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的心事

文、图/刘箮的村庄

一、有些反常

车子径直开到院子外面的空地停下,阿棉从副驾驶下来,等不及开车的丈夫阿郎下来,自己一路小跑往院里走,想快点进屋帮忙做饭。

走到门口,正待推门,一阵欢快的歌声从屋里传来:“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阿棉下意识地缩回要推门的手,有些惊奇,这是谁在唱歌?公公,不可能啊,沉默寡言的公公,平时连一句废话都不讲,别说引吭高歌了,可家里不就是公公一个人吗,不是他还会有谁?

停好车的阿郎从后面跟了上来,看阿棉探头探脑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问她怎么还不进去。

大概外面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是阿棉熟悉的声音:“回来了啊,快进来吃饭!”

是公公在喊他们。

秋收过后,地里基本没什么活了,婆婆去市里帮大儿子看孩子,公公在家每天做好晚饭,等小儿子和儿媳也就是阿郎和阿棉,下班回来一起吃。

除了做饭,最近地里还有一些冬储大白菜,公公每天上午推着三轮车去附近的镇上零售,午后一车白菜卖的差别不多了再回来。

公公不善言辞,往年的菜都是婆婆去卖,今年婆婆要看孩子,不得已公公才去卖菜。

用公公的话说,自己卖菜真是赶鸭子上架,简直太难受,脸皮薄,怕说话,不敢吆喝,菜卖的很慢。

一向不爱说话的公公,卖了几天菜,饭桌上竟然“健谈”了,几乎每天都要吐槽几句,要么说这十月的天气,真是太冷了,站街上冷飕飕的。要么就说那些买菜的人真挑剔,这么好的白菜,还挑三拣四。

阿郎心疼老爸,就跟他说,把已经砍掉的几垄白菜卖完,剩下的别卖了,留着自己慢慢吃,老人家点头称是。

阿棉和阿郎手拉手进屋,看到饭菜已经出锅,不同往日的白菜炖粉条,或者土豆熬豆腐,今天小小的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三荤三素,还有一个蛋花汤。

公公正在拆一瓶白酒的包装,平时,他可是滴酒不沾。

“爸,今天有客人吗,做这么多菜?”

“没有,今天回来早,就想着多做两个菜,你妈不在家我也不会做饭,最近天天都是白菜土豆的,怕你们吃腻了!”

今天的公公也和往日不一样,满面红光,面带笑容,好像心情很好。

阿棉有些好奇,一直看着公公,希望能从公公嘴里能听出一些新鲜事,也或者是每天的吐槽也行,可是公公只是看着眼前的酒。

“做了就吃呗,有啥好问的?”

阿郎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大虾放到阿棉碗里。

“这小子随我,知道疼媳妇儿!”

端着酒杯的公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棉的脸有点红了,这是平日里那个木讷的公公说的话吗,怎么还没喝酒人就醉了。

吃完饭,阿棉拿起围裙就去洗碗,按照以往,公公一定会抢过围裙说,你们上班一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来洗碗。

可今天,公公却没有抢围裙,而是穿上外套,对儿子和儿媳说:“我出去遛个弯,你们一会回去时记得把这屋门带上!”

说着,公公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匆匆折回来,说忘带手机了,拿了手机,又急匆匆转身出去。

阿郎边收拾餐桌边看电视,阿棉洗好碗筷出来,看阿郎看电视正入迷,也没有喊他,自己往家走去。

阿棉的小家距离公婆家有一百米的距离,阿棉一个人走着,夕阳的余晖给安静的村落镀上一层金光,远处,寂静的山峦也在霞光里摇曳生姿,吸引着望向它的那双眼睛。

看看天色还早,阿棉不自觉的想往村外的山峦走走。


儿媳的心事

村里房子都在低洼处,进山得往上走,经过一片高坡才能靠近山,阿棉信步前行。

刚越过眼前的高坡,阿棉就看到了一个人,在一棵核桃树下,一手轻扶着树干,一手把手机放到耳边,正在和人通话,仔细一看,正是公公。

阿棉爱运动,阿郎不爱动,有时晚饭吃得早时,阿棉会和公公婆婆一起出去溜一会。

阿棉这会看到公公,心说正好,让公公陪着他去看看远处的山。

但是,看着公公打电话的身影,阿棉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按说,这么近的距离,应该听到公公的说话声,可是竟然一点也听不到,可见,公公点声音很低,而且应该是很温和的。

而公公平时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大嗓门的。

现在这么柔和是在跟谁通话,跟婆婆?不可能,公婆对话平时都是噼里啪啦的,记忆中公公跟谁讲话都没这么悄无声息过?

