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了


石榴花开了

五月,石榴花要开了。

姐姐家院里有一棵石榴树,枝干弯曲,很有原始的味道。发芽晚,嫩绿的芽芽儿茶叶般地布满树杈后,突然一天绿叶里一抹隐隐约约的红映入了眼帘,仔细一瞅,原来是石榴花要开了。石榴树不像别的树那样舒缓,它有憋着一股劲生长的憨厚,叶子是黑绿的,抹了油一样有亮泽,又精致又干净,石榴花尚未开,就知道它的质地也会特别,看那石榴花苞,鼓着火红的小嘴,简直像玛瑙,如果不这么高贵地比喻它,至少也是皮的质地,真的,每一个石榴花苞都像穿着红色皮鞋的小姑娘。是石榴树太高贵了吧,记忆里所见到的石榴人家,都有像模像样的庭院,或者砖铺地,或者盖了白色影壁墙,只为映衬一树火红石榴花,等石榴花一开,木门也就敞开着,从门前过的人即使不扭头,余光也被石榴的火红色惊艳,即使石榴主人不在门口,也要不由自主与石榴花对个台词:开花了呀,真好看!庄稼人夸花,一句“好看”就是最高境界了,这句夸赞是潜意识里为石榴准备的,不对杏花桃花说,杏花桃花是春天最早的花,像个邮差,通知一下就走了,石榴花不一样,石榴花要住长长的一段时间,看庄稼人磨镰割麦子,听布谷鸟叫,那些日子,农活儿忙了,庄稼人去劳作了,石榴花在家看门。石榴树坑也不是一般的树坑,多是砖砌了坑边,小石榴树枝沿着砖长出来,长成一丛丛一蓬蓬,让串门的乡亲一眼就看到,于是话题就有了:“这么好看的石榴,让俺也挖一棵吧!”石榴主人也大气,也有文化,话题就成这样了:行啊,到了伏天我给轧一棵,你记得来取走啊!庄稼人话不多,几个动词就让乡情暖暖的,“轧”这个词多是给饸饹准备的,做饸饹饭要到饸饹床上轧才行,要端着饸饹面走街串巷去有饸饹床的人家,像石榴树,也不是轻易成活的树,需要在潮润的伏天把一枝轧在土里生了根才移到别人家,一个“轧”字里满满都是不容易。石榴树不好移栽活,秋花大娘家的石榴树就不愿挪地方。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只有一棵石榴树装点,花一开,满院子红,秋花大娘笑呵呵的,她在石榴树下做营生,石榴树也圈在砖砌成的坑里,坑边有一个大石台,石榴花落在上面,石榴熟了也放在上面。秋花大娘家盖上新房子后,想把石榴树移走,结果没有成活,石榴树应该是很怀旧的树吧。石榴花一开,那种喜庆真是过年一样隆重,五月,过年的对联儿还在门框上,仿佛在等着石榴花一起感受美好的幸福生活,是吧,过年时石榴树上挂着的小灯笼还没摘下来,石榴花就来凑热闹了,真是花与灯笼傻傻分不清。石榴树也是古老的树种了,看古装片,喜欢看到素衣女子从石榴花下经过,手捧书卷,就算不拿书卷,就是丫环端着瓷杯瓷碗也非常般配,看呀,石榴花就有瓷的质地,瓷杯瓷碗与石榴花擦肩而过,完成的也是灵魂的遇见。没有人专一为看石榴花出发,是可遇不可求的花吧,那年五月的一个周末,近了晌午,突然想带父亲去山里转转,可父亲骑车子去小城转了,不去山里吧,错过一个难得的周末觉得遗憾,去吧,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只好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接了电话说在小城老家,同意和我们一起去转,他在街边等我们,我与爱人带上父亲也不知道去哪儿,就一直往西走,走到山前没有路了,就看见一地火红的石榴花在盛开。母亲应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石榴花开,母亲是在五月离开这个世界的,安葬母亲之后,我们每隔七天就回家一次给母亲烧纸,记得坐在婶子家的院子里,婶子家北屋门口种着石榴树,石榴花那个红呀,仿佛要烧到天上去,每次回去它都开着呀,好像母亲一直在等我们回来,一如石榴花热烈,不肯凋谢。石榴花是接纳悲喜的花,它适合所有人的心情,我不是很懂石榴花的人,它凋谢的样子是怎样的,我不知道,拾一朵石榴花,是不是可以重温拾一个猪蹄脚的心情呢?小时候的腊月,我最喜欢拾猪蹄脚玩,往猪蹄脚里摁进一点猪油,塞进一个线头,点着便是灯了,寒冷的大街上,手捏猪蹄脚,多么温暖的回忆啊,捏一朵石榴花何尝不是捏着一盏灯,心中残存的有关石榴花的回忆,足矣温暖我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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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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