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案例」第一章 临床图像2

与K先生的经验——他对她的求爱,和其中牵涉对她名誉的侮辱——在朵拉的案例中似乎提供了心理创伤,这是很久以前布鲁尔和我宣称为产生歇斯底里疾患不可或缺的条件。但是除了一个特殊种类的额外困难之外,这个新的案例也呈现出其他所有困难,因而使我超越那个理论①。正如经常发生在歇斯底里案例病史中的,我们所知道发生在病患过去生命中的创伤,并不足以解释或决定症状的特殊特征(particular character);如果创伤的结果完全不同于神经质咳嗽、失声、忧郁和厌世的症状,我们也只能知道全部事情的这么多或这么少。但是还有更进一步的考虑,这些症状中的一些(咳嗽和声音的丧失)是在创伤的前几年就被病患制造出来的,它们最早出现在她童年时期,发生在她八岁的时候。因此,如果不想放弃创伤理论,我们必须回到她的童年,在那里寻找可能有类似创伤作用的任何影响或印象。更甚于此,值得一提的是,在研究中,即使是那些第一次症状并非在童年时期就开始的案例,我还是会回溯到病患生命历史中最早的几年。【①原注:我已经超越那个理论,但是我没有放弃它;也就是说,今日,我并未认为这个理论是不正确的,只是不够完整。我所放弃的是强调所谓的“类催眠状态"(hypnoid stale),这被认为是由病患的创伤所引起的,也被认为是随后所有心理不正常事件的基础。当合作作品的一部分被质疑,如果做一个后续各自观点的正当区别,我会把握这个机会,说“类催眠状态”的假说——很多评论家倾向于把它视为我们作品的中心部分——全然是由布鲁尔开始发展出来的。我把这样一个名词的使用视为多余和有误导性的,因为它打断了关于伴随歇斯底里症状形成之心理历程本质这个问题的连续性。[“类催眠状态”是在《绪言通论》一文中所提及的,但是它们在《歇斯底里研究》(1895)第三章第四节中被布鲁尔大篇幅地讨论。弗洛伊德在理论上不同意布鲁尔的细节,是在他的《精神-分析运动的历史》第一节中。]中译注:弗洛伊德在写这个论点之际,已经和布鲁尔分道扬镳。两个人最大的意见分歧,应该是在于对歇斯底里病因中“类催眠状态"和“性特质”成分的不同看法。其中“类催眠状态”是指在歇斯底里发作时,意识处于类似被催眠的状态(可能在自我催眠、震惊的情绪或筋疲力尽的状态下出现),并且伴随着记忆的缺失及“心理的分裂”。弗洛伊德后来放弃这样的说法,在下文中他提出“身体顺从”一词来替代说明,后来他以“防卫”(defense)和“潜抑”(repression)的机制來解释这些临床现象。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说“类催眠状态”一词是多余和有误导性的缘由。】

当治疗的第一个困难被克服之后,朵拉告诉我K先生和她发生更早的一段情节,这更可以被当作是一次性的创伤。当时她十四岁,有一个午后,K先生安排她和他太太在他工作的地方碰面,位于B地的一个主要广场中,当时是为了观赏一场教堂的节庆活动。然而,他劝他太太留在家里,把他的办事员打发走,所以当朵拉到达时,他独自一人。当游行的队伍接近时,他要朵拉在门边等他,门通往楼上的楼梯间。当时他把外面的店门拉下,接着他走回来,不是由开着的门走出去,反而突然把她拉向他,紧紧地抱住,并且强吻她的唇。这肯定正是唤醒一个之前未被求爱过的十四岁女孩性兴奋清楚感觉的情境。但是朵拉在当时有一股恶心厌恶(disgust)的强烈感觉,她挣脱开这个男人,匆促地闪过他到楼梯间,从那里通到街上的门口。她还是继续和K先生碰面,他们两人都未曾提及这一小段场景;根据朵拉的说法,她把它当成秘密,直到治疗期间才做这样的告解。然而,后来的一些时候,她避免单独和K先生相处。K家计划了一次持续好几天的长途旅行,朵拉还是陪伴着他们。只是在亲吻场景之后,她没有给任何理由地拒绝参加宴会②【②英译注:在1924年之前的所有版本,下列的脚注是以这样的观点出现的:“造成这种拒绝的原因,将会在第24页被发现。”因为在那里和其他地方都找不到这样的参考数据,这个脚注就遵照弗洛伊德的指示,在1925年的英文版和所有后来的德文版中被删除。】。

