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性自性追寻的五个阶段」第一章 男性心理发展的五个阶段 1

第一部 男性心理发展历程与重要议题

第一章 男性心理发展的五个阶段

前言

我在这些讲论中想讨论的，是男性心理发展的五个阶段。按照发展心理学领域的惯例，这个成熟过程将依时间顺序排列。我将依循这方式来描述男人发展的五个阶段。然而，在开始以前，我应该解释一下所谓的“阶段”。

从一般非专业人员的看法来说，个人会在某个特定的年龄进入某一心理发展阶段，承担了该阶段的任务，解决（或不能解决）这些任务，然后进入下一阶段。广义而言，这个说法在人的前半生可说是正确的，或多或少都遵循了从婴儿期到成年期的生物发展历程。但如果将这个说法当作人们一生成长过程的准确描述，将带来误导。心理的发展远比这个更混乱。我们不会如此一一经历这些清楚界定的阶段；我们的确会发展，但不是按照这一切井然有序地开始和结束。这样的心理发展，在接下来的讨论里，我将之称为个体化，是以循环的方式依次前进的。螺旋形的意象，比起依时间序列单向移动的意象，更接近我们所体验和见证的现实。所谓的“阶段”，是用来描述某个生命时期的方法，在这个特定时期中有着相较于其他时期更为紧迫和突显的议题。像“童年”或“青少年”这类的名称，就是这样被附加的。然而问题是，我们会发现自己在人生中是一次又一次地涉入同样的问题。如果我们真的是在发展，每次的通过考验都可以让我们在意识上、自由上或整合上稍有斩获。然而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还是会再次通过，走过先前所走过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好好地做自己的功课，每一次过关都会让我们多意识到一些真正的自我，看见多一点深度以及多一点真实。

艾瑞克•艾瑞克森①提出了人生显而易见的社会心理发展八阶段理论。每个学习心理学的学生都对这些阶段了然体会。艾瑞克森针对青春期身分认同发展阶段的描写，是其中最著名的。这是人们生命过程中相当动荡的一段时期，有时，在这段时期会陷入危机，充满着对于我是个怎样的人以及我想要成为怎样的人的焦虑及不确定感。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每个过渡时期中，身分认同这个问题都有其作用，只不过有些时候会显得更加强烈，其他时候则是较轻微。我们从小就开始经历身分认同形成的过程，到了中年和老年，则持续进行身分认同的形成和再形成的过程。每当身分认同这个问题出现在我们的生命时，我们都会因此而有了多一些的进展。我们可能会清楚看见自己，或是单纯的就是对自己有不同的眼光，从迷雾中兴起新的面向，出现新的形貌，又或是旧的面向更加向前突显。确立身分认同是我们一生持续进行的工作，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地抛掉身分认同的问题。我们随着身分认同的改变和身分认同范围的扩大，而在这个问题上环绕前进。亲密感议题也是如此，而且这也是艾瑞克森八阶段中的下一阶段。我们在儿童期及其后的一生都要面对这件事，而不是只有艾瑞克森定位的青春期之后到成年初期。艾瑞克森理论中的八个阶段也都是如此。在接续的内容中，当我谈论男人的发展如何走出“母亲之外”和“父亲之外”，而进入相对自由的选择空间和关系范畴时，我所说的这些发展并不是遵循严格的线性顺序——那种从A到B再到C不带残余的线性顺序。相反地，我所要强调的是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母亲或父亲，只有相对脱离他们的自由，而且终其一生必须继续对这些问题进行工作。尽管如此，个人对于自我和目标的感觉仍然有了重大的变化，而所谓的发展也确实发生了。【①艾瑞克·艾瑞克森（Erik H.Erikson,1902-1994)，德裔美籍发展心理学家与精神分析学者，以“心理社会发展八阶段”与“自我认同危机”（identity crisis)等理论的提出闻名于世。他除了是儿童与青少年专家，更将心理发展的视野扩及社会与历史，著有《童年与社会》《青年路德》《甘地的真理》等精彩作品。艾瑞克森指出的心理社会八阶段（八种危机课题）是：(1)婴儿期：信任/不信任；(2)幼儿期：自主/羞怯怀疑；(3)学龄前：主动积极/内疚；(4)学龄儿童：勤勉/自卑；(5)青少年期：自我认同/角色混淆；(6)成年早期：亲密/疏离；(7)成年中期：传承/停滞；(8)成年晚期：自我整合/绝望】

荣格对不可解决的发展问题所提出的建议是，我们无法直接克服它们，只能继续成长而超越它们。我会推荐这种策略：学会爱上无法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自己无法摆脱父母的这个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值得花上时间和精力，投入最用心的思虑。在你的一生当中，你将会无数次地穿越它们，每一次都会有更多的意识觉知，更深刻地了解其中的含义和动力，每次都会更深层地解开由这些情结所产生的限制。关于发展的目标，我认为个人内在发展的终极目的(telos)，应该就是要尽可能地从那些限制中获得更多的自由，那是一份真正的自由，为的是全面释放自己内在的潜力。在通往自由的路上，有关自由的陷阱、诱惑和错觉，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我将这份任务视为有关男人能成就什么样貌的展望宣言，这并非以研究为基础的社会科学报告。当然，如果有进一步的研究也是相当欢迎的。

