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经，这么多爆炒的柑橘新品种究竟哪个最有钱途？

​张可勇父亲（左）和工人们在院子里杀猪

我们进院子的时候，张可勇（四川省丹棱县桂花塘水果专业合作社）的父亲和两名工人正在杀猪。张可勇告诉我，他父亲听说清扬老师要来，就把家里养的一头猪宰了，听得我暗自得意了一番。杀猪宰羊，那是农村款待贵宾的最高规格。

张可勇很年轻，1986年出生，大学学历，学的是电子工程专业，毕业后在成都职业技术学院当了3年老师，又做了4年进口医疗设备销售，2015年回家结婚生子，就留在家乡和哥哥一起子承父业，当起了农民。

家里有20亩柑橘园，一半“不知火（丑橘）”，一半“红美人（爱媛）”。院子旁边还有几棵几十年的大树，主干很高，是张可勇的爷爷在上世纪70年代种下的“红橘”，90年代张可勇的父亲把它改接成脐橙，2018年张可勇又把它改接成“爱媛”，刚好是三代人三个代表品种。

历经三代的柑橘树

“我懂事的时候这些树就有四五米高，一棵树生二三百斤果，那个时候便宜，只卖几分钱一斤。但是在我们生产队，我家最早买了电视，‘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去年结了差不多200斤果，卖4.8元/斤，一株树差不多1000元。”张可勇高兴地讲了一通他们家的种橘历史，接着说：“刚好这些年果子的价格比较好，因为有经济收入，才使得我们这些年轻人能够留在农村，搞合作社，搞新品种的引进与推广……”

“从2015年到现在，你引进了哪些柑橘新品种？”我这次来四川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了解当地柑橘新品种的动态。

“091无核沃柑、金秋砂糖橘、甘平、明日见、嫒红椪柑……今年还从浙江引了点‘红公主’，300元一根枝条。我们拿到新品种后会分给合作社的人去嫁接，一部分嫁接大树，一部分培育小苗，第二年开始从社员那里收回来卖枝条、卖苗。”

待售的新品种接穗

在他家中的墙角边，就竖放着数捆不同品种的接穗，下端浸入水中，上端挂着品种的标签，我指着写着“明日见”的接穗问道：“这个品种今年枝条卖多少钱一斤？”我写过这个品种的疯狂，2018年年初在浙江象山枝条卖出8000元/斤的天价。

“今年的批发价是100元/斤。”张可勇介绍说，“这个品种是我们在2018年花一万元从科正买回来的，十几厘米一枝，5个芽，一捆50枝就是一万元。嫁接之后第二年前期卖1800元/斤，后期卖1200元/斤，一共卖了七八百斤；今年算第三年，卖了2~3吨枝条，因为价格便宜，总的收入还是去年高。”

“你们有没有估算过，这个投资的利润率大概有多少？”

“至少卖了五六万元，至少。”张可勇特意强调了“至少”两个字。

眉山的传统品种——脐橙

我根据他报的数据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两年他兄弟俩在“明日见”接穗上的销售额超过10万元，也就是利润率达到1000%，远超马克思认为“人们敢于践踏一切法律”的300%的利润率。

“在丹棱，像你们兄弟俩一样做这种生意的人多不多？”我继续问道。

“多，但是因为我们比较注重网络宣传，在销售渠道方面比较占优势。”张可勇介绍，这些年他相继参加了全国首届青年农场主实验班和新农人千人计划等各种培训活动，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做这一行，年龄小的人脉关系没有我们这么广，年龄大的缺乏冒险精神和网络营销能力，所以我们相对来说是有优势的。”

“我在过来的路上看到很多树已经高接换种，是把什么品种换成什么品种？”这是我的正题——了解四川柑橘的品种变化。

“把‘不知火’或者‘春见（耙耙柑）’换成‘甘平’‘明日见’或者‘爱媛’，有胆量的想赌一把的就换‘明日见’或‘甘平’，没胆量的想求稳的就换‘爱媛’。像‘爱媛’这么大的树产量有200斤，亩产量可以达到1万多斤，而且没有大小年，即便以后‘爱媛’的价格下滑到2元多一斤，一棵树还可以卖四五百元，投入成本100元都不到的。”

