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性自性追寻的五个阶段」第一章 男性心理发展的五个阶段3

第二圈 父亲:儿子的时代

母亲为儿子所提供的是内在自我感的扎实基础,父亲则是帮助儿子去发现外部的社会世界,并且与之建立有效关系。一如“母亲”这一个词,这里所谓的父亲并不专指真实的父亲,而是一般来说,会在男人生涯中以各种不同的形象出现的“父亲们”,譬如老师、部长、政治家和其他的领导人,这些人不必然在生理上是男性,但态度上绝对是带着男性特质和父权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其内在女性特质的这一面向,通常构成了他内在生活的质量,包括了关于亲密和灵魂的体验,即私人的、朝内的主观空间。而男性特质这一面向,通常则是占据了他自我和人格面具⑥里的主导空间。透过人格面具,他以男人的身分向他人展示自己:他根据自己特有文化所认可和允许的方式,像男人一样的穿著,也表现出像男人的举止。父亲是充满关爱并进行指导的男性气质原则,是通向外部世界的桥梁,帮助他积极适应社会,并根据集体的期望来调整自己。男人的父亲形象,将引领他学习如何在这个属于工作和财税的现实世界里成为一个男人。【⑥人格面具(persona)是荣格从希腊戏剧里所借来的名词。在希腊时代,在每一个城市都有着圆形的剧场,空旷的场地往往让观众不容易看到演员的表情,因此需要戴上面具来表现他们的角色。到了荣格心理学,这个字所指的意思,也就是让他人看到的自我。这样的自我,并不是像面具一样,一定就和内心的真实自我很容易就可以完全分离的,因此有时翻译成“角色”,可能会更适合。】

因此,父亲和母亲在男人先天的心理构成中,都有着重要的结构性作用。这些都是男人人格结构中的重要组成。更进一步来说,那些自主而无意识的母亲情结和父亲情结,是主要的心灵能量中心,它们会在行为上和态度上,终其一生持续不断地体现出他的心理生活,一遍又一遍地影响着意识。就像华格纳歌剧的主旋律—样,它们的影响再三出现,并且贯穿生命所有时期和阶段。父亲和母亲既是真实个体的存在,又是情结和原型,对男人生命的早年和日后的未来,在每个层次上,都有着情感上和心理上的影响。

在生命之初,母亲世界构成了婴儿所涉及的整个客体世界。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是一体的,而主体和客体之间没有严谨的区隔。主体和客体纠缠在同一的认同点,这种关系正是荣格所谓的“神秘参与”(participation mystique;mystical participation),这是客体关系的最早形式。虽然父亲在人格结构的形成中同样是主要的,但他会稍后上场。他的意象仿若是从薄雾中慢慢显现出来,是婴儿世界中第二重要的人物。和母子关系一样,与父亲的关系也是从婴儿期开始,并且持续一生;然而作为一个具特殊意义的重要形象,却是稍晚才被引入生命的。随着父亲的到来,心灵开始了在客体之间以及在内部与外部之间的分化过程。母亲是亲密的,熟悉的,亲近的;父亲是不带个人情感的,陌生的,遥远的。这是早期心理体验的画面。

这个世界一开始是完整的,随着分离的客体渐渐浮现意识,这世界也逐渐分化和分开,而激起了各式反应。梅兰妮•克莱恩(Melanie Klein)认为,婴儿期的第一个分化,是区别“好”和“坏”。她将这区别标定于婴儿和母亲的两种乳房之间的关系。“好乳房”和“坏乳房”之间有着交替,一种乳房被认为具有滋养、温暖和抚慰的感觉,而另一种乳房则具有迫害、毒性和攻击的性质。克莱恩认为,这是好与坏区别的起源,就是意识的区分功能最早的工作。对于这点,荣格不一定不同意,因为他也认为自我(ego)意识是在婴儿期从无意识中逐渐浮现的。克莱恩对心理生活提出了一种相当暴力和情绪化的开始。后来,像丹尼尔•斯特恩(Daniel Stern)这样的研究者,对物质客体最先开始的意识觉察有着较乐观的看法。然而,这个时期是发生在自身与他者之间原初的衔尾蛇(紧密地封闭着)关系里。这代表了内在世界分化的开始。

