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骨折了2——儿媳该不该去陪床

阿嫚的婆婆起夜时摔了一跤，骨折了，阿嫚和丈夫一起把婆婆送去医院，医生说得住院做手术。阿嫚让丈夫给小叔子和小姑子打个电话说一声，却被丈夫大伟当着众人的面给怼了。

阿嫚知道，大伟这是又要让自己给他当情绪的垃圾桶了。

阿嫚不想跟丈夫吵架，犹豫着自己是立刻回家，还是陪着丈夫去给婆婆办住院手续。

已经伸手要拿下一位患者挂号单的王医生，突然抬头对着大伟和阿嫚说：“不是今天做手术，你们先去住院，还要做进一步检查的。”

医生说话的神态很平静，并不带什么情绪。但是阿嫚明白，王医生对大伟是有看法的。

上急诊夜班的医生都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看病人，要跟瞌睡做斗争，要保证诊断不出错，精神都是绷得紧紧的，医生对病人要耐心，对病情要负责。大脑不停地飞速运转着，一边问诊，一边检查病人，脑袋里思考着病情，手里写着病历，嘴里随时回答着患者和家属的各种提问。

阿嫚看着忙碌的医生，嘴角忽然咧了一下，想笑。她在心里写下了一个感叹句：医生的生命数字大概都是5吧？可以同时做这么多事情。

人在这种需要集中精力思考的时候，最讨厌旁边的人带着负面情绪的干扰，急诊医生尤其反感家属在诊室里大吼大叫。

大伟对医生很客气地说着“谢谢！谢谢！”一边瞪了阿嫚一眼。阿嫚没理大伟，准备去找护士借推车。

这时，婆婆发话了。

婆婆用虚弱的声音说：“大伟啊，你也回去吧，让小嫚陪我就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如果让婆婆在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做选择的话，婆婆肯定是舍弃大儿子；在大伟和阿嫚之间选择的话，婆婆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阿嫚。如果在大儿子夫妇、小儿子夫妇、女儿夫妇之间三选一，婆婆最先放弃的当然是大伟阿嫚夫妇。亲疏有别，是婆婆一生的生活理念。丈夫比婆婆亲，儿子比儿媳亲，自己比所有人都亲。如果这个家只能留一个人，婆婆会当仁不让地留下来。

阿嫚听到婆婆的话，不仅没生气，还只想乐，合着只有他儿子要上班，自己不要上班，自己的上班时间还要比大伟早半小时呢。不过，不这样说，就不是阿嫚的婆婆了。

这会儿都凌晨4点了，就算回去，也睡不了觉了，最多是冲个澡，换身衣服而已。阿嫚决定还是陪丈夫去给婆婆办住院手续，否则大伟一个人搞不定。

阿嫚让大伟告诉弟弟和妹妹一声，是希望他们能商量着怎么陪护。阿嫚可以送婆婆到医院，可以为婆婆跑前跑后办理住院，但是她不会陪护婆婆。

20年下来，阿嫚的心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就算是用100度滚开的水去浇，也只能象征性地让最表层的冰面不那么冷而已。想融化厚厚的冰层，没有可能。

阿嫚等着看丈夫的反应。

如果大伟也顺着婆婆的话，让自己陪夜，阿嫚明天立刻去出差。如果大伟还拎得清，她会在婆婆住院期间来探望，带着礼品给红包。但是让她伺候婆婆，谁也别想！

婆婆不是有女儿吗？不是还有最疼爱的小儿子吗？怎么一有事就该着大伟和自己又出钱又出力呢？可大伟明显很乐意又出钱又出力。

那就让大伟学着公公的样子，去伺候亲娘吧。

因为，婆婆也从不伺候婆婆的婆婆。婆婆常常说：“老不死地死了我这心里才能畅快点。” 说这话从不避讳，在儿女面前不避讳，在儿媳面前也不避讳。

可是，婆婆说话的神态又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不由地让人就淡化了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忘记了那些话其实是多么地恶毒。