看公公的动作,一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到耳边,一手一会儿摸摸核桃树,一会儿揪揪头发,竟然有点可爱。

突然,阿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阿郎的电话。

阿棉转身就往家走。

阿郎站在门口,看阿棉回来,就捉住她的小手撒娇的声音说:“回来也不喊我一声,到家又找不见你,把我急的?”

阿棉看高高大大的阿郎,一副故作着急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蓦然,阿棉想起核桃树下打电话的公公,总觉得那神情有点奇怪。

二、疑云渐起

第二天下班,阿棉先到家,进屋看到公公正忙着蒸米饭,看样子,公公卖菜也刚回来。

阿棉说:“爸,今天还吃白菜炖豆腐吧!”

公公点点头,看看菜篮子,说白菜吃完了呀,说着,擦擦手,要去外面拿。

阿棉说:“您忙着,我去取,不就在门口三轮车上嘛!”

三轮车的车厢里,放着三四棵白菜,这是公公今天卖菜剩下的,看来今天卖菜成绩不错,所剩无几了。

阿棉选了一棵最大的,伸手去拿。眼角瞥到车厢角落里的背包,这是以前阿棉用过的,平时公公去街上卖菜就背着它,装卖菜的零钱。

每天吃过晚饭,公公就坐在炕上把里面的钱倒出来,一块两块的数,有时阿棉和阿郎也帮着数钱。

阿棉一看这包,就觉得是公公忘记拿回屋了,也没多想,顺手给拿了回来。

阿棉进屋把白菜递给公公,又把包放到炕上,说:“您看,钱包都忘记拿回来了,今天收益不错吧,我来帮您数数!”

说着一反手,就把背包口朝下,包里一分钱也没有,出来的是一双厚厚的针织手套。

“哦,这是谁的手套,手工织的啊,这么厚!”

阿棉摩挲着手套问公公。

未曾想,公公的脸竟然有些红了,他吞吞吐吐的说:“这是我捡的,对,路上捡的······”

阿棉看着公公表情,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房间里安静下来。

这时,公公挂在腰上的手机响了,这老年手机炸雷一样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呆了一下,公公就匆匆跑了出去,接着,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大概是公公接了电话。

阿棉觉得奇怪了,公公接电话,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起昨天傍晚公公在村外接电话的样子,阿棉莫名就觉得这两个电话有些关联。

这时,公公和阿郎一前一后进来了。

阿棉手里还在摩挲着那双手套,边摩挲边说:“你别说,这手套真厚实,可见织手套的人是下了功夫的。”

阿郎接过来说:“好多年没戴过手工织的手套了,这哪里来的?”

阿棉说:“爸说他捡的……”

公公嗯嗯的点着头。

阿棉看阿郎也摩挲着那手套,就对阿郎说:“你喜欢你就戴吧,反正是爸捡的。”

阿棉冲着阿郎说话,眼里却偷偷瞄向公公。

果然,公公一听,竟然放下锅铲,走过来,从阿郎手里拿下那双手套,重新放回背包里。

然后转身又拿起锅铲去炒菜,边炒边说:“这十月的天,也是越来越冷了,早起我去街上卖菜,戴着这手套正好。”

他背对着阿棉和阿郎,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阿棉越发觉得公公有些奇怪了。

婆婆不在家,难道公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想什么呢,不可能的,早在他们相亲的时候,阿棉的父亲就托人打听过,公公一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是啊,天气冷了,对了,明天降温,要我说,就别去卖菜了,在炕上呆着吧!”

