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东汉：启蒙老师吳素君

毋东汉

我的启蒙老师是吳素君先生，她那时的装束很端庄、雅素、俊俏、严肃。她穿一身青布制服，腰围有腰带环，系一条拇指宽的带子，显得很干练。她梳着齐耳短发，眉目清秀，嘴角整天带着微笑。她说话很好听，声音像银铃碰银铃，节奏像小溪流淌叮咚咚，内容紧贴学生心思，效果影响我的道路前程。她教我们唱歌，她自己唱得很好听。

吳老师当我低年级班主任，教国语课。她讲长工智斗地主故事，动员我们捐献飞机大炮抗美援朝，带领我们修花园，种向日葵，捂玫瑰花芽。

吴老师和我们谈心时曾说：“我晚上睡不着，看看书，就睡着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我也就效法老师，读书催眠。结果读了不少书，也起到催眠作用。但我过份熬夜，使眼睛近视。后来我当了老师，在学生面前说话很谨慎，不把生活习惯当作经验。不管错对，学生会效仿。

有一次开班级生活会，有个同学被揭发：他篡改革命歌曲，侮蔑人民领袖。吴老师严肃地问这个同学：“你听谁这样唱的呢？”那同学说出了名字。吴老师又问：“他家是穷人吗？”那同学回答：“他家过去是财东家。”吴老师笑着说：“怪不得！你以后离他远点儿！要和劳动人民站在一起。”她接着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我家里也是财东，但我和家庭划清界限，与劳动人民相结合，参加革命不能论出身。”这话使我的幼小心灵感到很震撼。是的，不管出身贵贱、尊卑，革命青年必须与广大劳动人民打成一片，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吴老师的教导，多少年以后，我从毛主席《青年运动的方向》一文中找到精神源头，并加深了理解。在我申请入党时，驻队干部与我谈话，提出对我要延长考验期，理由是我的亲戚家是富农成分。我义正辞严地用吴老师的话反驳了他：“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别说亲戚是富农，就是我家为富农，我能不能入党，主要看我够不够条件。您说：对吧？”驻队干部笑了笑，让步说：“我说的不算，只要支部能通过。”他把话岔开，等于放弃了延长考验期。支部大会接受我的申请，我顺利入党。

在我后来担任学校团总支书记、党支部委员期间，当我参与研究接收新团员、介绍党员发展对象的时候，我主要是看本人思想表现，其次才参考家庭出身。联想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很多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家庭为剥削阶级家庭。长安地下党领导人家庭，好多为富裕大户。他们不缺吃，不缺穿，本应该当少爷、学管账，却走出家门，为穷人打江山，甚至从家里拿钱粮作为闹革命活动的经费。他们抛头颅、洒鲜血，前仆后继。有些同志由于公开身份是反动职务，党内又是单线联系，有些事属于党的机密不能泄露，一时无人作证，所以在土改和镇反中被误捕、错杀，实在冤枉。他们的子女不记仇，仍继承革命遗志者不在少数；倘若前辈平反昭雪，革命干劲激增。

我瞧不起有些自以为成分比人高、背景不如人、自己曾受过冲击，每遇风吹草动，就表现剥削阶级特征、暴露反动立场言行的人。这些人，站得不高，看得不远，想得不深。没有站在劳动人民立场，没有站在党的立场，展望人类理想的彼岸，不计较个人得失和荣辱。心胸如此狹窄， 只能有一种解释：也许只是在组织上入党，没有在思想深处脱离剥削阶级，没有在站位上背叛反动立场。在战争年代，同样是地主，有的被称为乡贤，暗中参加共产党；有的成为国民党反动派凶恶爪牙。为什么呢？值得深思。还是吳素君先生说过的那句话：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

202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