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投资三策论：上策不种，中策少种，下策随便种

【导读】2019年12月2日，花果飘香五周年论坛在浙江象山举行，整个论坛历时9个小时，分产业、品种、产区、匠心、精品、省力、营销和效益等8大篇章，由清扬主讲，穿插当事人的现身说法，全面提炼和解读“花果飘香”的经典语录，以关键词的形式来重温五年来对中国果业的感悟和展望。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论坛上的内容进行进一步的精炼并分享，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发，在日渐困苦的农业道路上找到一条真正的盈利之路。

这是我们现在大家遇到的普遍的困惑，不光是农户困惑，现在当老板的也在迷茫，今后的产业道路该怎么走？

不像以前，以前种水果，只要种出来就有销路，产量高了就有效益。现在不行，不光是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所以无论是大果园还是小果园，都要对整个行业有个清醒的认识，才能明白后面的道路该怎么走，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曾经在“花果飘香”和朋友圈上都发过这句话，大家对这句话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我们先请来自四川的陈总来聊一聊他对这句话的理解。

陈昌志：对这句话的理解，我也是认同的。但是我现在樱桃有4000多亩，今年准备再发展柑橘3000亩。为什么发展这么大？是因为我的营利模式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以前是做园林出身的，主要做樱花，现在转而做樱桃，在这个转化过程中，我觉得卖树比卖果更容易挣钱。我的樱桃树是要拿到广东、广西、福建、海南这4个省去销售。因为这些省份当地种不出樱桃，我在四川让樱桃树完成每年需要的需冷量以后，再运到南方开花结果，做采摘。我通过中国花海联盟这个平台对接风景区，由他们负责运营，然后按一定的比例三方进行分成。所以我才种了4000多亩樱桃，我的盈利模式是卖树，不是卖果。柑橘的营利模式也跟大家想象的有一些不一样，出于商业上的考虑，我今天不便跟大家说清楚了。

我在朋友圈还发过一句话：现在做大果园要别有用心。陈总这种就属于别有用心的，所以有商业机密。如果单纯是种出果子去卖，这个模式现在肯定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

我在2016年第一次讲述《新时代中国果业变革与实践》的时候就总结了当前中国果业的四大特征：产能过剩、西部崛起、列强入侵和诸侯争霸。

其中，最核心的就是“产能过剩”。

以前讲“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现在改了，改成“我们的祖国是果园”。

我们的人均水果占用量是180多公斤，刚好是平均每个人每天一斤水果，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包括八九十岁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座的各位多是青壮年，你们想想每天有没有吃掉一斤水果。

全世界10个梨有7个梨产在中国，全世界2个苹果有1个苹果产在中国，全世界2个桃有1个桃产在中国，全世界4个柑橘有1个柑橘产在中国……

如果站在消费者的角度，中国人民是非常幸福的，我们可以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更容易吃到价廉物美的水果；但是如果站在种植者的角度，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因为我们面临的竞争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激烈。

大家看图表中，中国从1990年到2017年的水果产量的增长速度，比GDP的增长速度还快。

陕西省号称是全国水果生产第一大省，你看他的年报，不用看他的具体面积和产量，看他的投产园比例，苹果的投产园比例是66%，猕猴桃的投产园比例是63%，等于说陕西省还有1/3的果园面积是没有投产的，是这两年刚刚种下去的，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5年甚至更远的时间内，哪怕我们不种一株苹果，不种一株猕猴桃，陕西省乃至全国的水果产量还会持续稳定地上涨，我们面临的产能过剩问题还会越来越严重。

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西部因为要精准扶贫，各省各地各县都在大力发展水果产业。你让西部老百姓脱贫致富，他能干什么，像浙江人一样做生意、办厂吗？不行啊！所以看洛川种苹果效益好，那洛川边上的所有县都种苹果，整个延安地区种完了以后再往北种，现在榆林地区也在种苹果。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产能过剩。

所以说，上策不种是明哲保身，中策少种是激流勇进，下策随便种是奋不顾身，简称“跳坑”。

在座的估计跳坑的很多。

昨天跟我一起来象山的李总就是其中一位。在车上他跟我说，他的老婆跟他抱怨，以前家里做生意，条件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自从在云南发展了2000亩桃园后，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有问题了。他就是跳了个大坑。

只要别人咨询我，我都先问问他多少面积？遇到上千亩的我一般都不吭声了。现在上千亩的果园问题非常大。特殊区域除外，这个等下在产区这部分会讲的。别人咨询我的时候，我会问土地合同有没有签下来，如果正在谈，我的建议就不要谈了，这个行业已经很难挣钱了。

包括陈总（陈昌志），跟我刚认识的时候，土地还在谈，我给他的建议也是这句话。实在要种，还是要少种一点，别搞这么大，动不动几千亩。

当然，别有用心那是另外一码事情，这个我们另当别论。

如果从正常的果园靠果实来挣钱的话，现在搞大果园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讲上策不种，中策少种，下策随便种。现在做大果园就是选的下策。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老公在海南做房地产的，挣了不少钱。她因为是读这个专业的，所以对这个行业有一点情怀在，多年前她就问我能不能在海南投资建果园。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当初劝她的理由还不是“产能过剩”，“产能过剩”的问题是近几年越演越烈的。当初劝她的理由是：