阿郎冲着他爸说。

“不,菜一定要卖,明天一定得去!”

公公突然转身,有点斩钉截铁的语气。

自己也不过随便说说,不知道这个一向说什么都是好好的老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决,儿子有点懵了,看着眼前的爸爸。


儿媳的心事

阿棉也紧盯着公公。

公公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咳咳了两声,然后慢慢的说:“我拙嘴笨腮又怕人,每年都是你妈去卖菜,今年你妈不在家,我一定要把这菜卖完,不能让她看不起我!”

阿棉看公公说话的态度,很诚恳的样子,想起婆婆有意无意流露出对公公能否把白菜卖出去的担心,认为公公说的也是实话吧,可能自己真的想多了,于是就招呼眼前的父子俩,说菜都凉了,赶快吃饭吧!

吃完饭,公公收拾碗筷,阿棉让阿郎陪她去镇上买点生活用品。

说好的骑自行车去,结果自行车车胎没气了,阿郎说开车吧。阿棉不想开车,说自己就想兜风。

“骑爸的三轮车吧,我看今天的白菜也都卖完了,车上也没东西。”

说着,阿棉就跑到公公家,去拿钥匙。

因为着急,阿棉一阵风一样忽地就跑进了屋,一眼就看到斜靠着炕头的公公,正把手机放到耳边,微闭着眼睛,嘴里“嗯嗯”的,声音很温和,表情很温暖。

公公猛然看到冲进来的阿棉,仿佛受到惊吓一样,突然就挂了电话。

阿棉想到昨天公公接电话的样子,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忍不住就问了一声:“爸,这是谁的电话······”

公公抿了抿嘴唇,有些艰难地答道:“一个朋友,老朋友!”

这时,公公的手机又炸雷一样的响了,公公两眼盯着手机,大概是有些紧张,手指有些发抖,来回拨弄着手机,好像是在找接听键,也或许是在找关机键。

阿棉伸着头想看看上面的电话号码,公公已经找到关机键,把手机关掉了,并且很自然的说手机没电了,要去充电。

阿棉脑袋有些大,也没有说要骑车,只说以为自己手机忘带了,过来拿呢,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出来见到门口等着的阿郎,说了一句有些累了,不想去镇上,要回去睡觉,径自往家走去。

到家草草洗漱好,阿棉躺在床上,肯定是睡不着的,就是想一个人安静呆一会,关于公公,这两天总是有点不对劲。

三、迷雾重重

首先是昨天在门口听到公公的歌声,进屋看到公公精神焕发的神情,加上后来村外打电话时的动作,公公这样突然活泼健谈又有点可爱的神态,特别是那一阵引吭高歌,阿棉嫁到他们家三年来,都没见过。

今天呢,先不说那双手工织的手套,是捡的,还是别人……送的?还是个未知数,单单是饭后的两通电话,就很可疑。

公公不识字,手机是一款只能接打的老年机,作为一个老实种地的庄稼人,除了偶尔有邻居三缺一打电话过来,几乎就没有电话。

即便有个电话,公公也是好不避人,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还有对于卖菜这件事,明明前几天还牢骚满腹的说不想去卖菜,今天却判若两人,斩钉截铁说一定要去。

阿棉心里想,是不是我多想了呢,都说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看人看事不行,那是不是误会公公了。

一会又想,连我这个粗枝大叶的人都觉得公公有些反常,那公公一定有什么秘密。

可是,又有什么秘密呢,婆婆才离开家里几天啊,公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公公和婆婆可是自由恋爱呢,据说公公追婆婆追了好几年。

结婚以后,也是把婆婆捧在手心里,平时对婆婆那个殷勤样子,阿棉看着觉得好玩又羡慕。

阿棉突然有些想念婆婆,她如果在家就好了,也没这么多事情了。过两天就是周末,婆婆会不会回来呢?

