎"药王传奇"到"造假传奇"。

从药店到上市公司

2017年7月1日，新华网刊发《山沟沟里飞出的"药王传奇"》详细介绍了"药王"马兴田的发家史。

文章写到，在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看来，康美药业是一家很有活力的企业，一直以来发展都非常健康。"从中药资源做起，到中药药材饮片，再到现在转型大健康产业，它和国家整体的发展是一脉相承的。"

这成为康美药业马兴田津津乐道的事。

如果不是被深圳警方逮捕，马兴田可能一直会被视为励志偶像。

马兴田，今年51岁，出身于中药名城，曾是普宁的骄傲。许东瑾出身于中药世家，马兴田凭借着机灵好学，他得到了许氏父女的认可，从此抱得美人归，开始了中药生意。

康美药业的成功，堪称奇迹，从成立到上市仅用4年时间，到千亿大白马也不过20年时间。

1969年，马兴田出生在广东省普宁市的一个小山村。普宁市地处潮汕地区，潮汕人善于经商，因为妻子许冬瑾是中药世家，夫妻两人便在当地开了一家药店。

1997年，马兴田夫妇拿着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创办了康美药业，注册地也是在家乡普宁。

康美药业以化学药品起家。成立的第二年，也就是"1998年，康美药业化学药生产基地通过国家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MP认证，同年，成功研发出络欣平、利乐、诺沙等多个国家级新药。"

2001年，康美药业在上交所上市。上市之初，康美药业市值不到9亿元。

此后，康美药业成名于中医药。2002年投入上亿元建设国内规模最大的现代中药饮片产业化示范基地；2003年，康美药业中药饮片生产基地通过GMP认证；2005年推出中药饮片小包装。

2017年的胡润百富榜单上，马兴田家族以405亿排名46位，也成为家乡揭阳首富。

2018年5月29日，对康美药业而言，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在这一天，康美药业市值破千亿，创下了最高市值，达到1390亿。

"行贿"造就"药王"？

成立仅仅四年的公司便可上市；从2012年开始，康美药业普遍遭到质疑，却仍然可以堂而皇之的造假。这些，都足以折射各方面的"能力"可见一斑。

据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证监会投资者保护局原局长李量受贿一案时披露的信息显示，2000年至2012年，被告人李量利用职务便利，为康美药业等9家公司申请公开发行股票或上市提供帮助。

不仅如此，据《中国青年报》报道，原广东省揭阳市委书记、市长陈弘平公开审理后，公诉机关指控其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马兴田港币500万元。

此后，马兴田五次陷入行贿案件，行贿对象还包括药监部门主管、地方政府官员等。

机构吹出"白马股"？

2012年的夏天，一位女士从北京一路南下到普宁市国土资源局举报康美药业在土地购买和项目建设上涉嫌造假，这位女士来自名叫"中能兴业"的咨询公司。

该位女士指出，此前康美药业两块用于发债和配股的土地，存在大量"不合常理"的问题。

根据当时的财务数据测算，这两块虚假资产价值18.47亿元，其量级几乎是康美药业2002年到2010年9年的净利润总和。

康美药业发公告表示，有些土地证没有，是因为换了地块，但尺寸都是足码的，大意就是没有造假。

与此同时，当时的申银万国和国金证券先后发布研报，替康美药业澄清。

申银万国说，媒体质疑公司虚增18.47亿元资产不成立，公司所处产业空间巨大，战略清晰，股价大跌将是买入良机。

国金证券则说，这件事并不影响他们之前看好康美"中药材全产业链"的逻辑，因此不修正对公司已有的观点，维持"增持"评级。

广发证券出具专项核查报告，表示康美药业不存在虚增利润。虽然广发证券的"力挺"引发很多质疑，但证监局表示"广发证券调查符合法律规定"，此案随之再无下文。

康美药业安然无恙。其后，股价反而一骑绝尘，屡创新高。2018年5月，股价最高涨至27.99元/股。众多券商的评估中，它是名副其实的白马股，业绩优良。

"药王"造假三步曲

2018年12月28日，康美药业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康美药业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实施财务欺诈行为，践踏法治，对市场和投资者毫无敬畏之心，严重破坏资本市场健康生态"，2020年5月14日，证监会发言人如是直言，并发布在官网上。

第一步，虚增收入，虚增利润。

证监会查明，在2016年至2018年期间，康美药业存在虚增巨额营业收入。2016年度、2017年度、2018半年度、2018年度分别虚增营业收入89.99亿元、100.32亿元、84.84亿元、16.13亿元。

第二步，虚增资产，熨平勾稽关系。

首先，虚增货币资金。证监会查明，通过伪造、变造大额定期存单等方式虚增货币资金，康美药业在2016年度、2017年度、2018半年度，分别虚增货币资金225.49亿元、299.44亿元、361.88亿元，合计逾886亿元。

其次，虚增在建工程。

多个工程曾被利用做假，比如，普宁中药城中医馆项目无影踪。普宁康美中药城的保安及多家商户透露，中药城内并没有康美药业的中医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中药城中有中医馆。

康美药业的在建工程数据：2015年1.73亿，2016年2.42亿，2017年10.85亿，2018年29.87亿。巨额在建工程是否为储备大额货币资金找借口。

但即便如此，和账面300亿的货币资金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第三步，各显神通，资金转移。

2016年至2018年年报，公司三年间累计向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提供非经营性资金116.19亿元用于购买股票、替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偿还融资本息、垫付解质押款或支付收购溢价款等用途。

康美药业至今还有超过总资产10%的资金被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占用。截至2019年年底，被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资金余额为94.8亿元。

一个"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的上市公司造假窝案被公之于众，造假金额创A股30年历史纪录。

投资者裸泳

数据显示，2018年5月末，康美药业股价接近28元/股(前复权)，而在6月末公司股东数约为9.4万户。

在遭遇断崖式下跌后，2019年3月末，其股东数反而增至28.4万户。意味着，结果20余万股民抄底抄在了半山腰。

截至2020年5月末，其股东数仍超18万户。2020年7月10日，ST康美(600518)股价报收2.5元，较28元已跌掉90%之多。

不管是证监会处罚，亦或是司法机关介入，最终已损失惨重的无疑是持有康美药业的投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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