另一种分化的出现,是“第三者”,也就是当父亲被引进了母-婴情境的时候。这不是母亲世界的内部分化,而是在母亲世界和父亲世界之间,是内在相对于外在的分化。意识的分化功能现在开始建立另一个轴:在女人与男人之间,在女性特质和男性特质之间,在内在与外在之间。在最初的完整性所构成的合一世界中,这些特征还只是以潜在的可能状态存在。原初的合一状态开始分为好与坏后,父亲的形象才被引入婴儿的世界,就在内在和外在之间、在母亲与父亲之间。这产生了意识的四重结构,孩子将运用它作为基本定向:好的和坏的,内在和外在。后者的这个区分也就成为幻想(内部)与现实(外部)之间的区分。这随后产生了两种类型的思维:想象力和有方向的思考。

应该说,男孩和女孩的世界都出现了同样的分化,只是后续发展将会不同,男孩倾向于继续发展对父亲的认同,女孩则倾向于对母亲的认同。小女孩经由对母亲的认同,保持了她自我身分认同的连续性,并倾向于更关注内在、更具想象力并更贴近母亲。小男孩则是在当他与母亲分离时,在内在世界会体验到断裂,同时他倾向朝外移动,走向世界,藉以靠近父亲,并且朝向有方向的思考。这一切都是粗略概括,但我相信足以涵盖大部分的案例。

在最佳的男性发展状况下,或可说是我们相当希望看到但实则困难的“正常”发展中,母亲会将儿子引介给父亲,同时创造包容的氛围,让父亲进入母亲和婴儿的双人世界。这不只避免了分裂,还因此产生稳定和持久的三人社会结构。在理想情况下,透过母亲而呈现出来的父亲是正向的人物,并非她与儿子间亲密关系的威胁。在这同时,母亲也会帮助儿子将父亲理想化,成为荣耀和崇高的人物,父亲的重要性为整个家庭带来值得珍视的氛围。对日后进—步的发展来说,这个最初的理想化是绝对不可少的,因为儿子可以透过对父亲的认同和努力模仿父亲,开始运用自己天生的男性倾向,觉得像父亲是一件好事;同时感到母亲对此十分支持,不因此觉得被抛弃、受伤或被苛责。出于这样的理想化,男孩的企图心诞生了。儿子将父亲理想化并努力朝向该理想样貌,提供了人格进一步发展的动力。

后来,通常是青少年的初期到中期,儿子的“成长超过”了他父亲,开始发现父亲的一些不足,因而感到幻灭。在这个时间点,原来的理想化对象会转向其他男性人物,例如老师、教练、政治领导者等等,这些男性人物看起来比父亲还伟大,可以代表儿子将迈向世界的下一步。同样的,当男孩努力想要和这些心中的理想人物一样时,企图心也就随着理想化而聚集。儿子理想化的重新定位,可以将儿子从真实的父亲和父母的窝当中释放出来。他可以飞走,同时测试一下自己的翅膀。这个时候,父亲的角色最好是让自己被儿子的理想所取代,并且明白儿子如此继续前进是适当的。尼采认为,好老师的特色是知道学生会超越他,同时也欣赏学生的成长。同样的,这也是够好就好的父亲的特色,他可以欣赏儿子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他。

儿子在这个阶段长大且超过父亲以后,父亲将会在日后的岁月里再次回来,通常在中年以后,是出现在儿子的记忆、想象和梦境中。届时他可能已经死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会继续存在心灵之中。当他返回时,不是历史里那位曾经一度被自己理想化却又被超越的父亲,而是以自性之姿返回。原型自性以这种方式得到拟人化(personalized),从无意识隐藏的深处,转移到具体的记忆意象之上。相对于梦境中的自性是以抽象的形式像是星辰、圆形、方形、数字等出现,如今,可能会以父亲角色这样个人化的形式出现。