阿棉支起胳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婆婆发了条微信。

一会儿,婆婆就回了信息,说原本计划着周末回去帮着卖白菜,可是你爸说他自己能卖掉,不让我来回跑了。

阿棉听了,疑惑更深了,明明前两天,公公还在电话里念叨婆婆,周末你一定得回来啊,这卖白菜都快把我卖糊涂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公是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不行,我得跟阿郎说说,可是,怎么说呢,又没凭没据的,这不是在说公公闲话吗?

阿棉心里很乱,她坐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特别希望阿郎快点回来,她想把这两天的困惑给阿郎一股脑说出来。


儿媳的心事

院门响了,接着卧室门开了,阿郎提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了,喊着阿棉,好吃得来了。

阿棉看着眼前这个乐天派大男孩,藏了一肚子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假如公公真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接受不了的就是阿郎,算了,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不说了。

阿郎买了阿棉最爱吃的樱桃,一颗颗洗好,端到阿棉面前。阿棉满腹心事,哪里吃得下。

“老公,跟我说说爸妈的爱情故事呗……”阿棉说。

“都说了多少遍,爸妈是自由恋爱,爸追了妈好久,到现在,妈还是爸心中的女神呢?”

“那他们谈恋爱之前,或者后来,有遇到过什么感情上的问题,或者有其他人出现吗?”

“哪有什么人出现,妈认识爸之前,还有一个男朋友呢,据说很优秀,但后来还不是爸的手下败将,至于爸,如果不是遇到妈,可能就是打光棍了吧,家里条件不好,长的也不好……”

也是的,公公那模样,没法说,再说也就是一个农村卖菜的老大爷,谁会看上他呢?或许我真的是瞎想了。

阿棉想着,心里又宽慰一些。

“刚才我回来,你知道看到什么了吗,咱们村一对相好的,两人牵着手跑蔬菜大棚里去了,你也认识,就是那个徐莉和老驼,真是丢人现眼。”

徐莉是村里很年轻的一个种菜妇女,那个老驼也就是她邻居,不但长相难看,而且要比徐莉年长很多,一没钱二没权三没貌,不知道女的看上他哪一点了。

“也可能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阿郎说。

听到阿郎这样说,阿棉刚刚安静下来的心,又是一阵心跳加快,她一下子就想到公公,保不齐公公也被谁看上眼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先不说丢人现眼,阿郎肯定就不能接受啊,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公公在外面乱来。

想什么呢,又没有一点根据,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吧。

可是,明明感觉到不对劲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夜里,阿郎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阿棉一点也睡不着,女性的直觉让她确定,公公说不定就是有什么秘密。

四、亲眼目睹

这天上班,阿棉一直都觉得心神不宁,她想到昨天闯进公公房里看到公公接电话时的尴尬,突然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点不想面对公公。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给公公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外面吃过饭了,就别做她的饭了。自己跑外面逛了一圈,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回家。

晚上,阿郎在公公家吃了饭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小米粥,看到阿棉说:“爸说外面的饭太油腻,你吃不惯,特意熬了小米粥,让我给你端过来。”

阿棉心里一阵感动,公婆没有女儿,一直把自己当女儿来疼的,即便是平时沉默寡言的公公,很多时候也表露出对阿棉的疼爱。

想到这两天自己的心事,对公公的怀疑, 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公公。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这两天精神抖擞的,好像年轻了十几岁!”阿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阿郎的话,埋头喝粥的阿棉猛然抬起了头,刚刚平静的心湖,突然又好像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圈水花。

她望着阿郎,一肚子的话刚要说起,又被阿郎接下来的一句话堵回去了。

“不过,也就是前两天很精神,今天爸又是以前的老样子了,还好像有点累,吃完饭也不出去遛弯了,一直在那抽烟,我也没问,可能是想咱妈了。”

阿郎说着,就去洗澡间洗澡了。

阿棉放下手里的碗,思前想后,感觉更没头绪了。

阿棉心里有事,一夜没睡着,天亮时才有睡意,一下子睡到日上三竿,反正是周六,也不着急起床。

阿郎不知道几点起来的,已经在和面剁馅儿包起了饺子。

阿棉起床洗漱好坐到餐桌上,阿郎的饺子也出锅了。

“爸天天卖菜还给我们做晚饭,他自己吃饭都是凑合,一会我煮好饺子给他送到街上去,你去不去。”