在这个场景中——所提顺序中的第二个场景,但以时间顺序来讲却是第一个——这个十四岁小孩的行为,已经是全然和完整歇斯底里式的。如果一个性兴奋的情境引起一个人压倒性和绝对的不愉快的感觉,毫无疑问,我会将这个人视为是歇斯底里的;无论这个人有没有产生身体症状的能力,我都会这么做。对这种情感反转(reversal of affect)机制的阐释,是精神官能症心理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有时也是最困难的问题之一。以我自己的判断,我离达到终点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我要补充说明,在目前这篇文章的范围中,在我确实掌握的这个主题上,我应该可以让这类知识的一部分往前进展③。【③英译注:这是整个弗洛伊德作品中持续返回的问题之一。例如,他在《梦的解析》(第七章D段)讨论焦虑梦(anxiety-dreams)中触及这个问题,在他的论文《潜抑》开始段落中、在《享乐原则之外》第一章的结尾也触及这个问题,并于《禁抑、症状和焦虑》第二章的开始提出一个新鲜的解决方式。】

为了把朵拉这个案例特殊化,光把注意力放在情感反转上并不够;在这里还有一种感官的转移(displacementof sensation)。朵拉被不愉快的感觉征服,而非健康女孩在这类情境下④,确定会体验到的性器官的感觉,这不愉快的感觉正是位于消化道入口黏膜管道的感觉——也就是恶心厌恶感。她的嘴唇因亲吻所受的刺激,无疑地,对这样的感觉被置于那样的地方是重要的;但我认为我也可以指认出另一个运作的因素⑤。【④原注:当亊情越来越清楚理出头绪时,将促进我们对这些情境的认识。⑤原注:朵拉对这个亲吻恶心厌恶的原因,一定不是偶然的,如果是偶然的,她一定不可能忘记并未曾提起。我偶然认识K先生,他就是和病患父亲一起拜访我的同一个人,他相当年轻,有着讨人喜欢的外表。】

在那个事件中,朵拉所感到的恶心厌恶并未变成永久的症状,即使在治疗时期,它也只是如之前一样,有可能会出现。她的进食状况不好,而且承认有些偏食。另外,这个场景有另一个后遗症,以感官幻觉(sensory hallucination)的形式时而出现,甚至当她告诉我她的故事时,也出现了此后遗症。她声称自己依旧可以感到K先生的拥抱在她上半身所产生的压力。根据我所知道症状形成的特定原则,及同时考虑到病患其他特别令人费解的怪癖——例如,她不愿意走过任何她曾看到和女士热切或充满感情地谈话的男士身边——在我心中形成了以下对这场景的重构。我相信在这男人的深情拥抱之中,她感受到的不只是他在她唇上的亲吻,她也感受到他勃起器官在她身体上的压力。对她而言,这样的感觉(perception)是令人厌恶的;于是它从记忆中消散、潜抑,被胸膛上的压力这种纯真的感觉(sensation)所取代,但是它仍然从其潜抑的来源中得到格外的强度。因此,我们再度找到从身体的下半部到上半部的转移⑥。另外,我已经提过行为之强迫片段的形成,它就像源自对这场景未扭曲的回忆:她不喜欢走过任何她认为处于性兴奋状态的男人身边,因为她想避免再次看到伴随性兴奋的身体征候。【⑥原注:这类转移的发生,不被认为是此单一解释的目的;这类假设已经证明是解释一大群症状所不可或缺的。因为治疗朵拉,我碰到另一个拥抱(这次并没有亲吻)引起—阵惊骇的例子。这是一位年轻女性的案例,她之前尽心竭力地喜欢一位已经和她订婚的男士,但是却突然开始对他有一种冷漠感,伴随着严重的忧郁,因为那样的原因找我治疗。追踪这样的惊骇回到有一次这位男士身体部分的勃起,这没有困难,她感知到这个事件,但从她的意识中忘掉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三种症状——恶心厌恶、对上半身压力的感觉、对投入深情谈话男士的逃避——它们全部源自一个经验,只有考虑这三种现象的相互关系,我们才能了解症状形成发生的方式。恶心厌恶是色欲口腔带(eroto genic oral zone)潜抑的症状,正如我们将会听到的,朵拉在婴孩时期,籍着感官吸吮的习惯,曾经过度耽溺于这种色欲口腔带。勃起器官的压力,可能引起相对的女性器官阴蒂之类似的改变;而这第二色欲带的兴奋,被—种转移的过程联结到胸部上同时的压力,之后就变成固着在那里。她逃避可能处于性兴奋状态的男士,是符合畏惧症的机制的,其目的在于保护自己,不让被潜抑的感觉有任何重新苏醒的机会。