父亲的角色:启动

父亲的基本角色是启动(initiate)儿子开始迈向成为男人之路,或至少在启动的过程给予关键性的协助。父亲只需要出现在母亲的世界里,让自己作为儿子另一种可能的方向,同时也让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之间,外部和内部之间得以区分,这就等于是完成了最早阶段的启动。接下来,他让自己成为理想化的客体。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可以让自己被儿子理想化,而这项拒绝将会对儿子的发展带来缺失。对父亲的理想化,无疑带给父亲一定程度的压力,因为他必须活出理想投射的样子。这股压力将随着儿子的成长越来越大,逼着这男人要活出这样的理想,因此感到自由受到了限制。从这意义上来说,我们可以说是孩子创造了他的父母,尽管有些父亲强烈阻抗这样的发展。如果父亲自己的自我形象不好(甚至很差)或是自己不够成熟,和儿子所反射出来的理想形象之间有着太大的不一致,父亲可能会拒绝这样的理想化。他可能会觉得自己被困住或是被关进了笼子。

透过对父亲的理想化,儿子开始让自己从母亲(和姊妹)那边更进一步分离开来。此时他可能会觉得自己比她们更好,并在与父亲共享的男性气质基础上,认定自己是更优越的,对于自己的幻想(像父亲一样是屠龙者或超人)会感到自大,并且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很男人。对父亲的理想化会在好几个不同层面开始运作:身体上(他是更高大、更强壮了)、认知上(他是更聪明、做事能力更强的)和社交上(他有够广泛的朋友圈和同事圈)。被理想化的父亲,在儿子眼中具有丰富的世界知识:他是“在外面生活的”,了解家庭以外的地方,并且可以解决母亲无法解决的问题。儿子会注意到父亲的专业或社会地位,并且拿来与母亲的家庭角色作比较。儿子因此建立起正向的父亲情结,对于身为世界一份子的父亲所展现的男性气质会更加认同,随着这部分的越来越强化,其他女性特质变得隐微,掉进了无意识里。

到了最后,父亲则让自己退去理想化的色彩。这经常是相当突然而出乎意料地发生的。也许是说了某句话,某些事被看到,或者父亲以儿子无法理解的严重方式使人失望,因此,儿子感到失望并且幻灭。原来父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伟大。

启动的第一步是对理想的认同;第二步则是对这理想的背叛。在这个认同的阶段,儿子学会了宣称自己的阳具力量,并感觉到自己的男子气概,然后将这一切与自己的创造力和生育力连接起来。在启动的第二步,背叛儿子得以从父亲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背叛是相当重要的,可以防止儿子永远与父亲绑在一起。詹姆斯•希尔曼⑦在他的重要论文《论背叛》中描述了一个古老的犹太故事。一位父亲带着儿子到房子的地下室,他告诉儿子要爬上地下室的楼梯,然后跳进父亲的怀抱。儿子顺从而为,父亲也接住了他。然后父亲要他再重复这个动作,不过这次是往上再爬两阶。儿子爬上,跳下并且被接住。父亲又要他再往上一阶。儿子再次爬上,跳下并且被接住。这动作一直重复,直到儿子爬上阶梯相当高处。儿子又跳了一次,但这次父亲没有接住他。儿子跌落且受了伤,既生气又惊讶。父亲说,这个教训是,生活就是这样;而且,他,这位父亲,是不会永远在那里接住儿子的。因此,透过背叛的举动与事例,使得儿子可以摆脱对父亲的依赖。当然,这种背叛是必须出现在适当的时候,也就是儿子必须拥有从经验中成长,走向独立的能力。如果来得太早,或一直发生,会造成负向父亲情结的发展,使儿子因此厌恶所有父权权威。但是,够好就好的父亲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向儿子表现出他负向的、不可信任的一面,并让儿子自己去承担后果。所有的启动都具有风险并可能带来灾难,没有这一点,就不是真正或有效的启动。启动的结果必须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内在的韧性、力量和可靠是有所觉知的,足以面对生活的考验而不至于崩溃。【⑦詹姆斯•希尔曼(1926-2011),荣格学派的心理分析学者,也是后荣格时代以灵魂为基础之“原型心理学”的创始者,对荣格的思想有传承也有基进的颠覆。曾任苏黎世荣格研究院的研究主任;八〇年代回到美国后,先后任教于耶鲁大学等多所大学,著有《灵魂密码》《自杀与灵魂》《妙手回春》等二十余种著作。】