阿嫚的朋友说阿嫚太包子，婆婆这样的德性，还要逢年过节礼数周到，把她惯得！阿嫚的好友小环说：“换做我，早离了十次八次了！还能由得你家大伟这样耀武扬威？”

阿嫚其实很想做小环那样的人，活得恣意而张扬，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反而周围的人都很顾及她的感受，婆婆和老公都对她千依百顺。有时小环的婆婆忍不住在自己儿子面前吐槽儿媳妇儿两句，小环的丈夫就会劝解小环的婆婆：“妈，日子是我和小环过，我能接受就行。妈看不惯的地方，少看两眼不就行了。”

阿嫚有时候觉得，小环过得日子才叫女人过的日子。

可是，又有几对儿夫妻能过成小环那样呢？大多数中年夫妻的日子，不都是在琐琐碎碎中飘着一地鸡毛吗？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收拾鸡毛，才是中年人从生活中练就出来的本事。

为这些琐碎和鸡毛离婚吗？孩子怎么办？离婚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跟大伟离了婚，换一个“超伟”做丈夫，就能把日子过得顺心吗？

25岁的时候都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十分满意的人，45岁的时候，就保证可以遇到吗？

张爱玲在《天才梦》里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婚姻又如何不是呢？

也只有经历了生活的各种“毒打”的中年女人，才能如此悲哀又如此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婚姻吧。

阿嫚脚下不耽搁地挪动着，去护士站交押金，领推车，和护工一起跟大伟把婆婆从检查床上挪到推车上，到住院部办住院手续，等电梯，上到15楼的骨科病房，去护士站办手续，终于把婆婆放到了病房里的那张病床上。在这里婆婆的称呼是“32床”。

阿嫚再没说过话。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儿母子。大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阿嫚说：“你回去吧，我请假。”

婆婆急了：“你请假要扣钱的呀！”

阿嫚懒得解释什么，把车钥匙留给大伟，转身离去。

其实，阿嫚想休息半天，是不用扣工资的，就算不调休，也不扣钱。

全公司千把人，外勤人员不算，坐办公室的人中，只有阿嫚有这个待遇。因为，阿嫚加起班来也是不要命的。

遇到项目赶进度的时候，阿嫚可以在办公桌前坐一夜，早晨去公司食堂吃点早餐，又接着干一天。经阿嫚审核过的资料，交出去从没有被主管部门打过回票。阿曼负责的项目，总是让老大最放心的。

阿嫚还可以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的工作量。上一家公司，阿嫚离职后，她的岗后来招了三个人，做得还不如她一个人让人满意。她的上司偶尔联系的时候，不小心吐槽过。其实原同事早就告诉了阿嫚这件事。

但是，她不想惯着婆婆，就算大伟被扣钱，她也不想让婆婆如愿。想到这一点，阿嫚有一点点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快乐。

随即，阿嫚的心又一点一点地往下落，直到坠入深渊。

阿嫚陪着丈夫去看婆婆，是身为人媳最基本的礼节。有了儿子之后，阿嫚更加不想给儿子做一个很坏的榜样。但她也很佩服自己只认得几个字婆婆。

婆婆虐待了婆婆的婆婆，婆婆的婆婆的儿子还是跟她过了一辈子，什么都听她的；耳濡目染了妈妈虐待奶奶的大伟兄妹，也没见他们谁虐待婆婆，反而都算得上孝顺，尤其是大伟，孝顺到不能再孝顺。

阿嫚也挺恨自己的，这20年怎么就成为了这个一贯示弱、却出手不弱的女人的手下败将呢？她觉得她该捋一捋自己的这20年人生。

我是@青衣的书影世界，说书影，聊情感，洞见人生人性。与大家有缘相聚文字中。

（这是@青衣的书影世界 2021年第345篇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