为了显示这些对此故事的补充是可能的,我很谨慎地询问病患是否知道男士在身体兴奋时的生理征候。如果讲的是现在,她的回答是“是”;但是,如果讲的是当时,她的回答是“我想我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很痛苦,我不想介绍病患知道任何有关性知识领域的新事实,我这样做,不是出于任何道德良心的动机,而是因为我急于在这案例中让自己的假设接受严厉的考验。因此,我不会说一件事物的名称,直到她对这件事物的暗示变得十分清晰,将它们翻译成直接话语的危险非常微小。她的回答总是直率和坦白:她已经知道这点了。但是“她的知识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她的记忆无法解答的谜。她已经忘了在这个主题上,她所有信息的来源⑦。【⑦原注:见第二个梦。】

如果我可以推测亲吻的场景是这样发生的,对她恶心厌恶的感觉就可以有下列的衍生推论⑧。这类感觉起初是嗅觉对排泄物(后来也是对视觉)的反应,而且性器官可以作为排泄功能的一种提醒;这点特别适用于男性的器官,男性器官执行排尿和性的功能。确实,排尿的功能是两者之中较早被知道的,也是在前性时期(pre-sexual period)唯一被知道的。因此,恶心厌恶变成性生活领域情感表达的方式。早期基督教牧师之“与生倶来的尿液和粪便之间”(inter urinas et faeces nascimur)依附着性生活,即使用任何理想化的努力,都无法将二者剥离开来。然而,我想表达、强调我的意见,这个问题不是只籍着指出关联之路径(path of association)就能解决。事实上,这种关联可以被想起,但不表示一定将会被想起。实际上,在正常的状况下,它不会被想起。对这关联之路径的知识,并不意味着较不需要关于沿着此路径而行的力量之知识⑨。【⑧原注:在这里,正如所有类似的案例,读者必须准备好,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很多原因——多重决定。[在1895年布鲁尔和弗洛伊德合著的《歇斯底里研究》第三部分关于歇斯底里心理治疗的章节中,弗洛伊德曾提及歇斯底里症状的这项特征。布鲁尔也曾(带着对弗洛伊德的感谢)在同一本书的理论第三部分加以讨论过。]⑨原注:所有这些讨论包括大部分一般歇斯底里症中典型和正确的讨论。勃起的主题解决了一些最有趣的歇斯底里症状。女性把注意力放在男性性器官的外观上,似乎透视了他们的衣装,当它被潜抑时,似乎变成了回避同伴和畏惧社交案例非常常见的来源——似乎不可能夸大绑住性和排泄全面性之结的病理重要性,这个结是非常大量歇斯底里畏惧症的基础。[在弗洛伊德的作品中,这个主题的再出现非常频繁。例如,它的出现早在1897年与弗里斯书信集(弗洛伊德.1950a)的草稿K (Draft K)中,晚至 1930 年在《文明及其不满》第四章结尾一个长脚注中。]】

然而,把病患的注意力导向她和K先生的关系并不容易。她宣称自己和他已经告一段落。在会谈期间,所有她的联想、每一件她轻易意识到的事、她前几天意识到的事之最上层,都和她父亲有关。她不能原谅她父亲继续保持和K先生的关系,这是十分确定的。更加确定的是她父亲和K太太的关系,但是朵拉看待那些关系的眼光,和父亲所希望呈现的非常不同。在她的心中,无疑地,让她父亲与这位年轻漂亮女子密切联系的是一桩常见的婚外情事件。能协助确定这个观点的事,没有一件逃过她的感知,她对其中的关联有着无情的敏锐:这里、那里都找不到她记忆中的间隙。早在她父亲患严重疾病之前,他们就认识K家,但是当时还没有很亲密,直到K太太在那场生病期间正式扮演护士的角色,而当时朵拉的妈妈远离这间病房。在他复原后第一个暑假期间,所发生的事让每个人都睁开眼睛,看到这段“友谊”的真实特征。这两个家庭住在旅馆中一组共享的房间。有一天,K太太宣称她不能继续住在原先她和其中一个小孩共住的房间:过几天,朵拉的父亲也不住他的房间,他们都搬进了新的房间——最后面的两个房间,中间只有一个走道之隔,因为他们放弃的房间没办法提供这样安全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后来,每当朵拉指责父亲关于K太太的事,他总是习惯说他无法了解她的敌意;相反地,他说他的孩子们应该很有理由感谢K太太。朵拉曾经向妈妈询问这种神秘说辞的解释,妈妈告诉她:她父亲当时很不快乐,他已经下定决心走进森林自杀,K太太怀疑会这样,所以跟在他后面,用恳求劝说他为了家庭活下来。当然,朵拉继续说,她自己不相信这个故事;无疑地,她父亲和K太太两人被看到一起在森林中,她的父亲于是编了这个他要自杀的故事,借此为他们的幽会找理由①。【①原注:这一点和她自己假装自杀有关,因此假装自杀可以被视为渴求同样种类之爱情的表达。】