已启动的和尚未启动的

如果要比较已启动的男人和未启动的男人,我们必须了解,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启动的或完全未启动的。这些概念是代表与父亲关系最极端的两端。不过实际观察仍可发现,得到更充分启动的男人与还没有启动的男人之间,是有明显区别的。

已经启动的男人会将自己身上的男性气质整合入内在结构。这是他的自我定义和自我感觉的一部分。他经历了启动的过程或试炼,在当中,他受到挑战,同时发现自己可以认同自己的男性气质——感觉到自己的阴茎及其力量是自己的一部分,并感觉到自己作为男人的力量和才能。而且,他并没有因为依赖某个特定的父亲形象而被绑住,而是可以将父亲的形象或强大的男性意象作为参考基准。他有能力运用生命中属于字面上的和象征意义上的阳具,因此在面对其他强大男性人物的挑战时他能坚守立场。既然可以靠自己的双脚站立,他就有办法做独立的判断,面对权威,并且让自己拥有权威。他拥有人们所谓的“自信”。因此,他可以是父亲,也可以是经理、老板或领袖。他既不依靠过去因父亲解救而脱离的母亲,也不依靠父亲,那个透过启动而让他得到自由的人。

尚未启动的男人

相对来说,尚未启动的男人倾向站在男性权威圈的旁边或外面,好像还没完全脱离母亲世界而进入父亲世界。他很难感觉到自己的阳具或男性气质的力量。他的企图心是有问题的,表现得不是太多就是太少。他常常朝自身之外寻找有力量的男性角色来认同,想要藉以增强自己的男性气质。这样的例子可以在强力领导人的追随者中找到许多,他们愿意为这种有力的男性人物使唤,才好透过亲近他们来吸收阳具的权威。同样的,有些男人则是透过对有力的公司或机构的认同来寻求这种权威。尚未启动的男人是无法对自己的作品和才智加以理想化,即使从外在世界的眼光来看它们可能已十分出色。

尚未启动的男人有两种类型。一种类型的人会当个追随者,以寻求保护,甚至想从强大的男性那边获得建议或寻求支持,这其实就是不断地在寻找父亲般的人物,好让自己躲在背后。相反地,另一种类型的人则会反抗男性权威人物,声称自己独立,但实际上是反依赖的,因为他们需要这样的他者才能直直挺立。这种类型的男人,即便是对他的导师也无法理想化。他常常以愤怒这类的负面方式来对待潜在的父亲人物,或是很容易就陷入与他们竞争的状态。这样的男人终将成为独行侠,乍看可能会以为是已经启动的,但若更贴近、仔细检视,就会发现他的软弱感和内在结构的缺乏。通常他是被母亲隐微地束缚着,因此,一旦当这位他所依赖的女性消逝了,他将陷入成瘾或意图自杀。

实际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被定位在启动光谱上的某一点。而启动的出现,从青少年最经典的那一次开始,终其一生都会不断出现。之后,则可能是来自大学或研究所导师的协助,或是专业生涯中雇主或机构的协助,又或是在因背叛或吵架分手而结束的恋爱关系中而出现了这样的启动作用。这个终生出现的启动是发生在父亲的世界中。父亲是第一个启动者。如果父亲打下良了好的基础,他的儿子可以用允许自己成长的方式来经验后续的理想化及背叛。