男人生命的五个阶段：综观

下页图所描绘的心理发展模型，是正常寿命、假定活超过八十岁的男人所可能出现的情形。如图所示，他的心理发展经过五个主要的时期或“阶段”，在个体化历程当中②。这个模型提供了一般的架构，用于讨论我在以下章节中所要讨论的发展议题及相关挑战。【②在接续的讲述中，我将使用“个体化”一词来说明一生的心理发展。这是荣格所使用的专有名词，用来表示从出生到死亡的人格发展过程。】

图一呈现了示别各阶段的各个圆圈，但这其实应该像图二所呈现的螺旋形式。

由图可知，圆圈相互嵌套，从一个圆圈逐渐上升而慢慢进入到下一个圆圈。不同阶段之间的过渡区域，在图一当中是连续的圆圈之间交错重叠的部分。模型中的圆圈和连接将会根据文化和像是预期寿命等因素而依时延伸或压缩。

现在我先简要介绍这五阶段中的每个阶段来作为导引。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我会依序一个一个介绍。

男人成长的最初阶段，包括婴儿期和童年期，是由母亲主导。我将这个阶段称为“在母亲之内”，因为孩子意识的范围或多或少都是涵容在母性的氛围内。这是一个容纳和养育的时期。从这个阶段到下一个阶段的过渡期，则是发生在青春期，大约十二岁左右开始，持续到能稳固安居于下一个阶段。这是毕生分离过程的第一步，

父亲的形象主导了第二个阶段，我将其称为“在父亲之内”。这里的心灵视野是由父权态度所决定的，包括了个人或文化的父权态度。从第二阶段分离而过渡到第三阶段，大约是三十五岁左右开始，一直持续到差不多五十岁。相对于第一阶段是由母职作为主导的地位，第二阶段则是由父权主导，至于灵魂或阿妮玛，则是第三阶段的主导形象。

第四阶段大约是从五十岁一直持续到七十岁中期，关注的是自我-自性轴③的发展，其特点是作为重要心灵因素的自性在此阶段开始浮现，并且在意识上越来越能觉察。这个阶段是渐渐进行的，经常是在意识没有重大中断的情况下进入了第五个阶段，也就是最后一个阶段。在第五个阶段，灵性和“上帝问题”进入成为进一步个体化的主题。我称之为“个体化晚期”（late stage inpiduation)。【③自我-自性轴（ego-self axis):荣格和佛洛伊德关系的决裂是在1913年，当时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里，还是将自我定义在意识的层面，直到1920年的《自我与本我》，才整合出现在众所皆知的两个拓扑学原则所构成的冰山图。荣格则继续沿用早期佛洛伊德的概念，将自我局限在意识层面；至于无意识的层面，他以阴影和自性来表示。对荣格来说：“自我相对于自性，正如CHIA的本源和家的迁居，或是客体相对于主体”。自性虽然是荣格所强调的，然而他同时也表示，如果没有自我的分析力，以及自我与婴幼儿时期藉由分离而促成的独立生活能力，自性也就没办法在日常生活当中存在。美国荣格分析师爱德华•艾丁格（Edward Edinger)将荣格的表述总结如下：“自性是整体(包括意识和无意识）心灵加以建立秩序和综合一体的中心，就像自我是意识层面人格的中心一样。当前的工作公式……是人生的上半部分：自我-自性的分离；人生的下半部分：自我-自性的重聚……自我与自性的结合与自我与自性的分离之间的交替过程，在个人整个人生，包括童年和成熟期，反复发生。实际上，这种循环（或更好的，螺旋式的）公式，似乎表达了从出生到死亡的心理发展基本过程。”艾丁格提出了自我-自性轴的说法，这个轴也就是自我和自性来来去去分离和重聚的轨道。（爱德华·艾丁格，《自我与原型》）】

在这五个阶段中，各自的主要人物（母亲、父亲、阿妮玛、自性和上帝）都呈现出与男人的身分认同感相关的特定而典型的问题和挑战。在第一阶段，他是“母亲的男孩”。当他从这个阶段中得到解放，又继续成为“父亲的儿子”。这时也许会有正式的入门仪式来标志出身分认同上的变化。在第二阶段，即使他的身分认同依然是父亲的儿子，常见的是他自己也开始成为父亲。在中年的阶段，随着他的认同感开始转向为英雄，自然会出现进一步和父母形象分离的要求。英雄的任务是拯救自己的灵魂，也就是阿妮玛，而能脱离父权世界的掌控和灭绝。英雄认同的重要性，随着进入了成年后期而降低，而这部分我称之为“传道人”，因为如今他在世界上找到了使命，将他的视野带出自己，开始拥抱集体的、文化的议题。这是他和世界紧密结合的时期。直到步入了老年，终极意义这类的宗教问题便取代了传道人的身分认同。当他成为其他人的智慧来源时，他的身分认同感开始转变为“智者”。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每个阶段都将心灵材料往前推入其他的阶段。即便当个体化益加进展且深入成为自己时，我们都是将过去带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