当他们回到B地,她父亲每天在固定的时段拜访K太太,正好是K先生的上班时间。每个人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并且尖锐地询问K太太。K先生自己也经常酸苦地向朵拉母亲抱怨,虽然他并未暗示这件事一他似乎把这件事归因于他情感的细腻。当朵拉的父亲和K太太一起去散步时,他们总是知道如何处理,可以让两个人彼此单独相处。无疑地,她从他那里拿钱,因为她花费的钱,比她可能从自己或她先生钱包里拿出来的更多。朵拉补充说,她的父亲已经开始送些慷慨的礼物给K太太,而为了让这些动作不要那么醒目,他同时也对朵拉母亲和朵拉变得特别大方。而且,之前K太太是一个虚弱之人,她甚至因为神经症疾患而无法走路,被强制住在疗养院数月之久,现在她却变成一位健康、有活力的女人。

即使在他们离开B地前往工业区城市之后,这些已经维持数年的关系还是持续着。她的父亲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宣称自己无法忍受湿冷的天气,他必须为自己做些事;他会开始咳嗽和抱怨,直到他突然出发前往B地,然后从那里写最愉快的信回家:所有的病都只是他再次与朋友见面的托词。然后有一天,他们决定搬到维也纳,而朵拉开始怀疑这里有一种隐藏的关联。而能肯定的是,在他们几乎才到维也纳三周,她听到K家也要搬到这里。所以她告诉我,就在他们在维也纳的时候,她经常在街上遇到她父亲和K太太。她也很常遇到K先生,他总是回过头来照顾她:有一次当他在外面遇见她独自一人,他跟着她很长一段路,以确定她正要去的地方,并确定她没有约会。

在治疗期间,有一次她父亲再度觉得情况变坏,于是离开前往B地数周:而目光敏锐的朵拉很快发现了真相,K太太已经出发前往同一个地方,探访她在那里的亲戚。就是这个时候,朵拉对父亲的批评频率最高:他是伪善的、在他的性格中有虚假的血统、他只想到他自己的享乐、他有运用最符合他利益的眼光看事情的才能。

一般而言,我无法反驳朵拉对父亲特性的描述;在一个特殊的层面下,很容易看到她的指责是正当的。她常常被一个想法淹没而觉得被激怒,那就是她被交给K先生,作为他忍受她父亲和他太太之间关系的代价:而在她对父亲的情感背后,看得到她对父亲利用她的暴怒。另一些时候,她清楚觉察到,她对自己这样夸张的谈论有罪恶感。这两个男人当然从未有过正式的协议,把她当作物品交易:特别是她父亲,必定会被任何这类的建议吓到。但是,他是那种知道如何籍着对具有冲突的替代方案之一做出虚假的评断,以规避进退两难处境的男人。如果有人对他指出:对一个成长中的女孩而言,长期且未受监督地陪伴一位男士,而这位男士无法从他自己的太太那里得到满足,这可能是危险的,他肯定会回答说,他信任他的女儿,像K先生这样的男士对她永远不会是危险的,而他的朋友本身不会有这样的意图;或朵拉仍是个孩子,K先生也把她当孩子。但是事实上,真实的情势是两个男人都避免从对方的行为中得出任何结论,因为这对他们自身的计划而言是麻烦的。当他是邻居时,K先生每天送朵拉鲜花,持续一整年,利用每个机会送她有价值的礼物,用所有空闲的时间陪伴她,而她的父母却没有注意到他行为中具有求爱特征的任何事,这是有可能的。