我想在座的各位对这句话应该是深有感触的。陕西礼泉的相宇波也讲过类似的一句话：

“天气不可控”大家很容易理解。特别是我们沿海的台风，一刮什么都没有了，老天爷给你收走了；像西部有冰雹，云南有干旱。反正没有哪个地方是老天爷特别眷顾的，一直风调雨顺，总会搞点什么事情折腾我们的。

“市场不可控”，我的老乡辛宏权给我讲过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是他亲身经历的故事，我们让他来谈谈市场是怎么个不可控。

辛宏权：我种瓜到现在已经有22年了，一直很有信心的，但是在2011年碰到一件事是根本无法预知的，就是江苏镇江的“西瓜爆炸”事件。那年我种的面积很大，瓜种得很好，而且在季节上也算得比较准，但是就因为碰到这个事情，整个市场就全部滞销了，是长达1个月的西瓜全面滞销。那一年亏得我非常迷茫，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说做农业，除了自然灾害，我觉得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我们可能还没有碰到过。尤其是这几年，我觉得自己对市场有一种吃不准的感觉，因为动不动就过剩。我们原来一直认为，海南瓜上市时间的优势是非常大的，结果今年在11月10日到20日这段时间，也出现滞销，价格跌到0.75元一斤，而且品质非常好，这是很意外的。因为跟它同时上市的产区，只有山东一点高温棚种植的，体量很小，对海南的冲击是不大的，但是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市场滞销。所以我觉得今后的市场太难预测了。我以前觉得在农业圈子里，只要自己用心干，活着应该是不难的，但是现在好像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我自己都不像以前对农业那么有信心了。

这不是辛总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产业共性的问题。

除了“天气不可控”和“市场不可控”，还有这两年突显出来的“政策不可控”。

我们前几年大力支持三产融合，鼓励发展农旅结合的项目。在今天发给大家的会议材料中，《兵分两路》的精致果园的代表本来是上海贺尔斯草莓学苑，在那里可以采草莓，可以吃饭，还有一些小孩子的DIY项目，做一些以草莓为原料的点心，离开时可以带些伴手礼，一条龙服务，做得非常好，也做得非常漂亮，但是非常遗憾，今年被拆得精光。

上海很多类似的果园今年都拆得比较厉害，幸存下来的这里有一家——上海联怡枇杷园，下面请沈总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

沈振兴：跟刚才两位比起来，我们算小果园，整个占地面积是730亩，主要的经营模式是一二三产业融合。有人说我们就是做饭店的，实际不是的。如果没有一产的话，我们这个饭店就开不了；如果没有这个农业，我们的客流量也不会有这么大。我们一年的客流量有七八十万人次，很大一部分是冲着农业来的。在农业方面，我们有400亩的枇杷，还有100亩的水稻，还有蔬菜和热带水果，像象山的红美人我们也种了十几亩；二产方面我们做了枇杷膏、枇杷花等产品，然后都在我们自己的游客里卖，所以是一二三产融合。我们做农业的，不确定的因素很多，包括天灾，包括农民，还有政策。如果农业不投入的话，我们的饭店和客房的钱是挣不回来的，所以说我们对于农业的投入也是肯花成本的，当然有很多方面还得进一步加强。

像沈总这边是政策好，虽然在这次大棚房整治活动中也拆掉了一些设施，但整体上是保留下来了，而且上海方面也给他批了一些土地指标，让他们合法化。但是我们有些园子没有这么幸运，像浙江余杭绿鹰草莓园的顾晓明今年也是悲欢交织，他的感悟就非常多。他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顾晓明：我叫顾晓明，外号草莓君，我种了小面积的草莓，与刚才几位做大果园的不一样，我们想做的是体验农业。早两年政府主推三产融合，每一次培训我都会去，回来都觉得收获满满，然后放手去干，投了很多钱，做采摘园，做农产品加体验。结果大棚房来了说拆就拆了，连夜拆，拆得一塌糊涂。就这样，在惶恐中我们走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光。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我们像走了几年一样。大棚房之后我们也找出路，当地政府也蛮关心我们的，给我们牵线搭桥。现在我们在大运河旁边找到了这么一块地方，有地、有房、有项目、有政策扶持，这样的话我觉得干起来就事半功倍。也可以这么说，通过这样一次政策的洗礼，让我们深刻认识到农业政策的风险，让我们领会到要关心农业的政策。最主要就是要解决用地问题，如何保障我们用地的合法性，不是盲目地找个地方就投钱，这种傻事情咱以后再也不干了。

我是二月份去的绿鹰草莓园，去的时候他觉得“小意思”，随便哪里拆一点掉，大体还能保留。结果文章出来的时候，连门外的路牌都拆了。他给我发消息说，晚上在拆下来的垃圾堆里翻那块路牌，泪流满面，非常痛心，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他把危机看成是一个机会，是一个转机，所以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正能量。

我们刚才讲跳坑的事情，坑跳进去应该怎么爬出来，这需要一种精神上的支撑。

这也是我们众多的从业人员应该具备的一种精神。（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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