秋后的集市很热闹,又是周末,阿棉也想去看看,就点点头。

阿棉吃光碗里的饺子,阿郎又一锅饺子也煮好了,阿棉找出保温桶,两人去镇上给卖菜的公公去送饺子。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周末的小镇上人来车往特别热闹,竟然堵起了车。

阿棉看看车开不过去,就让阿郎就地停车,自己提着保温桶下来,准备步行过去。

婆婆每年卖菜都在同一个位置,镇中心的大香炉旁边,自然,公公也在那个位置卖菜。

大香炉旁边摆满了附近农民们种的各种瓜果蔬菜,山楂、秋梨、白菜、萝卜、芥菜等,一样样的摆在自家的三轮车上。

适逢中午,卖菜的人们有的正端着盒饭吃,有的嚼着干烧饼,有的在啃着自家的萝卜。


儿媳的心事

阿棉一眼就看到了公公的三轮车,车厢里摆着十几棵白菜,车子前面的地上放着天平秤。

车子在,却没看到公公,阿棉四处看看,也没看到公公的影子。

阿棉提着个保温桶,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想着要不要给公公打个电话。

旁边卖芥菜的大叔,看了看阿棉,问:“姑娘你这是给谁送饭,卖白菜的那个吧!”

“是的,那是我爸,他去哪里了”,阿棉问。

“他啊,你来晚了,大概是去吃饭了,吆,在那边呢,这是吃完回来了!”

说着,大叔朝着北街指了一下。

这些卖菜的也都是三里五村的,一般在家吃过早饭,过来卖菜。中午去附近饭店买点饭,或者上个厕所啥的,就会托旁边的摊主给看一会生意。

北街都是饭馆,被称为“美食一条街”,公公应该是吃饭去了。按照阿棉对公公的认识,公公在街上卖菜,中午都是自己带点包子或者馅饼,再喝点热水,不可能去饭店吃饭。

或许是遇上亲戚朋友了,也没一定的。

阿棉心里想着,眼睛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公公,但同时,还看到了公公身边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和公公走得很近,很明显就是一起的,两人还说着什么,公公表情有些严肃,女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突然,公公好像是看到了摊位前的阿棉,立刻止住了脚步,转头给旁边的女人说了什么,女人也没往这边看,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阿棉抱着保温桶,感觉双手都在颤抖,难道这几天公公的变化,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女人。

没想到,今天被我抓住了,我一定要问问他,那是谁,看他怎么说。

阿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公公,感觉血往头上涌,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公公一步步走近,靠近了阿棉。

阿棉近距离看着公公,公公额头上的皱纹那样显眼,他不再兴高采烈 有些失落,有些严肃,或者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他的目光迎着阿棉的目光,阿棉的目光又望向远处,那个女人的背影,红色的大衣渐行渐远,阿棉用手指了指。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阿棉的眼泪哗地下来了,她抱着保温桶转身就跑。

阿郎在南街,阿棉却一口气向东街跑去,她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呜呜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谁哭,她觉得她发现了一个不应该的秘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是那样难以接受。

手机铃声响了,她没有管,还是哭,铃声一直响,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第一个是公公打的,接着几个未接,都是阿郎打来的。

她想到阿郎那清澈的眼睛,他平时引以为豪的爸妈的爱情,她的心有些疼,稳定了一下情绪,阿棉拨通了阿郎的电话。

她告诉阿郎,爸爸吃过饭了,自己遇到同事,想一起逛逛,让阿郎先自己回去。

阿郎也没多想,嘱咐一声街上人多注意车辆,就挂了电话。

阿棉找了个奶茶店,在里面坐到天黑,才慢慢一个人走回去。中间给阿郎发了信息,说晚饭不回去吃了。

黑暗中阿棉回到家里,不想开灯,也不想动弹,就那样躺在沙发上,她闭上眼想想今天的事情,感觉就像梦一样。

原来这几天公公真的藏着秘密,原来真的是因为一个女人,还被我,他的儿媳妇看到,天哪,这叫什么事啊?