父亲和儿子

就像母亲有多样的类型(参阅前文),父亲也同样有各式的类型。这也预设了当男人从母亲世界过渡到父亲世界时的特有问题。

缺席的父亲

男人成年后的心灵,在父亲意象应该存在的地方,可能显现出空白。所谓的“父亲效应”根本就没出现在那里。这个男人没有内化的父亲意象,尽管他可能对父亲有些记忆。但是在他的心理发展中就是没有父亲的效应。他真实的父亲可能在身体上是缺席的,例如由于前往战场或是离婚而分居,或者他可能身在家中,但是对各种意图和目的而言都是没有功能的。结果,儿子成年后是“无舵”的。如果他有一个够好就好的母亲,我们可以说他有艘强大而结实的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缺乏方向感。由这个问题所衍生出来的,是他没有想在这世界上成功的企图心。父亲的缺席造成了儿子没有可以加以理想化的形象,因此儿子不会像父亲一样拥有伟大而英勇的雄心壮志,日后他也将失去这些企图实现后所带来的掌握感和成就感。在现实世界中的成就感,要比幻想中的成就还要更好,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人的生活中,没办法将这感觉拿来当作从母亲世界转出的有效手段。

在没有够好就好的父亲的情况下,犹如没有够好就好的母亲那样,心灵会创造出失踪人物的原型意象来加以补偿。结果,所创造出来的“神圣”父亲可能距离日常生活太远,以至于对这个崇高理想的修正变得不可能,因此,这儿子也就永远没有能够实现意象中所象征的任何理想的希望。阿瑟•科尔曼⑧将这种意象称为“天父”(Sky Father),一种纯粹象征的父亲。而真正的父亲,原本应是理想化的载体,或后来对这理想逐步修正的载体,终究是缺席的。【⑧阿瑟•科尔曼(Arthur Colffian,1937-)是荣格分析师,这里指的是他的著作《大地父亲/天空父亲:不断改变的父职观念》,认为我们传统父权制的父亲是一个遥远而又令人敬畏的人物,就像宙斯在他的宝座上一样;而妈妈的权力是如此亲密和熟悉。他探讨现代父亲如何在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成为“大地父亲”,发挥出男人天生有着的滋养的一面。】

因此,一个“无舵”的男人会陷入这样的问题:如果有项任务是适合他去尝试挑战的,他会觉得这个太难而可能无法完成;反之亦然:如果任务是他显然是可以完成的,他会感到有失身分而觉得不值得为这事付出努力。这样的人不一定完全功能失调,但他从没有发挥自己的内在潜能。

如果父亲是“无舵”的,他的儿子也会有类似的问题,因为他的父亲虽然有能力建立家庭,却无法传递他自己也缺乏的企图心和方向感。这类型父亲的儿子虽然看起来很有前途,但也可能是无舵的,尽管程度不如父亲那样。例如他想成为学者,他可能在硕士学位就停下来,尽管他是适合攻读博士,而且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已经认同了“无舵”的父亲,而且这认同是颠扑不破的,因为无舵的父亲没办法为儿子完成启动的过程。于是这儿子就像父亲一样,有着相同的潜在问题,那就是自大,低自尊,无法掌握迈向伟大成就所需要的一步步小努力。

遗弃的父亲

尽管这样的男人和父亲缺席的男人有些相似之处,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这父亲可能不会在生理上遗弃孩子,却是倾向于将他交给母亲。他很难让儿子对他加以理想化并且认同,因此这父亲无法启动儿子进入男人的世界。这位父亲本身经常就是个永恒少年(puer aeternus),他生活在一个充满可能性和幻想的世界中,而不是现实的世界,活在潜能中更甚于去实现潜能。他经常忙着进行自己的计划而无法关注儿子。他既遥远又冷漠,对儿子没有任何期望。启动作用的其中一部分,是对儿子有所表现的期望;父亲会提出要求,并展现出有条件的爱(这与母亲典型的无条件的爱是相反的)。他对于儿子的接受是有条件的,只要是适宜儿子的发展阶段和能力水平,就能提供儿子取得成就感和体验到掌握感的机会。然而遗弃的父亲是太过冷漠也太随意了,他不在乎这男孩在学校的成绩究竟是A还是C;他是永远没有介入的。因此,他不能成为带领启动的师父,因为这样的师父必须关心男孩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是玩忽职守的,可能也是个酗酒者。有酗酒父亲的儿子所体验到的父亲是一位遗弃的父亲(以及一位威胁他人的父亲,如果母亲和孩子因他的饮酒而濒临危险),因为他陷入在自己的成瘾问题和受到母亲束缚的问题。