当一位病患在精神-分析治疗期间,提出充分一连串完整和没有讨论余地的争论时,医师很容易感觉到一时的困窘,病患会趁机问道:“这完全是正确和真实的,不是吗?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想改变什么?”但是很快会变得很清楚,病患正在利用这类分析也无法攻击的思想,作为蒙蔽他人的目的,焦虑地逃避批评和逃避意识。对其他人一长串的斥责,会让人怀疑存在着一长串相同内容的自我斥责(self-reproaches)②。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一个特别的斥责转回说话者本身。籍着对他人做同样斥责来防卫自己,免于自我斥责的方法,无可否认是自动的过程。在孩童反驳“你也是”(tu quoque)的争论中,也会发现这样的模式;如果他们之一被指控是一个骗子时,他会毫不迟疑地冋答:“你是另外一个。” 一个成人想要把辱骂丢回去,他会寻找对手真正暴露的缺点,而不会把主要的压力放在相同的内容上。在妄想症(paranoia)中,未修改内容的斥责投射到另一个人之上,因此未考虑任何现实,这成为妄想形成过程的表现。【②中译注:此处弗洛伊德似乎注意到一种可以称之为我和客体互相取代的现象。弗洛伊德后期在《哀悼和阴郁》(1917)—文中,全面地描绘和说明了这样的现象,认为在阴郁中,原欲退回到自我,自我因认同作用而分裂,“……自我斥责就是对爱之客体的斥责,斥责由其上转离至病患的自我……”似乎在我斥责和对客体的斥责之间有一种互为因果的循环,至此,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的拓展史之中,开启了走向客体关系理论之道路。】

朵拉对父亲的斥责,是这类“直线的”(lining)和“回返的”(backing)自我斥责,和每个案例的内容相符合,我将会详细地呈现它。她认为父亲对K先生对他女儿的行为不想看得太仔细,她是对的,因为父亲害怕自己和K太太的婚外情被干扰。但是朵拉自己也做了相同的事情。她使自己在这个事件中成为一个共犯,而且把每个可能会显露其真实特质的征候抛诸脑后。直到她在湖畔的历险之后,她才睁开她的眼睛,开始对她的父亲采取这类严格的标准。在之前的几年之中,她对父亲和K太太的关系给予每一项可能的协助。如果她认为她父亲在那里,她就不会去见K太太;但是,一旦知道孩子们都被送走的状况,她就会前往肯定会遇到他们的方向,而且和他们一起散步。在早期,屋里一定有人很焦虑地想打开她的眼睛,让她看到她父亲和K太太关系的本质,引导她站在反对K太太的一边,那就是她最后一任女家庭教师,一位不再年轻的未婚女性,非常博学而且有前瞻的眼光③。有一段时间,这位女家庭教师和她的学生关系很好,直到朵拉突然对她充满敌意,而且坚持解聘她。长久以来这位女家庭教师运用影响力搅起反对K太太的感觉。她向朵拉的母亲解释,去忍受她先生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实在和她的尊贵不兼容;她要朵拉去注意他们关系中所有明显的特征。但是她的努力都白费了,朵拉仍然热爱K太太,而且听不到可能让她觉得K太太和父亲的关系有任何病态的事。另外,她很轻易可以看穿女家庭教师被激惹的动机。某方面她可能是盲目的,但是在另一方面,她的眼光又够锐利。她看出女家庭教师爱上了她的父亲。当他在的时候,女家庭教师似乎变成另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刻,她会变得有趣、体贴。当家人住在工业城镇,而K太太不在那里时,她的敌意就指向朵拉的母亲,朵拉的母亲于是成为当下的对手。一直到这样的时刻,朵拉仍未对她心怀恶意。她并不生气,直到她观察到自己对女家庭教师而言是全然无关紧要的人,女家庭教师对自己假装的情感,真正的用意是为了父亲。当她父亲离开工业城镇时,女家庭教师没有时间给她,不会陪她散步,对她的功课没有兴趣。但是,只要她的父亲由B地返回,女家庭教师又再度随时准备提供各种服务和协助。就因为如此,朵拉丟弃了她。【③原注:这位女家庭教师习惯阅读关于性生活和这类主题的每一种书,而且向这个女孩谈论这些书,同时很直率地要求她不要对她的父母提及她们的谈话,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将这些事视为是哪一类的。有一段时间我很尊崇这位女性,她是朵拉所有秘密知识的来源,在这点上可能我并非全然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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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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