公公太老实,说不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吧,那更危险了!

可是公公也就是一个卖菜的老头,人家利用他干啥,骗钱还是骗色,都不可能啊!

那如果是两情相悦呢,这一点才可怕吧。都说老年人的爱情就像老房子着火,势不可挡,不敢想象啊!

婆婆怎么办,阿郎呢,这可如何是好。我要怎么做,难道当这一切没有发生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阿郎,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婆婆,还有公公,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第二天的太阳。

前几天她觉得疑惑不已,心事重重,而今,谜底揭晓,她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心头一团乱麻。

她觉得好累好累,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再知道什么,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阿郎在父母家,打了好几个电话,阿棉也没接。

阿郎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把灯打开,看到沙发上的妻子,脸上好像挂着泪痕,阿郎轻轻抱起妻子,把她放到卧室。

五、六神无主

阿棉沉沉地睡了一夜,醒来,天已经亮了,阳光很好的周日,平时阿棉早起来在院子里做运动了,今天呢,却一点都不想动,甚至不想睁眼,不想大脑运动,就想一个劲地的睡下去。

阿棉使劲闭着眼睛,却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感觉枕头边放着个什么东西,睁眼看看,是一张纸条,上面是阿郎的字体:亲爱的,我出差了,锅里给你煮了小米粥,起来记得喝,另外,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讲,不要闷在心里。

阿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怎么可以跟阿郎讲呢,她曾经觉得阿郎如此豁达乐观,是公婆互敬互爱,用心培养的结果。

爸妈的爱情,也一度让阿郎引以为豪,他也曾暗暗发誓想,一定要像爸爸爱妈妈那样来爱阿棉。


儿媳的心事

阿棉怎么忍心让阿郎知道真相呢!

那么如果把这个秘密埋藏起来,后果会发展到什么样子,谁能预料?

到底该如何适合,睡了一觉,问题并没有解决,阿棉揪着头发,马上又要哭了出来。

这时,阿棉听到有人敲院门,很快院门被轻轻推开。阿棉知道阿郎走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锁门,不过,村里平时很安全,一般夜晚他们也很少锁门。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堂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喊了声阿棉。

阿棉一听这声音,就吓了一跳,竟然是公公,他这会应该在镇上卖菜呀,怎么在家。

“阿棉,我给你说句话……”

给我说句话,阿棉糊涂了,给我说什么,难道是想封口?哦,这肯定不可能啊,或许是讨好我别说出去吧,这也不可能的。

那我先起床再说吧,阿棉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不用起来开门,我就在门外说,我看见你,我也可能说不出来了!”公公吞吞吐吐的说。

“那你说吧,我听着。”阿棉其实也不想出去看到公公,她坐起来,支着耳朵向外探着身子。

她觉得自己和公公之间,此刻虽然只是隔了薄薄一道门,但好像隔着重重迷雾,看不清道不明外面的公公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此刻又想给她说什么。

公公开始说了,他像以前一样,说话安安静静,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却像一道温润的阳光,慢慢的穿透眼前的浓雾,照进阿棉的心房。

六、真相大白

很多年前的公公,在遇到婆婆之前,认识了一个姑娘,两人感觉挺合适,公公就找媒人提亲,媒人回来告诉公公,姑娘父亲说,只要能拿出800块钱彩礼,就同意这门亲事。

公公家条件不好,家里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公公不知道是姑娘家本来就不同意故意提出这个条件让他知难而退,还是他们本来就爱财。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姑娘的事成不了了,公公也就死了那份心。后来遇到婆婆,当然婆婆娘家肯定也没有提什么过分条件,公公和婆婆走到了一起。

而他和那位姑娘,此后多年再无联系也再没有见过面,直到前几日在镇上卖菜,两人重逢。

掐指算来,大概有三十多年未见了,如果不是姑娘喊他,他绝对认不出她了。

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妈的姑娘告诉他,自己得知父亲当年给心上人提出要800块钱彩礼的要求,让她很伤心,一气之下远嫁到几百里之外,也很少回娘家。好在她和丈夫也很恩爱,婚后生了一儿一女,日子也挺不错。