伊底帕斯父亲

佛洛伊德引用古典的伊底帕斯情结来描述父子关系。依这样的观点,儿子占据了和母亲在一起的特权地位,也制造了父亲的嫉妒。父亲变成了儿子的威胁,因为他希望确保自己拥有母亲的优先权,并试图将儿子从母亲身旁分开。这在儿子身上造成了佛洛伊德所说的阉割焦虑。这种恐惧成为佛洛伊德所谓“超我”(superego)的基础,因此父亲被内化而成充满威胁的意象,真真切切是威胁着儿子成功人生的敌人。

的确,如果一对新婚的丈夫和妻子之间彼此有着密切的连结,那么引进了孩子将会带来巨大的改变。父亲不再能够无限制的独占与妻子的身体接触,因为婴儿获得了优先权。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强烈依恋,至少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是会超过她对丈夫的亲近感觉。当父亲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可能会拉开距离,也可能和孩子激烈竞争。他会变得没耐性、焦虑、想要占有、拒绝分享母亲的爱。他拒绝启动儿子而进入成年。当儿子必须面对一位伊底帕斯父亲时,父亲就会是他的敌人,而不是带领他启动的师父。

伊底帕斯父亲容易出现极度的压抑。他让儿子们陷入了无法成长的处境。在家族企业中,人们看到孩子被父亲牢牢地支配着。他将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位置,并将子女限制在从属的位置上。他这样的类型,在希腊早期的神话里就已经栩栩如生地描绘过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Uranus,也是天王星)对他的儿子克洛诺斯(Cronus,土星)长大后会推翻他的预言感到恐惧,因此当大地之母盖亚(Gaia)生出了这位儿子时,他为了阻止这一切而试图将儿子推回地球,象征性地推回到子宫内,将他留在子宫里。父亲无法忍受被儿子超越的念头,也害怕被儿子报复。在神话中,这确实成为了事实,克洛诺斯最后是摆脱了束缚并成功地阉割了父亲。这种剧目后来又重演了一遍,克洛诺斯被他所压抑的儿子宙斯阉割了。

一个拥有伊底帕斯父亲的儿子会发展出负向的父亲情结,日后将这一切投射到对他拥有权威的男人。他很可能会对他们反叛,并且试图推翻他们。

用荣格学派的话来说,这种父亲是老朽(senex)父亲,遥远、冷漠、而且是压抑的。

太好的父亲

这位父亲一厢情愿地积极正向,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阴影。他绝对不会以任何的方式背叛自己的儿子,始终是照顾和保护他的。如此一来,就可以将儿子留在家里继续依赖他。这里所传递的讯息是:“我拥有这栋很棒的好房子,您在外面是永远办不到的。”这沟通于是有效地成为:“你光靠自己是办不到的,你还不够好,所以你最好还是和我待在一起。你需要我的保护,而我也很乐意提供保护。”父亲提供了舒适感和安全感,但是也是有破坏性的,因为这些保护阻止了儿子在真实世界进行自我考验,从而树立起自己的价值感。这样的安排,在特权阶级中是常见的。父亲如果是坐拥高位或生活富裕,对他的儿子来说,要得到真正的启动,并且从“父亲的房子”中解脱出来,是非常困难的。如果父亲的房子太富裕也太方便,如果父亲太好了,如果背叛永远都不会发生,那么儿子就会受到父亲的束缚。

「 男性自性追寻的五个阶段」第一章 男性心理发展的五个阶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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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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