生草栽培的柑橘园

“你们家‘爱媛’的收益高还是‘不知火’的收益高？”我忽然想起张可勇家20亩柑橘园两个品种1:1的结构，从效益方面可能更能说明为什么要把“不知火”或者“春见”高接成“爱媛”。

“肯定是‘爱媛’。”张可勇毫不犹豫地应道，“种‘爱媛’很轻松，不需要多少技术的，不用担心挂多了会把树体拉垮，‘不知火’就不行，挂果一多就有大小年，至少是一年不结果，如果肥料用得不好，有可能两三年都不结果。”

不知火挂果过多导致的叶片黄化

“但是‘爱媛’在浙江不行啊，一挂多树势就弱，很容易出问题。”

“这边没有问题，亩产上万斤很轻松的。”

“那就当地来说，‘春见’和‘不知火’的效益哪个更好一些？”我接着问道。

“‘不知火’的效益要好一些，因为‘不知火’的产量高，同样一棵树挂200个果，‘春见’可能就是100斤，‘不知火’可以到120斤，甚至150斤。”

“‘不知火’重，‘春见’空的。”我大致明白他说的意思。

“‘春见’适合面积大的人种，对栽培管理要求要低一些。像我们家有500棵‘不知火’，现在每年的产量基本上能达到4万多斤，平均80斤一棵树。”

张可勇（右）和社员在一起品鉴甘平

“那‘甘平’和‘明日见’这两个品种你怎么看？”

“‘甘平’这个品种我也很看好的，味道好，很甜，吃起来很化渣，在腊月的时候就完全脱酸了，‘爱媛’卖完了就卖‘甘平’，而且基本上不裂果，树势也旺。‘明日见’的成熟期在‘爱媛’和‘甘平’之后，与‘春见’的销售期是重叠的，比‘春见’更甜、更化渣一些，但是容易裂果，单果重没有‘甘平’大，所以它的产量永远达不到‘甘平’的产量。”

听得出来，张可勇在评价品种时，除了常规的口感评判之外，产量、栽培性能和销售期也是重要的指标。

张可勇在展示甘平（左）和明日见

“那为什么今年高接‘明日见’的人要比高接‘甘平’的人多？”我疑问道。

张可勇笑了笑，略显神秘地说：“‘明日见’有专业的团队在炒作，去年重庆科正公司搞了个品鉴会，2个果卖2000元，一下子就炒起来了。新品种要炒作就有市场，没有炒作就没有市场。”

“如果单纯从口感上讲，你最喜欢吃哪一个品种？”我不断变换角度问真实答案，以防着了“苗贩子”的套。

“爱媛。”张可勇非常痛快地回答：“我喜欢它的化渣性，而且我们自己种得多，知道哪株树、哪个部位最甜，我们就摘最甜的吃。”

丹棱县的不知火基地

“假如让你们新建50亩或者100亩柑橘园，会选什么品种？”我继续问道。

“60%‘爱媛’，40%‘091无核沃柑’，早熟和晚熟兼顾。‘爱媛’早熟，年前上市，产量高，没有大小年，而且口感也好，它比‘金秋砂糖橘’甜。‘金秋砂糖橘’在我们四川的口感不理想，在广西等其他地方的表现要好一点。如果走批发，这两个品种都是不错的。‘091无核沃柑’晚熟，在我们这里可以留到六七月份，商品性很好，也很稳产的，绝对是个好品种。”

“对广大农民来说，就是要种价格好、产量高、管理简单的品种。”张可勇总结道。

3年生的091无核沃柑

虽然最后的结论无比正确，最终的结果也与我构想的完全吻合，但前后两种不同身份导出的不同答案让我有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感慨，这就像明明看到宰了一头猪，我却只吃到一盆炒猪肝和一盆小炒肉的感觉。

不过，辣得很过瘾！

2020年3月18日

作者简介

清扬，1991年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南京农业大学硕士学位，高级农艺师，《中国果业信息》专栏作者，2014年12月创办《花果飘香》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入驻《今日头条》，2018年11月获“2018年度十大三农头条号”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