最近两年看父母年纪大了,远嫁的姑娘实在不忍心,才隔段时间回来看看。没想到在街上看到曾经的心上人,这些年心里也有些愧疚,这次见了,正好也把话说开,解开了一些心结。

她喊公公大哥,公公喊她妹子,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百感交集。

当年两人年纪尚幼,要说感情也是有一些的,不过毕竟时过境迁这么多年,眼下双方也都有家庭,不可能再有什么旧情复燃之说,只是老朋友一样,回想一下当初青春飞扬的日子,聊聊天叙叙旧。

那双手套也是这位妹子送的,据说当年就想送大哥一双手套,这次也算是了了心愿。

大哥最开始遇到妹子,他是很激动的,觉得这么多年还能遇到,也算是缘份未尽,正好把当年的事情给妹子说说,并非是我知难而退,而是家里实在太苦了,没办法做到,只能不了了之,心里也是觉得有些遗憾。

后来知晓妹子远嫁,又生出几分歉意,总觉得是自己造成的,心理上过意不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跟身边人诉说,这些心事自然也就诉诸妹子。

妹子呢,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回家,再见又不知何时,又知道大哥家的嫂子最近不在家,那两天就跟大哥联系密切一些,也就是白天到大哥的菜摊看看,晚上还有打个电话聊一会。

也就是那天晚饭后大哥在屋里接电话,儿媳阿棉进屋,联想起这两天阿棉的眼神,大哥幡然醒悟,觉得两人不应该再继续联系下去,长此以往,不知该发展到哪里,即便彼此清清白白,但也不能保证家人都理解。

思前想后,大哥就做了一个决定。


儿媳的心事

那天中午,妹子又到了大哥的摊位前,午饭时间,大哥说,要请妹子吃饭。

两人一起,在饭店里坐下,菜过五味,大哥开口了,说难为妹子这么多年还没有忘了大哥,忘了这个一穷二白到现在还在街上卖菜的大哥,可是,大哥现在很幸福,两个儿子已结婚成家,和妻子恩爱和睦,最近把家里的白菜卖完,就到城里的大儿子家找你嫂子去。

妹子你呢,和妹夫感情也好,一儿一女也称心如意,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别再联系了,免得双方家里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妹子也是个明白人,说好,吃了这顿饭,咱们就各走各的,说完,还拿出两人的手机,把彼此的号码都删除了。

也就是两人吃了饭出来,迎面碰上阿棉。

“这两天爸也看出你的疑惑了,你不想回家吃饭,你心里堵得慌,都是爸不好,让孩子受委屈了,我行得端,走得正,必须给你一个交代,让你知道你公公是啥样的人,我们一家是啥样的人!”

“我年轻时候跟妹子那档子事,你妈以前就知道,这次见面,我昨天都跟你妈说了,你嫂子找了保姆带孩子,你妈马上就回来了,等她回来,我们去海南旅游去。”

“你如果不相信,你问你妈,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公公说。

“我信……”阿棉有些哽咽。

她突然有些心疼公公,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不容易。她终于明白所谓知道真相的残酷,明明知道真相了,困扰的问题解决了,为什么她却只想哭。

“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白菜还在车上呢?保温桶里有我早晨煮的粥,我给放桌上了,你起来喝点!”

公公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大门口,听到身后有人喊:“等等……”。

公公回头看,阿棉光着脚,站在院子里,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阳光下忽闪着,好像浸在水中的黑葡萄。

“爸,我……您还好吧?”

“傻孩子,哭什么,我挺好的啊,没事,老爸是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公公也红了眼睛。

“地上凉,快进屋,想吃什么告诉爸,卖菜回来带给你。”

“爸,你等我一下……”

阿棉说着,飞快地回屋穿上鞋子外套,又飞奔出来。

“走,爸,我跟你一起去卖白菜!”

“不行,你早饭还没吃呢……”

“不管了,到镇上爸给我买包子吃!”

“好嘞,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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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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